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东城,如今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不负其当今第一都市之名。 徐州百姓已久未经战火,虽有交兵,但都是和平解决,百姓免遭涂炭。再加上洛云坞和月未满共同开发此地商业,徐州繁荣昌盛,一时首屈一指。
繁华东城之中,隐藏着许多窄小街巷。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停在了一个小巷口,四下观察了一番后,转头钻进了一条小巷。这女子一身青衣,头戴青色头巾,乌黑的长发用青色丝绦系成一束,随着她的身姿左右摇摆。
闹市中繁杂闲散的人群里,有两个人神色微变,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跟了上去,也钻入小巷。可是巷子中已经没有人影。他们往巷子深处跑去,只见里面四通八达,一个巷子连着一个,任一个巷子里都不见那女子的踪迹。
其中一人长叹一口气,说:“糟糕,跟丢了。”
另一人抱着一线希望,仔细看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他说:“至少确定柳当家要见的人就在徐州。回去报给少当家,多少也算有所收获。”
两人随即离开。
女子轻车熟路地在巷子里穿行,不知道拐了多少弯,在一个院子外停了下来。
她伸手拍门,颇有节奏地拍,拍了许多下终于结束了。过了片刻,门那一边传来铃铛的声音,一个腰系铃铛的少女把门打开了。那少女正是向蔻蔻。
她十分高兴地把青衣女子拉进院子,然后合上院门。
蔻蔻拉着女子的手,高兴地说:“姑姑,一个月没见到你了,太想你了。”
这个被她叫作“姑姑”的女子,正是洛云坞六当家柳成荫。成荫扯掉头上的头巾,笑着捏了捏蔻蔻的脸,说:“这一次回来,后面跟着两个尾巴,总甩不掉,累死了。”
蔻蔻皱了皱眉,伸手摸腰间柳叶刀,说:“他们还在?我去宰了他们。”
成荫笑道:“甩掉了。女孩子不要老动粗。”
蔻蔻嘟嘟嘴,和成荫一起进入屋子。
向东望半躺在床榻上,见成荫进来,想起身,却被成荫拦住了。
成荫观察了一下东望的脸色,本来想叹气,生生忍住,变成笑容,说道:“气色好多了。”
东望说:“为了给我办药,你每过一个月就得出趟远门,回来还要防备被人跟踪,辛苦你了。”
成荫微微一笑,说:“说这些干什么?”
她把办回来的药交给蔻蔻,说:“还是按老方法,把药储存起来。”
蔻蔻拿着药离开了。东望说:“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成荫说:“最大的消息就是,曹操和金名扬的谈判结束了,这个月底正式移送董承。”
东望说:“他们谈了三个月,终于有结果了,我没想到金名扬真的把董承交出去换徐州了。”
成荫说:“我觉得他可能另有谋划。”
东望笑了,看着成荫,说:“看来名扬多了个知己。”
成荫脸一红,说:“他脑子直,要是会卖友求荣,也不用过这么艰险。”
东望说:“我觉得用董承一条命换取徐州这个战略要地划得来。说不定这个交易是董承自己要求的。”
东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是怕徐州没有这么好拿。”
成荫说:“五哥,不要再想了,安心养病吧。现在第五商会由姬采打理,总体没什么大事。反正徐州以外的生意都停了,也都被其他商会接收了,你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东望说:“不,我死以前,一定要把洛云坞扳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你哪里会死。你死还早得很,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做斗争。”
成荫去给东望倒热水,她突然想起什么事,回头对他说:“五哥,我回来这一路发现,比起以往,巨山川派出的眼线更多了,这一次我可能没有隐藏住行踪。我怕巨山川会对你不利,你还是早做准备,撤离徐州吧。”
东望从身旁拿出一块帛书,递给成荫。“正要跟你说,徐州月未满将在本月十五召开股东大会,重新成立董事会,将徐州‘月未满’从洛云坞分离,把巨山川驱逐出徐州。”
成荫看着帛书上的内容,不由惊讶。原来姬采掌管徐州“月未满”的这些年,不仅将经营有加,而且投资巨大,增添了许多新的产业,以至于原本名扬所占的份额已经微不足道了。洛云坞在名义所占的绝大部分,姬采都是以向东望的个人的资金投资的,当初在建立股权凭证时,姬采也都在凭证上记载着向东望是所有者。
每月召开的股东大会,就是由洛云坞这个大股东召集徐州“月未满”所有的小股东,汇报业绩和分红情况,有时会公布一下管理层的人事变动,一向没有什么大事。但这个月,姬采将利用此次大会,向股东们展示股权凭证,确认向东望是徐州“月未满”的大股东,并宣布徐州“月未满”脱离洛云坞,将巨山川的职务解除。
这样巨山川和他的手下,以及众多第八商会的密探都没有理由在徐州停留。
东望想借用经济手段脱离洛云坞的监控,然后再利用第五商会多年经营积攒的基础,联合第六、第七商会建立新的洛云坞,开始对抗洛阳那群人。
成荫说:“洛云坞十个当家里,论打经济战,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但那群人不择手段,光明正大斗不赢你,便会玩阴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东望说:“这些年第五商会运货早已不用第二商会的镖局,都用的是自己人,就是为了培养第五商会自己的力量。我想可以在短期之内应付危局。而要真正解决洛阳那边的威胁,我在等一个人到来。”
“谁呀?”
“金名扬。”
寿春城外,袁继亲自为名扬送行。
袁继向名扬敬酒,说道:“金将军,不,金大人,以后你也是一方大诸侯了,但愿两家能永结同盟,共抗外敌。”
名扬说:“主公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切等我真正得到徐州再说。当然,如果我顺利得到徐州,徐州和淮南一定会永结同盟,共抗外敌。”
袁继点点头,接着说:“那祝你一路顺风。我会派人前往庐江替你操办婚事,等你事情办完,就赶快回来迎娶小乔,之后前往徐州赴任。”
名扬似乎心中有事,稍稍迟疑了一下,立刻露出笑容,向袁继拱手,翻身上马。这一次由吕蒙随行,押送队伍一共两万多人,旌旗招展,刀枪林立,戒备森严。但名扬没有用囚车押送董承,而是让董承坐在一辆马车里,里面的配置相当舒适。
董承从谈判结束的那一天起就不再和名扬说话,直到今天,他依旧保持沉默。
名扬也不愿再和董承多说什么,他现在心情复杂,谁跟他说话他都听不进去了。从谈判开始,刘备给他写了数十封信,叫他保住朝廷忠良,不要将董承交给曹操,直到前两天,依旧信件不停。
萧元对名扬说,他已经想办法让有功和千巧隔离在萧公馆里了,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但能隐瞒多久,他不敢保证。
名扬不由地又想到一件事,听说曹操当年为了保命,杀了世伯吕伯奢一家人,不但毫不悔过,反而冒出“宁我负人,休人负我”的名句。他的脸怎么就这么大的?
队伍行进两天后离开淮南边界,进入豫州。听斥候的报告,曹军已经出现在附近,在不远的地方进行警戒保护,看样子要一路送他们到徐州边境。
为什么是到徐州,而不是去许昌?这三个月的谈判就是为了谈这个。
名扬说曹操可能是用徐州为诱饵骗名扬交出董承,之后再赖账,他即使占理也毫无办法。最后双方决定,由名扬直接带兵、带上董承去徐州接防,然后将董承在徐州交给曹军带回许昌。
队伍由吕蒙担任先锋,在前开路,一路由南向北穿越豫州,进入兖州,行军五日,今日到达山阳郡。名扬下令安营扎寨,进行休整。预计每日晚间,可以到达徐州沛县。
兵士们生火烧饭,饭好后,名扬盛了一碗亲自给董承送去。这几日,他天天如此。而董承天天不曾理会他,等名扬离开,他才沉默着把名扬放在车上的饭端过去吃掉。
饭后,名扬在营中巡查,看见吕蒙站在哨塔上,便也爬了上去。
他问吕蒙:“子明,曹军还在附近吗?”
吕蒙指着一个方向说:“在,八十里外。”
名扬又问:“你对此次行动有没有什么疑问?”
吕蒙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听从将军命令即是。”
“回答得好。”名扬拍拍的肩。
熄灯号角响起,营中各个帐*篷里的灯光陆续熄灭,名扬也打算回帐休息。他颇有意味地朝东北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爬下哨塔,回到中军大帐。
名扬几乎头挨上枕头就睡着了。直到一名士兵拼命地把他摇醒时,他也还昏昏沉沉,半天没有清醒。
只见那个士兵张大嘴巴在说什么,名扬一句也听不见,只见吕蒙提着水桶进入大帐,一股脑全部浇在名扬身上,浇了透心凉,名扬顿时就醒了。
“混蛋,你干什么?”名扬觉得莫名其妙,对吕蒙吼道。
吕蒙急忙单膝跪地,说道:“将军,有人劫营。”
名扬说:“你难道防不住?”
吕蒙说:“已经打退了。”
“哪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来邀功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吕蒙一咬牙,挤出一句话来:“他们劫走了董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