慕容许仙这边,问起心中疑问:“小倩,这童子功的口诀,你是从哪听来的?”
聂小倩答道:“仙哥哥好见识。不过这口诀不是听来的,是看来的。是小倩一次为姥姥做事,从一假正经的和尚身上骗来的秘籍。”说到此处,聂小倩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仙哥哥...有个问题压在小倩心里很久了,小倩死时未曾出嫁,可死后骗过那么多男人,与残花败柳无异,有时小倩都看不起自己,哥哥何必对小倩这么好?”
慕容许仙:“傻小倩,何必看轻自己。得小倩常伴左右,实是哥哥的三生有幸。名节一说,是用来赞美女子的洁身自爱,并不是用礼数来逼迫女子的性命。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先前小倩被树妖胁迫,不忍气吞声,就要化作飞灰,连轮回都入不得,哪里还管得许多?只恨哥哥我,没有早一天知道小倩受的苦,早点来这兰若寺,救小倩远离这失足苦海。”
聂小倩低头脸红道:“哥哥,你待小倩好,小倩很感动。只是...”聂小倩又抬起头:“小倩想知道哥哥的心里话,若是寻常女子,哥哥又是怎样看待的?”
慕容许仙:“什么心里话,怕是心底话吧?没想到小倩你也会钻牛角尖,这样来编排哥哥。”
慕容许仙摸了下聂小倩的鼻子,后者哎呀了一声。聂小倩捂着鼻子,本要说不是,可鼻梁上残有对方手触感,像自己随时被指着审问似的,这睁眼的瞎话,实在是糊弄不出来。
慕容许仙:“不过,既然小倩要听,我便说说。自古大一统的思想,统御的世道,三纲五常,压迫女子太久。怎么统御?赏罚分明。罚不必多说,作奸犯科者罚,唯有这有功者的赏,从下到上,需得万人之上者占有的最多,下者占有的最少,符合主从次第。若非如此,下面有人比上面占有的多,久而久之,下面势力越来越大,那就会造反,主从颠倒。”
聂小倩一点就透:“哦,对了,就像仙哥哥今天想收那燕青,谋夺那昏君的江山一样。”
慕容许仙点头道:“正是。这天下之财,为君者不管不顾,则帝位旁落不保。而女子生得俏丽,莫说往上一坐招财进宝,有道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对这女子之身,朝堂君臣们可不敢马虎。为保江山,他们挖空心思,用三纲五常来限制她们的思想。”
慕容许仙:“她们之中的出众者,嫁得君主,嫁得重臣,就是嫁不得寻常人家,如辟疆公子与董小宛,在他们看来就是不识抬举。还有上位者看中下位者的妻妾,下位者需献得出来,以彰显其忠,如范文程的妻子被多铎所欺,反被说是以下犯上,玷污多铎亲王名声。还有夫死必须殉节的扭曲之说,不提也罢,如此蔑视人命的朱程理学,反被推崇为圣贤之说,当真滑天下之大稽......唉,当今这世道,女子甚苦,我惜花公子,怜惜都来不及,岂会因其过往,而有轻视之心?”
聂小倩闻得慕容许仙之言,甚是感动,心道:小倩得哥哥如此厚爱,若是仙哥哥不幸,小倩岂能独存于世...
慕容许仙心道:莫说我现在有神氛返虚的感知,就算没有,多年在丫头堆里打滚,她们身上有没有异性气息,一闻便知。其实无论过去是何样的女人,放置个月把,新陈代谢过去,除了处子静之香没有外,和崭新的又有何不同,咱这现代过来人,倒不必太讲究;反而是古代礼教,这世道纲常,有得利用,不用白不用,咱就是要高呼女子自主恋爱、女子性命珍贵的口号,好叫天下女子都知晓,惜花公子的惜花之意,绝无世俗之见。这招牌不打则已,打出来就要抢第一!
慕容许仙故作生气道:“你自己的疑问解决了,我还有教训要给你呢。知道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你还教燕青童子功?你此举害人不浅。童子功须从小练起,燕青都多少岁了,能练得几何?”
聂小倩绽放笑容,对所谓教训,完全不以意,道:“仙哥哥,这你就放心了,厚积薄发,燕青的人族通用心法,已练得炼精化气大成,只需这童子功一引,必然会成为绝世猛将,到时他一上战场,刀枪不入,无坚不摧,挡者披靡。小倩小女子一个,只知帮自家哥哥成就大业,旁人可管不得许多,谁让他们自己不聪明点。”
慕容许仙无奈地摇了摇头:“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今天先放过你,改日在好好教训,先上车看看青青的伤势。”
慕容许仙上了马车,白素贞和阿碧刚刚收功不久,正在调息。见慕容许仙和聂小倩进来,阿碧睁眼骂道:“哼,姐夫倒是好心,刚才燕青那大嗓子,把夏姑娘惊醒了,她抓着枕头,一身虚汗,还翻来覆去的发抖。我和姐姐联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用冰心诀制住她,使她安然入睡。你看,我这手上还有被她抓的抓痕呢。”
阿碧一拉衣袖,露出一截皓白玉臂,可臂上五抓指痕,淤青横井,甚是刺眼。
白素贞:“好了,阿碧,一会我帮你揉揉,现在夏姑娘不是没事么,你也小声点。”
阿碧“哦”了一声,朝小倩递出个大拇指:“小倩,干得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大嗓子的男人更不是东西。啊,姐夫,我这不是说你,你假装没听见就是了。”
白素贞:“什么叫假装没听见,阿碧,说多少次了,说出去的话如同拨出去的水,不要再这样口无遮拦。你这毛病得改改,否则迟早祸从口出。”
阿碧嘟囔着:“祸从口出,总比不说话闷死好。”
白素贞一瞪眼,阿碧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慕容许仙:“这一路出来,有件事我倒是欠考虑了。我从自家商会得到消息,正邪两派的武林人士,很多下到这江南苏杭来,还有浑水摸鱼的黑白两道散人,也是不少。商会一面通知官府,一面暗中增加了不少私兵和护卫...而这沉香宝驾,太引人注目,这一路回燕子坞,怕是会遇到强人阻拦...我想连夜赶路,行得快些,用一夜功夫赶到燕子坞。”
白素贞:“公子既知宝驾招风,夜行和日行又有何区别?若有强人,昼伏夜出,待得晚上,暮色掩护,更利于伏击。”
慕容许仙:“这...这我倒是想左了,这该如何是好,青青的身子可经不得多次折腾。”
白素贞:“公子是关心则乱。从杭州出来,贞儿便知此宝驾惹眼,是以贞儿早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公子此行一帆风顺,一路畅通无阻到燕子坞,断无阻拦。”
慕容许仙心道,这卦象的东西,也太玄乎了,于是不确定道:“此言当真?”
白素贞不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公子可曾忘了,杭州客栈时,袁承志和李西华行色匆匆?”
慕容许仙:“这又如何?”
白素贞:“那些各派的武林人士,行色匆匆,又将寻常客商不瞧在眼里,贞儿料定其必有所图,且所图甚大,是以隐蔽行事,不愿节外生枝。各商会有所察觉,可见所图之物,线索亦尚未明了,非急在一时,需耗时日寻找。公子,贞儿以为,各派弟子总有一二顽劣之徒,公子回燕子坞后,可着人于客栈、歌楼、赌坊打探,便知各派究竟在寻什么事物。”
慕容许仙:“此言甚妙!我得贞儿,真如鱼得水也。好,我们这就回燕子坞。”
一夜赶路,第二天天明,慕容许仙一行回到姑苏。再改车为舟,行水路,上得岸来,经九曲连环十二桥,才进得燕子坞。慕容家二少爷回归,早有死士飞报于云中子。
云中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一声娇喝,女死士瞬息消失在原地。云中子起身,踱步进书房,走到一书架前,把手放在一本书上,机关转动,现出后面一大间密室。密室里拜访了各种古玩,数量繁多,大小不一,玲琅满目的看不到头。云中子一眼望去,颇觉成就之感,伸手爱怜的把玩了几件,才将目光放到密室门口旁的一小盒上。
云中子取过小盒,从中取出一个印信,心想:白素贞既然来了,以后这些死士就交由她管,省得小二又说我有窥人**之癖...这丫头很有亲和力,又智谋过人,打理参合庄的各地商会,镇住日、星、月三使,应该没问题吧?”
顿了顿,云中子取出三张写好的信笺,盖上印信,心道:有问题也不管了,偷窥就开始那股新鲜劲,十几年过去早腻了,早卸掉担子早轻松。飞鸽传书给日、星、月三使,让她们连夜赶回。
慕容许仙回到家里,只见家里的丫鬟,正在张灯结彩,显然是准备筹办喜事。阿碧喜天乐地,指挥者丫鬟们搬这弄那,照着她自己的意思,将水榭厅堂打扮一番。
慕容许仙将目光投向白素贞:“唉,贞儿,你说说阿碧,别由她胡闹,丫鬟们都忙不过气来了。”
白素贞笑道:“公子,这次就让阿碧任性一回吧。阿碧虽未过门,但名分已定,少夫人亲自置办自己的婚礼,旁人看在眼里,知她很开心这门亲事,公子若是阻止,颇为不妥。”
慕容许仙拍拍脑门,道了声歉。
慕容许仙吩咐两个丫鬟将夏青青抬到厢房,然后征求聂小倩的意见:“小倩,我二叔三叔自称是修仙道的,也不知道行如何,但平日里,这两个老家伙总是装正派人士,高呼斩妖除魔和驱逐鞑虏的...你看要不先避见一下,待我探探口风?”
聂小倩道:“仙哥哥但请放心,此事小倩胸有成竹,还请劳烦哥哥,帮小倩引见两位参合庄长辈。”
慕容许仙:“既然小倩如此打包票,应当把握十足。”
见慕容许仙点头同意,白素贞颇感惊讶。
白素贞:我早知两位仙长底细,还道公子仍有疑虑,正要上前劝以卦象。公子如此断定小倩能成,莫非聂小倩真如路上公子所说的那样?观察力和应变能力远超常人,进退之间,总有凭据...只是,以两位仙长的通玄法力,这聂小倩是如何找到依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