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晚已经起来,叫醒了语香,两人站在走廊上正打哈欠。
雪菊打着灯笼在前,走过来,把灯笼交给语晚,“夫人来了。”
语香和语晚连忙精神一振,向固氏行礼。
语琴吩咐语香,“夫人进去看三小姐。不要让人进来。”
语香还没全醒,迷迷晕晕地点头。
雪菊看她头发凌乱,推她一下,“回你房去收拾一下吧。这里有我。”
语琴和固氏进了屋里,语琴弄明一些里屋的灯光。
荣儿依然鼾睡沉香。
固氏到她脚那头,轻轻拂起被子,弯腰查看,果然看到右足掌上有个黑色的记号,忍不住用手轻轻一摸,荣儿在睡梦里有点感觉,蹬蹬脚,没有醒来。
固氏为她盖好被子,坐到一边的圆椅上,想到语琴说的恶梦,全身发冷,嘴唇哆嗦几下。
恐是一种感应,荣儿猛地醒来,看到母亲忧坐一旁,眉头紧拧。坐起身,以为做梦,揉下眼,叫声,“娘?”
固氏见她醒来,再控制不住,不象往日怕她睡的不够,过来一把抱着她,心疼地哭。
母亲的怀抱很柔软,不象往日温暖,透着冰凉。
语琴在一边眨眨眼,显然是她把母亲叫来的。是母亲知道那些事了。
是母亲来了,荣儿娇声地说,“娘。这么早过来看我?”
“如是不睡了,就起来更洗,吃饭,呆会派人出去请人来馨香院做几天法事,只要有娘在,绝不让狗肉欺负到你。”固氏抽泣道。
狗肉?荣儿看一下语琴。
语琴解释,“刚才我和夫人说那事时,想不起你梦里叫的人的名字,只记得那名字和狗肉很象。”
狗肉?也好。苟如云以后就是狗肉了。
固氏捧着她娇嫩的小脸,眼泪婆娑。
荣儿握着她的手腕,娇声道:“娘。我想过了,这事不能请人来做法事。否则弄得众人皆知。这件事害怕没有用,只有我自己勇敢面对。上午我想去趟朝阳峰上的大悲寺上个香。如果娘愿意,我想去寺里住一阵更好。”
固氏忧心不已,“等你爹回来商量后再说。你大难刚过。就这么让你出去住几天,我不放心。实在不行,我把家里安排一下,我陪你去寺里住几天。”
荣儿反对,“家里哪离得开你?看这几天大家情绪都大。还有大嫂,眼看就要生了!”
固氏突然心情很不好,嫁到安平府来,从来没有心情不好过,今天可谓头遭,心里闷得难受,哀叹不已,“这几天的确事多。你前些天生病,家里大事小事都搁下了。刚才薜姨娘提起秋收都过了,可是地租的帐还没对好。以前你二哥在家读私塾,常常能帮着看看帐目,现在你爹把许先生放了,你二哥去外面的书院正经读书了,你大哥跟着你爹学习朝堂之事,一时没个得力的助手。你这事又来得奇怪。你大嫂又要生了。我真有点招架不住。”
荣儿轻笑一下,“娘主要是太紧张我脚上的记号了。这事别担心太多,既然上天不让我死,说明我不该死于梦中的狗肉之手。我只是想上山住几天去去秽气,为爹娘和大嫂母子,还有两个哥哥,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祈福。我本来没事的了,你这么紧张弄得我又有点惶恐。”说着皱下黛眉,按一按心口。
固氏连忙振作,“我现在真是不如你了。”
“我哪敢比母亲?不过你说到对帐的事,我倒想起一个人可以用。”荣儿笑道。
“谁?”
“我猜今天舅舅家肯定会有人来看我。你记不记得大舅母家有个隔房侄子郎文博,家境不太好,但为人诚实,经常帮着大舅母跑外面的事。不如向大舅母借来用一阵。”
“把他借走了,固家的生意不少,谁又来帮你大舅母?”
“朗文博不是有两兄弟吗?大舅母说过两个兄弟都诚实的人。只是他弟弟郎文奇年纪小些,只有十三四岁,不过听说才华很出众。”
“这些我倒没你清楚。你是听表哥们说的吧?”
“表哥们吃醋,常说大舅母喜欢郎家兄弟,恨不得纳为亲生。大舅母却说,朗家就是出能干的人才,侄辈里能写会算的孩子多的是。不然,朗文博帮朗家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帮固家?”
固氏沉思一会,点点头,“不向外祖家借人来用一用不行。至少得把秋帐对好。你堂叔在外,大多管着铺子的生意,可是那五千亩地的事,他可没那么精细。”
荣儿说出真意,“娘。我看呐。二娘虽然能干,能帮着管家。可是产业上的事,咱们还是培养点得心的人手吧。应家可用的人不多,咱们只能打外祖父家的主意。”
“是啊。你二姨娘有时安静得过份。虽然平时我对她有冷漠,府里有的事都有相信地交给她办的。可是,昨日的事,一下暴路出大家平时的心来。昨日东安院虽是从兰哭闹,往深处看,她母女同心,也可见你薜姨娘的内心深处有多少暗怨。谢姨娘平时肯和我说话,就象你说的,会叫的狗不咬人,虽然把从晴的功课管得好,自己也读过不少书,有时能吟点风花雪月的诗词,真要论起办事,小女人性情,还不能圆满。你大嫂忠诚,是个和事佬,缺点精明。而且这几年得带孩子。再过几年,可能还得再生孩。你二哥明年才成亲,那许碧彤也是个养尊处优的,真要管事,还得好好学学。”固氏心中有女儿的患事,心郁一重有种精力不济的感觉,一向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流露出疲惫。
“哎。现在就是去借郎家的孩子过来用,人家来了要先熟悉许多事,这时间也会拖得长,一时没完没了的。还有外边铺子里的帐,你堂叔不是外人,可是安平府这么多人,除了你爹一年的二千两禄银,更多的开支来自生意和田产上。按规矩,冬天一来,也要开始盘帐了。还有昨晚爹又和我说起从兰和从晴的婚事,让我抽些空和外面的贵妇人们多来往。我今天怎么觉得有点累呢?”固氏忍不住敲下脑袋。
“算了算了。祈福的事搁一搁。我还是先帮着母亲把眼前的事理一理吧。”荣儿改变主意。
固氏心疼地一笑,“你平日和二哥有一起对过点帐,可是你才多大?又没正经独立的经过事。你二哥毕竟比你大,是男儿,我有意磨炼他,你二哥也很聪明,一学就会。”
荣儿不服道,“娘。你是说我比二哥笨?就说昨晚的事,你说我到底办错没有?我不惊扰大家的休息,也不让二姐搞出大事,让安平府从此变得阴沉沉的。换二哥,这种事不一定有我处理得好。”
固氏看她来真的,看她一会,怜爱道,“我还没责怪你。你擅自替我答应你三姨娘母女,说从晴的好婚事包下了。这事我会去办,可是到底能怎么好,我这心里没底。你也知道,从晴毕竟是庶女,还有你大姐又有钱家那事的阴影。这事我头大着呐。”
“娘!你要肯听我的。我保证能帮你解决好此事!还有对帐的事,你肯让我帮你。保证让你满意。而且我一定能为安平府找到好帮手。绝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破坏我们的幸福!”荣儿信誓旦旦,轻拍一下小胸脯,一个雪嫩的小美人,象个不惧风暴的老将。
固氏惊了,平日女儿有跟自己学主事,可是没这么斗志昂扬过,很多时候她都是听自己的意见。这次病后,她不仅有自己主见了,还要征服别人?
“有点象你外祖父。”固氏一直觉得女儿象自己,都象外祖母,没发觉女儿有几分外祖父身上的大智大勇之气。
荣儿笑一笑。娘哪里知道根源?
“你祖父也是个大帅之才。你爹和两个舅舅都偏文了些。”固氏深深总结,郁郁的心情为此一开,女儿的豪言让人振奋。
“我若不是女儿。倒要做出些事和外祖父和祖父比一比。”荣儿笑道。
固氏不由一笑,“好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良策为我分忧。你能应下从晴婚事的事,就先给我说说怎么圆满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