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于禁与夏侯惇追赶名扬时,曹操就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他立即命令曹洪带了一万五千人赶往彭城,将名扬包围。
荀攸说:“丞相,金名扬一再悖逆您,足见其心,不必再留。不如趁此机会除掉他。”
郭嘉说:“徐州历经陶谦、刘备、吕布的治理,一向向百姓灌输反对丞相的思想,金名扬在这里很有名望,更是徐州军民心中反对丞相的英雄。若是能饶他一命,有助于民心归附。”
荀攸看了郭嘉一眼,沉默不语。
曹操说:“我自有打算。传令曹洪,只围不攻。另外,给刘备送去一封书信,让他来收拾局面。”
再说刘备刚进入徐州城,陈登安排了宴会,打算庆祝刘备重归徐州。徐州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满城百姓都上街庆祝,如同节日一样。刘备在任徐州刺史的时候,广施仁政,发展生产,很得民心。后任的吕布既不勤政,又多苛政,经历了多年战争,更加让百姓怀念刘备。
刘备却谢绝了陈登的庆祝宴会,说:“我就想去刺史府的议事厅坐坐。”
陈登领着刘备进入刺史府,这个府邸的大部分景观多没有改变,刘备走在里面自是轻车熟路。到了议事厅,他看见刺史的主位,停顿了一下,随即大步径直走了过去。刘备站在座旁,轻声说道:“陶公,我又回来了。”然后坐了下去。
陈登“扑通”跪拜在刘备面前,说道:“皇叔,徐州百姓都盼着你回到徐州。你不要在离开我们了。”
刘备沉吟许久,慢慢站了起来。他走下主位,来到陈登面前,把他扶了起来。刘备说:“只怕我再领徐州,对徐州并非幸事。”
陈登明白刘备的意思,也沉默不语了。
在一旁的张飞咋咋呼呼地说道:“徐州本就是咱们的,再拿回来有何不可?曹贼若是敢说个不字,俺便去取了他的狗头。”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说道:“三弟,不可胡说。”
他又回头看看主位,便对陈登说:“先把刺史府锁起来吧,我住太守府去。待万事皆定,再回来不迟。”
众人皆知刘备有顾虑,与吕布结盟对抗曹操固然是理想的局面,但如今吕布的形势也极为不妙,刘备不能不留条退路。
果然在次日,曹操就派人送来书信。
“金名扬被同伙劫走,占据彭城,现已被我军包围,破城指日可待。然而我甚爱名扬之才,不忍伤他,但他与我有积怨,不肯投降。我知道皇叔和他交情匪浅,特请皇叔出面劝降,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亡。”
刘备放下书信,叹了口气说:“唉,天不助我呀。”
陈登在侧,问道:“皇叔为何发叹。”
“金名扬被曹军围在了彭城。曹操让我去劝降。”
陈登说:“那就正好把金将军救回来,为徐州添一助力。”
刘备说:“我现在还很难确定曹操的真实意图,他是想试探我和名扬的关系吗?他怀疑名扬所作的事情是我指使的?”
陈登说:“事到如今,我们何必在乎曹操的猜疑。若是猜不透曹操的意图,我们干脆以不变应万变,不去理会这件事情。”
“那名扬岂不危险了?”
“皇叔,夺取徐州是大事。金将军做这么多也是为了让你成为徐州之主,打败国贼。更何况,曹操不一定能够把金将军怎么样。”
刘备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打定了主意,说道:“元龙啊,我决定了。让孙乾去向曹操请求,若是能让名扬跟着我,我就去把名扬带回来。若是曹操不允,我就用徐州去换他回来。”
陈登说:“真的值得吗?”
刘备微微一笑,说:“虽然我和他面对面相处的日子的不多,但我感觉他似乎能够预卜将来。即使我的这个感觉有误,他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统兵之才,留下他对我绝对有用。”
刘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我认为拿下徐州的时机已经失去了,丢掉徐州事小,得到人才事大。”
陈登伏下身躯,长拜不起。
名扬在彭城见到了孙乾。
孙乾向名扬递上了刘备的亲笔信,说道:“皇叔和陈大人都同意让曹军接管徐州,条件是让你和你的队伍与我军合并。”
名扬看了一遍书信,对刘备的决定有些惊讶:“皇叔不要徐州了?”
“皇叔说,拿下徐州的时机已经失去了,丢掉徐州事小,保住将军事大。”
名扬长叹一口气,说道:“在下深谢皇叔,我竟不知皇叔如此看重我。但皇叔重夺徐州指日可待,为了在下实在不值得。”
孙乾说:“恕在下直言,现在吕布危在旦夕,下邳城指日可破,我们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了。若无强援,我们就算是得到徐州,也会马上失去。将军若是能与我军合兵一处,这是在保存力量,等待更好的时机。望将军明鉴。”
名扬许久没有说出话来。从名扬逃离许昌,到如今被围困于彭城,期间数年,处心积虑,只为兑现对刘备的一句承诺。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徐州还是曹操的,自己什么也没能改变。
“我遵从皇叔的意思,愿意归于皇叔麾下,即刻收拾人马,前往徐州。”
孙乾说:“若是将军答应了,就不必前往徐州。此刻皇叔与陈大人都在下邳曹军大营,将军带兵前往下邳,徐州马上就由曹军接管。”
“在下知道了。”
名扬召集部下到粮仓,向大家说明了事情。
李异说:“这样也好,反正不是投降曹军,也给兄弟们留了条活路。”
陆奇不同意:“这有区别吗?刘备还不是屈身于曹营,我们又屈身于他,那我们算什么?”
李异说:“陆头领,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既然已经说过跟随将军,那么就应该服从将军的命令。更何况敌军兵临城下,我们力量有限,也只有如此保存实力了。”
“那是你们贪生怕死。我带的部队什么时候怕过死。”
李异冷笑一声,说:“所以彭城里片甲不留了。”
“你说什么?”陆奇怒目圆睁,已然拔刀在手。
名扬大喝一声:“不要再吵了!”陆奇和李异相互瞪了一眼,都安静了下来。
名扬对陆奇说:“我只能这么做。不知陆兄弟作何打算?”
“我不愿受军营拘束,愿意重归草莽,到时再拉起一支队伍,成为将军的助力。”
名扬双手拍拍陆奇的肩膀,说道:“好兄弟,那我就不强留你,我带兵离开,你即自行离去。若是需要人马,我也可以留给你一些。”
“不用,我单独一人即可。”
名扬又看了看其他人,问道:“还有什么异议?”
李异、王同、黄达,包括薛堂等千夫长相互看了看,一起答道:“没有。”
“那就赶快集合,准备出发吧。”
部队一直处在待命的状态,集合的命令一下,没花多长时间四千余人就列队完毕。彭城东门打开,队伍竖起白旗,列队缓缓出城。名扬和孙乾骑马走在最前列。
城外的曹军分为两部,将名扬的部队夹在中间,一起向东行进。
黄昏时分,部队到达下邳,曹操和刘备一起在大营外迎接名扬。
名扬下马,徒步向曹操和刘备走去,刘备赶紧迎了上去,曹操站在原处并没有动。
距刘备还有两三步时,名扬单膝跪地,向刘备行礼:“属下拜见皇叔。”
刘备忙扶起名扬,替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辛苦将军了。”
名扬低声说:“皇叔后悔吗?”
“后悔什么?”刘备笑道,“我若不管你,我便要和吕布一个下场。”
名扬也笑了,又说道:“不过,一年后还有机会,皇叔一定会回来的。”
“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刘备握住名扬的手,拉着他走到曹操身前。名扬作揖道:“罪将向丞相请罪。”
反正是一脸胡子,也看不出曹操的表情,他说道:“这个结果算得上皆大欢喜。说实话,我真的想让你重归我军,你不再考虑一下?”
“属下实在不愿做失信之人。”
“你当年加入我军,都是宣誓效忠了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难道不是失信?”
“属下一再说过,属下并非胡德越,与丞相并无旧情。”
曹操身后的于禁顿时火起,想上前教训名扬,被曹操拦住。曹操说:“反正你已归于朝廷,至于做谁的部下,都无所谓。”他又对刘备说:“皇叔得到这样一员猛将,以后替朝廷南征北战,还需要仰仗皇叔了。”
刘备欠身说道:“不敢不敢。”
曹操转身,朝向下邳城墙。洪水已经退去不少,不日就可以展开进攻了。
曹操说:“金将军,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你为吕布立下汗马功劳,他却猜疑你而设计害你。不久我就将攻下下邳,抓住这名天下第一武将,让你亲眼看看他的下场,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名扬说:“多谢丞相,我想这一定会让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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