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悔看出了他的举棋不定,下了大杀招:“在下还有一计,若是成功,将军再做决定不迟。”
“说。”
“若是我军要烧西凉粮草,那定是铤而走险之计。在下以为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让西凉人放下心防,方能一击必中。”
龚渠终于来了兴致:“那你且说如何让西凉军放下防备,两军对垒,又怎么可能放下戒备。”
“在下有一计,首先要恳请将军撤兵。”她也是兵行险招,玄景给她的兵书中曾记载过前朝的一场大战,也是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一方佯装退兵,迷惑了敌人,最后立斩敌将首级于马下。
可此计太险,正史的兵书中并无记载,真正的大将也不愿去拿百姓和士兵的命去赌,就看龚渠如何抉择了。
果然,龚渠大怒:“你说什么,退兵?你是拿我天盛的儿郎当儿戏吗,快滚,你给我滚出去。”他将手中的羊皮卷直接甩到了薛悔肩上。
薛悔早料到如此,身形未动:“还请将军听在下说完。”
龚渠是个直脾气,当下便要亲自赶她出去:“你滚出去领军杖,退兵?你知道我天盛死了多少儿郎才守得这邙山的吗?你说退就退,置那些英魂与何地?出去。”他果然不应该对这些新兵抱有太高的期望。
薛悔执拗:“将军听我说完,退兵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我们可以先将城中百姓转移,然后让士兵伪装成农人模样留在城中。再让人放出消息,说圣上不满将军久攻不下,让将军回去领罪,将军忠心得不到嘉奖,一时愤怒弃城。这样日久,西凉定会中计,待他们率兵攻入城中,我们一边可关紧城门,瓮中捉鳖。另一方面,再由在下带人去烧了他们的粮草。两方齐发,不怕他们不中计啊将军。”
她生怕龚渠赶她出去,说的极快。龚渠闻言却停下了脚步,摸着下巴思量起来,若是拿不下西凉最着急的就是他这个主将,他自幼熟读兵书,虽善领兵,却不善计谋,偏偏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容寻,自然吃不到甜头。
如今薛悔的计谋虽说险,可若是成功了便一击必中。“薛悔,此计你有几分把握。”他决定一试。
“回将军,七分。”她说七分不过是为了取信于人,实际上也只有五分。
“七分?兵行险招,七分足够了。就按你说的办,若是败了,你应当知道后果。”
“薛悔明白,若是败了,任凭将军军法处置。”
龚渠拍了拍她的肩:“我不想军法处置你,我只想带我天盛男儿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
她郑重的点头:“薛悔定不辱命。”
翌日
天昭帝亲自派监军前来邙山大营斥责龚渠:“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邙山守将龚渠,奉寡人之命讨伐西凉,却故步自封,刚愎自用,两年时间损我五万大军,未得一座城池,让寡人心寒,辜负寡人之圣心。今特命监军前来邙山,龚渠速速和监军回京,寡人择日派人代替将军之位。”
“臣领旨。”这道旨意引起了边关大营的兵怨。除了那几十个世家子弟,其他人都是满面愁容,龚渠此次带兵虽无建树,但是对待士兵一视同仁,冬日无粟米时也会和士兵一同挖草根充饥,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将军。
新兵营也议论纷纷,他们不了解龚渠,却知道新兵不上战场已是优待,都有些替他抱不平。
“你说说,圣上日日在京城,哪里知道我们镇守边关的苦,现在还要责罚将军,当真不公平。”
“你可别乱说话,圣上的心意岂是我们能知道的,但是将军着实冤枉,带兵两年,竟还要受这个苦,唉,真是苍天无眼。”
“要是换个新将军来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我们这些人啊,还是好好等着打仗吧。”
在一旁的薛悔闻言却是蹊跷一笑,计划开始了……
当夜,将军营里传来龚渠和监军剧烈的争吵声。边关战事未定,龚渠不愿回京,监军却说马上会有新的将军接任,圣命不可违,应立刻启程。两人争执不休,龚渠一怒之下策马离开军营,杳无踪迹。
而后监军命人即刻去追,可邙山大营自此群龙无首,松散下来,白日不操练晚上夜夜笙歌,最后更是多了许多散兵游勇,四处骚扰百姓。
两个月后,邙山大营基本没有兵丁了,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龚渠还是不见踪迹,新将军更是迟迟未到,据说是圣上已与四王公然对立,无暇顾及边境之事。
西凉早就收到了龚渠出逃的消息,可容寻生性多疑,生怕是天盛的计谋,迟迟不敢动手。如今两月已过,容寻的心防也慢慢放下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拿下村隐,趁着天盛内乱之际,甚至可连取数城,直击天盛都城。
他上疏给容郇,容郇多方打听,又派人亲自面见了玉王,得知天昭帝的确是自顾不暇,终于下令让容寻直攻邙山脚下天盛的老弱残兵。
是夜,如今的村隐镇,人人自危,家家闭门不出,生怕什么时候西凉大军就打来了。
容寻亲自率领一众人马连夜袭击了村隐镇,他们本已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可谁知城门未攻自开。容寻生怕有诈,派人大头站进城去探听一二。
那人回来回禀说城中一切如常,只是百姓不敢出门,所以街上无人。容寻放心的带人攻了进去,可谁知一行人刚进城那厚重的城门便关上了……
另一边,薛悔一收到那边功成的信号便率着一众人,各自骑着骏马奔驰而出,那目的地——便是白城大营后面的西凉粮草。
这群人都是六营的兄弟还有非要跟着的樊齐,薛悔本意是只身前去,打仗需要的人多,烧粮草的人一个足矣。
可这些人却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偷偷跟着她出来,最后她无可奈何的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这些人都是出去。
可他们非说要帮忙。连胆小的刘福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个好帮手,薛悔无奈,便由一人的行动变成了一群人的行动。
“薛兄弟,还有多远?”樊齐问道。
“前方就是白城了,容寻现在在邙山下,白城无主,定然大乱。我们趁机潜入,烧了他们的粮草。”她如今已有八分把握,是时候该与西凉决一胜负了。
“薛兄弟果然深谋远虑,历时两月故布疑阵,那西凉狗贼上当也是必然。”樊齐现在对薛悔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薛悔轻笑:“还得是龚将军演戏演的好,我们才有机会,咱们快走一步,不远了。”
马蹄哒哒声响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白城。
白城是西凉军事重地,自有重兵把守。可容郇不在,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薛悔一行人步履轻便的从城墙翻入,那守城的兵丁此时最为倦怠,并没有发现他们。
按照薛悔手中的情报,粮草在军营的大后方,那里是重兵把守,人多了反倒不好。最后决定其他人在周围掩饰,薛悔和樊齐二人独自前往。
薛悔打晕了两个独自在茅房撒尿的西凉士兵换下了他们身上的西凉盔甲,如此定然万无一失。二人直冲着粮草守卫处前去。
丑时正是交接班的时候,更是下手的好时机。薛悔用手轻拍守卫的兵士:“兄弟,我们来换班了,累了一夜,早些回去歇着吧。”能智取,绝不力敌。
那人疑惑的看着二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两个?”
薛悔心思一凛,急中生智:“我们是新进来的新兵,大哥看着眼生也是有的。”
那人不疑有地:“好好看守,将军不在,命我等重兵把守,且不可怠慢。”
朝悔应下:“是,大哥。”心中却舒了一口气。这西凉军也不算是森严,如此浅薄的招数竟也能骗过他们,当真可笑。
他和樊齐一使眼色,如之前的兵卫一般守着,准备伺机而动,周围时不时的走过一些巡视的小队人马,倒也不难对付怕就怕他们到时候得手了却无法全身而退。
薛悔不怕死,却想回家见见父母,断断不能死在这。
半个时辰过去,她逐渐的掌握了巡逻士兵的规律,一队十人,一长官带头,每盏茶都有人经过,若是先设法杀了那带头之人,倒也好办。
下一盏茶的功夫,那一队人一露头便被薛悔擒住了那长官,一剑上去,杀的那人措手不及,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两人全部歼灭,薛悔手中的弦凝饮血而归,更是光彩照人。她这剑当真上品。
机不可失,二人迅速拿出了火石,火花四溅间,那粮草如同瘟疫传染一般飞快的燃起,粮草易燃,不一会儿那火光便照亮了半边天空,那颜色当真炫目。
此时的西凉大军才反应过来,拿着水桶不断叫喊着:“粮草走水啦,快,快救火啊。”
可那火势已非人力可以阻止,不一会儿半数的粮草便灰飞烟灭,西凉无人驻守,士气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