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除了外婆、妈妈、二姨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其他人都到了楼上的客房聚集。
吴芬站在门外,瞥了眼楼下站在散水上面的十几个人,双眼微眯,轻露贝齿,勾起唇角:“外公,我去引他们离开。”
“小心!”程书楠肃目冷厉,微点了下头。
小阳闻言,跟随吴芬下了楼,从客厅里倒了几杯茶,随后又折回楼上。“爸,这是你喜欢喝的荞麦茶,吴芬特意炒制出来的。”
“这茶我们喝过,味道的确不错。没想到芬芬那丫头手法老道,炒制九成半熟,留了半分生荞麦的鲜味。”廖恒给岳父和姐父各递了一杯过去,这才端起一杯茶水品了起来,“比上次喝的要清香些,可能是水质的原因吧。这几天芬芬固执地要去后山打泉水,我还担心水质受矿物影响,味道不好呢,没想到还真的是纯静的井水。”
程书楠粗眉往上一挑,将茶杯盖轻轻碰着杯身,双耳静静地听着楼下的动静,过了半晌,才神情凝重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你师弟一向机灵,我要他去投靠了帝都城莫家,也就是老孙的亲家。最近你们行事小心谨慎些,不要轻易对任何人提及程家祖上的事情,更不要将家中物事摆设的风水习性向他人说起。”
“爸爸,你为何在车站的时候,要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害我担心受怕了一个下午。”程小阳听闻师弟没事。悬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见她长长地吐出口里的浊气,又连连闻了几次荞麦茶的清香,继续说道:“是不是大院里的那伙人追来了?”
廖恒想起妻子曾经在北方驻边防军区家属大院里呆过,还跟元队长是同学,所以这会听到妻子的问话,他也不惊讶,只是抬头看向岳父:“爸爸,是不是跟孙医生的死有关?”
“恩。”程书楠见楼下那些人在一个女高音的喝斥下纷纷散了,心思也放开了。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这次吴家冲黄镇长和彭县长同时辞职的事情,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廖恒现在虽然下了岗,但是由于单位准备买断,他还等着那笔补偿金的发放。因此经常在单位走动。对县城官场上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过他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突然间相约辞职。
“他们也快退休了,为何突然提出辞职呢,尤其是彭县长他只差几个月就满退休的年龄了。”
程小阳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到底是深刻些。“估计是收到可靠消息了,为防止晚节不保,不如引咎辞职,这样至少能保住性命和清誉。”
程书楠赞同地点了下头,低垂眼帘,无声地叹了口气:“彭家推出了小儿子,说是要替老孙恕罪。”他跟彭县长打得交道不多,但也看得出来彭家小儿子跟老孙的死没有多大关系,充其量是个饵罢了。
“那秦家能信么?那些世家可不是好唬弄的,连我这个老百姓都知道彭泽只是个小人物,他跟孙叔叔无怨无仇的,为何要那样做啊?”程小阳不相信彭家舍得将彭泽出卖,毕竟是小儿子,彭老太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要小孙子去死呢,说不定这是在转移众人的视线,只是不知道彭家到底要掩盖什么阴谋。
“这些事情你们关注就行了。小阳,我以前交待过你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好了,今天转了两趟车我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吧。”程书楠疲惫不堪地说完这些话,便在身旁的木床上和衣躺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只得轻轻退出来,将门掩上下了楼。
廖恒拍了拍姐夫的肩膀,“这次大姐夫墓地的事情多亏你跑上跑下的,对了,你母亲的身体没事吧?。”
阳老大摇了摇头,待送廖恒一家出了门,才返回客厅,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不吭声的妻子,直接走到程小兰面前,“姐姐,这次姐夫的葬礼我和小青没有来得及参加,还望你不要怪罪。”
“没事,你母亲都重病了,你和二妹守护在她身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老吴的墓地也是沾了你的光,不然他哪能住那么好的风水宝地啊。”程小兰拘谨地站起来,看到二妹躲闪的神情,帮将她往外面推了推,“时间也不早了,你带妹夫去洗澡睡觉吧。”
程小青不乐意,她心里还记着丈夫甩她耳光的事情,本想反抗,却见一旁的程刘氏板着脸瞪向她,忙害怕得缩回头,走在阳老大的前面,乖乖地往楼上的走去。
吴芬站在旁边看得清楚,等二姨她们上了楼,才笑了出来:“二姨还挺有脾气的,不过还是强不过外婆。”说着,吴芬向外婆竖了个大拇指。
程刘氏被外孙女逗的“扑哧”笑出声来:“你二姨那个憨性子,只能捡脚边的食物吃,她那哪算脾气,你妈要是不这么说,她最后还是会亲自给阳老大捧脚盆过去的。”
知女莫若母啊,吴芬轻声笑了起来,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跟外婆和妈妈道了晚安,回到房间就倒在床上迷糊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吴芬都被二姨的卤粉摊给忙得晕头转向的,别看摊小,可附近几个工厂的大部分女工都在这里买早餐,生意极是火爆。这不,好不容易等最后一个客人走了之后,吴芬用小手捶了下腰肢,又揉了揉酸楚的手臂,无精打采地走回客厅,直接往沙发上一坐,就不想起来了。
“外公,你怎么在看这个啊?这都是我算那个东东的草稿。”吴芬眼光瞥到外公紧锁的眉头,将小脸凑过去。
程书楠倒是没这么觉得,他的眼光一向不错。外孙女的确有灵气。自己这次布的疑局,让暗城和霍家吃了个闷亏,他们定不会放过他的,不过好在东西已经到了秦家的祖宅,自己守护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孩子,你过来让外公看下。”程书楠放下那张草稿纸,用手劲摸了摸外孙女的根骨,随后又摇了下头。“外公给你留了东西,不过你并不适合它。”程氏夺命针、九尾梅花针都需要酉时出生、五行缺金的人才能练习,而外孙女根骨倒是奇特。却带了三个金。
吴芬眨着大眼睛。眼底尽是疑惑。“外公,它在哪里?”想到外面有人在走动,在说后面的话时明显压低了声音。
“你先去暗城,找到这个。然后按照那个上面的路径。那里最高点的位置就是外公留给你和程氏后代的东西。”程书楠在小本子上快速地写下三处地方。吴芬将头凑过去,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记住后。才接过外公撕下的纸张,点燃打火机,将其烧成了灰烬。
直到外面的人都回了屋来,吴芬才收拾好心情,恢复先前的淡然,起身去做了中饭,等炒了几个菜出来时,正好看见刘六子提着个破公文包站在客厅里,“六叔,过来了?还没吃饭吧,在这里一起吃。”
刘六子顶着老爷子那双严厉的目光,感觉全身掉入了冰窖,双腿直发软,这会看到吴芬亲切的话语,如同见到久违的阳光般,热情地作了回应:“芬芬,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谈那个超市和网吧的事情。”
“哦,那你坐吧。”吴芬放下话,便折回厨房将菜端了出来,将桌子上的碗筷摆好后,就坐在了外公身边。
“老爷子,上次那个抵押条子是我的不对,多怪我鬼迷心窍,被吴花的花言巧语给说晕了头,我在这里给叔一家陪不是啦。”刘六子恭敬地鞠躬,“我已经跟吴花断了来往,以后我会认真替芬芬办事。”
程刘氏乐呵着盯了刘六子许久,她倒是对这个年轻人识实务的样子挺赏识的,见老爷子板着个脸孔,便做起和事佬。“他气量大着,你都道了歉,他不原谅你还能怎么着。既然你是芬芬看中的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以后不要跟吴花那人搅在一起就行了。”
“我保证不会了。”刘六子接话倒接得快,说完还从包里递过去一包精白沙的烟,“老爷子,这个烟你尝尝,这次芬芬安排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程书楠面无表情的接过烟,坐在一边抽了起来。
吴芬见外公不说话,便接过话题:“你拿下了县域代替权了?”
刘六子闻言,笑滋滋地回道:“事情挺顺利的,这次去d市可让我长了眼界,还有我在县二中旁边的网吧已经开了起来,你那个网吧我在一中租了门面,这是合同和钥匙,你到时去看下怎么样装修和走线路。”
“怎么会这么快,你是转别人的网吧?”当初两人签合同时,吴芬是建议刘六子出资在二中附近开个网吧,自己帮方正在一中旁边开个网吧,两个网吧都由刘六子帮忙管理。至于超市的事情,则是由刘六子和吴芬两人合伙出资,给刘六子开工资来打理店面。
“是啊,那人赚了钱,想去省城开网吧,便将这里的设施转给我了。”这样算下来,刘六子倒是省了一笔装修的钱。
廖恒在旁边插话道:“三个店面你忙得过来么?”
“还行吧。”刘六子摸着后脑勺说道。
这个时候,吴芬见家人全部都在这里,便将超市的事情给家人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要这个县域代替权,就是为我们自己家里打算,别小看这个,以后等这个品牌发展起来了,到时很多镇上、村上的人都会到这里来批货。”
“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要你两个姨父去做呢?”程小阳有些吃味,倒不是怪吴芬,只是信不过六子罢了。
“这个我自有安排,不过六子的店面,也要靠他自己去钻营生意的门道,我只是提些意见罢了,具体的操作还要他去实施。”
刘六子眼睛亮晶晶的,直接应下没问题,便提起这次的另一个收获来,“芬芬,我找到钱多了。他现在可好了,已经是环草街大桥那个桩基队伍的包头啦。”
人没事就好,吴芬也为钱多感到开心,又问起朱明的事情,却见刘六子有些不愉地回道:“他愚昧良心,想骗那些外地人去队伍里做事,又怂恿他们不要遵守安全规则,所以被老板给赶走了。我听钱多说,他好象去了别的工地吧,在那里倒是混得挺开的,还直接进了项目部看管材料。”
吴芬听在耳里,对上的小姨父的视线,两人都不相信是朱明怂恿那些民工不守规则,估计是老板想要名声,才故意在钱多面前这么说的,如此看来,刘钱多名面上是得到重用,背地里却有可能背了黑锅。
“吃饭吧。”程书楠将烟头放在矿泉水瓶子做的烟灰缸里,又倒了点水将其浇灭。
等众人吃完饭后,吴芬带着刘六子去了楼上的客房。楼下,程刘氏拉着老伴在客厅转圈消食,“明天中元节了,要不要回去啊?”
“不回去,家里这会估计乱得很,就在这边供饭吧,只是烧钱的包上面载明地址就行了。”
程刘氏闻言,心里有些不乐意,见老头子态度坚决,只得闷声应了下来。
帝都城秦家别墅。
秦烈满腹的怨气,对着妻子霍启姻大声吼道:“你们霍家欺人太甚,居然推出来一个小喽啰,这是在打秦家的脸。”
“那你去查真相好啦,不要什么事情都推在霍家头上。”霍启姻抱着怀里熟睡的囡囡,细眉轻挑,不快地回道。
“好了,你们这样子有意思嘛。烈儿,你跟我回书房。”秦玉秀脸色淡泊,最近她闭门不出,一直守在房里,倒是显得眉目平和了不少,没有先前回帝都城时的那种颓废。
秦烈心里是希望母亲能够振作起来,毕竟秦家老一辈人只有母亲算起来资历最老了,有她坐阵还好,其他世家顾及颜面,不敢大动作地蚕食秦家。要是她老人家这会倒了下去,自己又是才接手秦家,到时不仅抵制不住其他世家,就连那些旁支叔伯都会起内讧。
跟着母亲上了楼,进了书房,看到满屋缭绕的檀香烟雾,眉头拧着,神情有些担忧地说道:“妈,你最近越发少进食了,是不舒服么?”
秦母坐在书房的上座,摸着书架上面厚重的书页,语气沉重地劝慰儿子:“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很好。儿子,这次彭泽被彭家推了出来,是霍家面对帝都城世家中的流言蜚语,名面上给秦家的一个交待。所以你要沉住气,即使心里再不满,也只能面上应着,更不能在启姻面前发泄出来。她是你儿女的母亲,但我能够看出来,这些年,她的心一直向着霍家,所以你可以宠她,爱她,给她金钱和名望、地位,但不能将真心给她,得防备着她。”(未完待续。。)
ps: 做个小修正,上次增高鞋的广告词中,那句“每个人都有身高的烦恼”应改成“许多人都有身高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