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的话刚说完,不止是山寨几个头领和“三虎”惊住了,名扬也惊住了。
这女人是怎么了,刚见面就说要成亲?名扬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一副女强人的气场,想不到这么饥渴这么开放。名扬不知道那个做梦的说法是否是真的,但看样子她成亲的想法是真的。
瘦高个说:“二妹,别开玩笑了,你一直讨厌男人,怎么突然说要成亲?”
大胡子剧勇说:“金将军英雄盖世,又一表人才,石女见了也要动心啦。二妹看上他也挺好的。”
两个人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把名扬的意愿考虑在内。名扬心里排斥,但眼前形势不明,他也不敢插嘴。
武花虎不肯罢休:“二当家,为一个梦就将终身托付是不是太草率了。你肯委身于他,他也不一定能接受你。”
“你是说姐姐配不上他吗?”二当家瞪了武花虎一眼,又转向名扬,她看名扬的眼神依然清冷,但没有任何敌意,“你说呢,金将军?”
名扬听了他们几句对话,知道了这个二当家的性格不仅不开放,反而比较保守,再看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是那种热烈的追求的目光,也不是魅惑的勾引的眼神,那她提出要和自己成亲肯定另有原因。名扬决定借势撒个谎。
“如果二当家不弃,在下非常愿意。”
二当家回头得意地笑了一下,说:“大哥,三哥,他说他愿意。”
那个瘦高个应该就是“三哥”,看来他应该是山寨的三当家。他一脸苦笑,又十分不甘心,瞧向剧勇求助。
剧勇说:“二妹,咱们不急着说这件事。寻常人家谈婚论嫁也得仔细商量,好好准备,更何况一个将军和山寨头领的婚事。”
“大哥,我听你的。”二当家冷冷地看了“三虎”一眼,话语间带了些威胁的语气,“谁敢伤害我未来的夫婿,我就饶不了他。”
武花虎的怒气几乎就要爆发出来,安跳虎一把拉住他,摇摇头。安跳虎大声说道:“二当家的喜事,也是我们兄弟的喜事,若是山寨有婚宴,我们一定得留下喝这碗喜酒。”
剧勇走向名扬,给他松了绑,向名扬一拱手,说道:“金将军得罪了,所谓不打不相识嘛。虽然我二妹属意于你,但事关重大,容我们商量一下,委屈将军在山寨住下。”
“老四!”剧勇招呼抓住名扬的那个头领老四过来,“领将军住下,好生照料。”
老四奸笑了一下,说:“明白。”
名扬又看了一眼二当家,他现在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和她“谈婚论嫁”了,真是要多荒谬有多荒谬。没想到二当家一直把目光放在名扬身上,直到名扬走出大帐,再也看不见。
“三虎”低声讨论着,回到酒席上。剧勇也大摇大摆往回走。三当家低头在二当家耳边低语:“二妹,你当真要嫁给他,太突然了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包括这一次。”
老四走在前面,后面还有四五个喽啰跟着,把名扬围在中间。这分明就是在押送。老四和名扬聊了起来:“金将军,艳福不浅啊,我们二当家虽说是泰山一枝花,但她很少为男人动心。今日她一见你竟然就要成亲,真是绝了。”
名扬说:“在下不敢当,不知你们二当家芳名。”
“哈哈,金将军若是想知道,可当面问我们二当家。”
名扬心中“呵呵”一笑,又问道:“那个瘦高个是你们三当家?”
“是的。”
“他如何称呼?
“人称屈屠户,名叫屈要,曾是青州一带的好汉,与我们大当家一起建立的山寨。”
“泰山剧勇声名显赫,今日一看名不虚传,果然是英雄豪杰。你们二当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多谢金将军夸奖。”
名扬被带到一间小房间,房间有一扇小窗,人钻不过去,书案、床榻、坐垫、油灯一应俱全。老四请名扬进屋,笑道:“照顾不周,多多原谅。小的给将军找个郎中去,把将军的箭伤治疗一下。将军一定要静养,不要到处乱走。”
他出去时把门关上了,名扬听见从门外上锁的声音。看来对方实际是要软禁他。
这一天,名扬坐在房间里。郎中来疗伤,走了。有人来送饭送水,也走了。眼看透过小窗户外射进房间的阳光逐渐变暗,夜色弥漫了进来。
名扬竟然无聊地坐了一天,他在心里佩服自己有时也能如此耐下心性。可是看到窗外黑夜降临,名扬就开始有点犯困。背部有伤无法躺着睡,他只能趴在地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门外传来二当家的声音:“让我进去。”
锁被打开,二当家推门而入。她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竟然没有看见人影。她一低头,发现名扬趴在地上,冷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她转身要关上门,门外的喽啰说道:“二当家,三当家吩咐过,不能让你和他共处一室的。”
二当家瞪了他一眼,说:“既然他是三当家,我是二当家,你觉得谁说了算。”见这个喽啰有些迟疑,她一脚踢开他,自己把门关上。
她走到名扬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踢得正在努力进入睡眠状态的名扬差点吐血。
“大姐,下脚真重啊,你这是要命啊。”
二当家坐在名扬对面,直直地盯着名扬看。
“二当家,你看我干嘛?”名扬竟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都要成亲了,我看几眼我的夫婿有问题吗?”
“你玩真的?”
“你不和我成亲,就会被那三兄弟杀,你选择呢?”
“我不想成亲,也不想被杀。”
二当家冷笑一声:“你还挺贪心的。”
她突然把脸向前一伸,贴近名扬的脸,吓了名扬一跳。她说:“你是胡德越胡大哥没错吧?”
名扬愣住了,这女人能叫出胡德越的名字,那就不止是能叫出“金名扬”的交情了。难道她和胡德越有什么关系?
“我是胡德越,但我可能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一个。”
“怎么可能不是?”二当家竟然上手了,她伸出在名扬的脸上摸一摸,在他的胳膊上摸一摸,“绝对是你,这么多年了,除了更高更壮了以外,相貌依旧。”
名扬抓住二当家的手,轻轻把她推回座位,说:“我实在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果然是这样。”二当家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她脸上就露出愉悦的表情,这跟之前见到的她完全不同了。
二当家清清嗓子,说:“我是同村的良玉你记得吗?”
名扬肯定不知道,如今也只能蒙混一下是一下了。“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我那时还是小姑娘,你当然是记不住我了。但是那一日你和权大哥救了我们全村,我记住了你。”二当家,也就是良玉,眼睛里充满了感恩,她这种人不会说谎话的,她的眼睛透露着她心里的所有想法。
名扬说:“你说的是哪件事?”
“你真不记得了?”
名扬摇头,说:“你讲一讲吧,我想知道。”
“曹军第一次占领汝州时,面临吕布的进攻,他下令在各县征兵。我们村子里的壮丁经历了几年的战争早就所剩无几,于是村民组织起来抵抗曹军的征兵队。后来曹操亲自带兵前来,下令凡是抵抗的人全部杀掉。那一天村里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尸体,曹军到处杀人,村民们根本抵挡不住。”
这件事名扬听有功说过。因为有功以为名扬失忆,就把过去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名扬知道曹军屠村的事情,也知道,因为胡德越和权有功擒贼擒王,挟持了曹操,才得以保住半村人的性命。曹操因此放过了这个村子的壮丁,但条件是胡德越和权有功加入他的侍卫队。
“村民们都记你们的恩情,但你们是一去不回,而我们因为曹操和吕布的反复争夺,流离失所。”
良玉神色黯淡,回忆勾起了悲伤。她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平复心情后问名扬:“胡大哥,你记起来了吗?”
“我不是你的胡大哥,你说的事我当然不知道。”
良玉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你就是的,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是要救你的,你不相信我吗?”
名扬只看着她,不说话。
良玉说:“你宁愿死也不愿成亲吗?”
名扬没想过会死,但确实不愿意成亲。二当家良玉看来是胡德越的脑残粉,名扬见过追星到极致的脑残粉,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还是要小心点。
“你不用担心,我说成亲只是骗他们的,我会找机会放你走的。”良玉又坐了下来,“我不是见到男人就发情的那种女人,也不是逼人成亲的恶匪头目,大哥你英雄了得,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沙场上,死在那种小人手里太没天理了。”
良玉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既想是对名扬说的,也想是对自己说的。“我知道胡大哥你幼时就父母双亡,生活一直很艰辛。曹军的屠杀中,我父母也死了,我之后体会到这种痛苦,但想到你我就坚强地活下来了,还学了一身武艺,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总算没有吃亏,如今能获得温饱。”
良玉低下头,也沉默不语。她似乎是哽咽了,但早已习惯坚强的她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因为心情激动语无伦次,但名扬懂得了她的意思。她是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为自己悲惨的韶华默哀。
名扬放下了戒心,探出身子一把抱住良玉,在她耳边说:“你不是遇到我了吗?我九死一生,还好好地活着,你的亲人还活着。”
良玉也一把抱住名扬,大声痛哭出来。她伤心不已,泣不成声:“我多想跟寻常的姑娘一样,有爹有娘有兄弟姐妹,穿漂亮衣服,画上红妆,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
名扬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再睁开眼睛时,对良玉说:“我会带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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