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薜平川带着三十几口人灰暗地搬离近南县城。
这是忙碌的一天。
一大早吴大人就派人来请,早上应清沅和应在允又去了衙门。
应在则、郎文奇和恩胜陪着荣儿去点收薜家赔偿的产业。思胜昨下午带了八个人来。荣儿把五个人都安进薜家赔的典当行、金铺、粮行、古玩行和一个瓷器行,另外三接管别的产业。
薜家自营的大铺全部换上了新招牌。在城南的大宅和后面的两座精致小宅上的府宅扁额钱部撤去。
最后去城南外接收南溪庄,查收田产和别院。
近南县城里外已经流传遍了薜家的事,原来的蒙庄头见新主子来了,带着所有庄民恭敬迎接。
薜家的地租按二八开分收成,税赋各自负责。郎文奇宣布了安平府的规矩,交税后再三七分成,算来比原来的条件好许多。庄民们纷纷喜悦,无不顺服安平府。
“早上薜家的人将别院里的下人全带走了,把别院钥匙交给了我。”
蒙庄头四十开外,皮肤黝黑,性格十分开朗,和女人、儿子带着主子去南溪岭上看别院。
一路上去都是整齐光洁的青石大马车路,沿路树荫秀整,鸟语花香,郎文奇忍不住有所比较:“俏云居风景好。这南溪岭地理没有俏云居高,可是背面是山,侧面是溪,又有那么一片桃林,春天时这里的风景一定诗情画意。”
大门外地势一阔,门内一壁百鸟影墙显得很有气势,进去三路通三个院子,正面大院,两面是精美的小院,中间亭台水榭,花木茂密,每一处细节都修得十分精细。
屋里全是上好的红木家新家俱。
蒙庄头笑着告诉大家:“薜平川原来打算中秋后搬进来,修好后,只是来看过几次,还没来得及住进来。”
“修这宅子至少耗银三万两。”恩胜粗略估价。
荣儿心中估计的也差不多,没想到薜家真的这么有钱。只是连着近南县的旺铺都没了,这次薜家的损失在十万两左右。
“活该。谁叫薜昌明兄弟俩阴毒作怪?”应在则提到这事还不解气,咬牙切齿的,还恨得很。
郎文奇道:“不过我看薜家这次是元气大伤。听伙计们说,他在中兴县还有二千亩地,五六个铺子,只是加起来都不及那个金铺和当铺赚钱。而且薜家有足足近三十口人,还不算下人在内。这次他们搬回中兴县后,可得过普通的生活了。”
“没取了他们命,已是好事。府里还有……”应在则本来对应从兰和从宛有一定的手足情,这事后,因为对薜家的恨,对她们再没有一点好感。
恩胜轻咳一声,示意他别多说,毕竟还有蒙庄头一家在路。
蒙庄头一家很懂事,低头着不出声。
“三小姐。你看这别院……”蒙庄头转移话题。
“蒙庄头。暂时由你家人打理着吧。接着文奇会安排人来看管的。我们今天来主要是看一下房子和地。”
“去上面的听风亭可以看到下面的所有田地。”蒙庄头带着大家从侧路去了高处的亭子,指着下面成片的田地说,“南溪庄这四千亩地可是不比安平府田庄的地差。”
荣儿点点头,今天大致看看,心中有个数而已。
别院很大,占地有三十多亩,修建时薜平川作了未来扩建的打算,所以地盘选得好而且宽。将来有钱,要再往后建几座精美的小院都可以。
给蒙庄头交待一番,荣儿等就离开了别院。这时已是申时中刻。
“豆腐脑”
“香脆鱼”
“胭脂,水粉…”
近南县城四衢八街,鳞次栉比,叫卖声喧天,往来的游人如织。
青梅兄妹带着大家逛街,品尝些小吃,买些小玩艺,又从瓷器行里挑了三件新到的瓷器。
“近南县有一种布艺很漂亮。”
那家布艺行在小工艺街的中间,其实就是绣毯、绣巾之类的玩意。
“这绣工的确精美。”语琴拿起一方手巾仔细看了看。
语香和她捧着,也直点头,“而且不贵。普通的十文一张。上等的也才五十文。”
女孩子们看这些东西,应在则几个兴趣不大,便在门外等着。
车水马龙,近南县城的确热闹得很。应在则看着对面有个摆木偶的摊,那老头和个少年各拿一个木偶在对着唱戏玩。
视线无意扫过对面前方一个地摊,一个着黑麻布粗衣的年轻男子摆着些小的木器,目光冷淡地看着人潮流过。
有几个人蹲在摊前细细看那些小件。
应在则和他目光一碰,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客人,既不叫卖,也不游说。
“这个多少钱?”一个三十多的蓝色锦衣男子拿起一尊木观音。
“这是老香木的。八十文。”摊主淡淡的回答。
“做工很好。雕的精细。这些是你自己雕的?”蓝衣男子慢条斯理地问。
摊主点点头。
“还会雕些什么?都能这般精致?”蓝衣男子眼睛一亮。
“只要能画出图来的,我都能雕得这么精细。”有人这样对他的手艺感兴趣,他并不很高兴。
“好。那随我去中远县做工,我们在中远县正建一座大宅。里面多处需要这么好的木雕功夫。工钱,可以按市场行情两倍给你。”蓝衣男子终于找到这么一个人,暗舒一口气。
“离家太远。不想去。”摊主无意间看到他腰间的牌子,冷冷地拒绝。
“你不想去?”蓝衣男子声音一尖。
人潮中冲出两个和他一样装束的男子,长得粗眉浓眼。一个左脸下方有个榆钱大的黑迹,看着显得有些跋扈,衣袖一卷,露出虬实的筋肉,粗声道:“臭小子。让你去为成国公府做事,可是抬举你!”
“成国公有什么不得了的?”摊主卷起地上的毛毡,一下收起所有东西,放进背后的箩筐,一幅要走路的样子。
“真不去?”另一个身形略矮,脸略狭长,往他面前一站,“你做生意的。既是卖东西,这些东西我都要了!另外我还要订些东西。你没理由不做生意吧?若是不做生意,你来摆什么摊?”
“你们要买?好!”摊主把货物重新铺开摆在地上。
最先来的男子,把十两银子放在他面前,“这些小件我全要了。另外,你得再为我们订做一批雕刻木件。”说着又拿出十两银放在地上,“这是订金!”
摊主捡起十两银,冷笑道:“这些货物全归你们了。不过今天起我因家中有急事,得歇业!如果要需要订制,你们把清单和图纸拿来再说吧。”说罢连筐子都不要就走。
“想走?跟我们去中远县一趟,再说。”后来的两个男子一个拉着他一只胳膊。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抢人?”摊主愤颜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