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贝卡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如自己听到亨利这番说辞后的感受了,她一脸的错愕和不可思议:
“请等一下亨利先生,我没听明白,你是说我被人利用了?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是被谁利用了,你说我的栏目带有你们不愿意看到的、带有煽动性的内容,你可以具体指出来吗?况且,作为一名新闻人,我为什么非要满足你们的需要?非要做出让你们愿意见到的栏目?你们没有这个权利。”
瑞贝卡说完,又对着一边的运营官质问道:
“运营官先生,你找我过来难道就是让我来听这些诽谤和无稽之谈吗?”
运营官尴尬的笑了一下,起身再次来到瑞贝卡近前劝解道:
“瑞贝卡,你先不要激动,许多事也没有定论,还需要进一步的跟进调查,你所说的我们也考虑过,在你来之前我们和总部还特意通过电话会议研究过,我们相信你的敬业,也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在他们的调查还没得出一个正式的结论之前,我们决定暂时停播你主持的这两个栏目,待事情有了一个最终的结论之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但在这期间你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运营官的话说的虽然委婉但却传递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瑞贝卡被停止了一切的工作。
瑞贝卡愣在了那里,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我被停职了吗?这一期的专访也不能播出了吗?”
“没错,我看了你们下午的录制现场,你的这期访谈是极不负责任和极具煽动性的,很容易引起那片刚刚平息下来的战乱地区再次陷入到动荡及族派的敌视与仇杀之中,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一个结果。”
亨利的话让瑞贝卡心底仅有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了,见多识广的瑞贝卡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今晚被叫到这里的真实含义,自己的跟踪报道触犯了一些人的神经,不希望这个被他们树立起来的自由斗士沙托夫的形象被击毁,现在有人需要沙托夫这个在科沃地区代言人的存在。
“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会把你们的丑恶行径都揭露出来放在阳光之下晾晒,运营官先生,我希望按照我与社里的合同条款继续我的工作,我的访谈必须准时播出,否则,我就把你们串通情报机关干涉新闻自由的丑闻全都揭露出来,我不接受你们的任何指控,更不接受你们强加给我的罪名,亨利先生,希望你再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最好拿出证据来,这里不是你们的调查局,你无权在这里对我发号施令。”
因为气愤,瑞贝卡脸涨得通红,她的强硬与语气中明显带有的威胁让屋里的两个男人一时不知所措,两人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先生们,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就回去了,我的节目马上就要开播了,希望收视结果能让你们双方都满意。”
瑞贝卡略带嘲讽地说完这句扭头就往外走,亨利急忙一声喊住了已经迈向大门的瑞贝卡:
“请留步瑞贝卡小姐,我们的谈话并没有结束,既然你执意不听我们的劝阻,那我就让你看一样东西,也好让你知道我们此举绝不是无中生有的故意刁难,我们有证据显示你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是谁能做的如此高妙,除了你们还能有别人吗?但希望你别耽误我太多的时间。”
瑞贝卡回转身来,挑战般的看着对面的亨利。
“我会然你看到的。”
亨利显然有些羞恼,一般情况下没人敢对他们如此不恭,他仇视地瞪了一眼瑞贝卡,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沓照片。
“这些照片你应该不陌生吧,你应该很熟悉和你说话的这个人吧。”
瑞贝卡看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笑话,我当然认识,这里的每个人也几乎都认识她,下午就是我对她的专题采访,对了,就是在你的见证之下进行的,这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她们的那些叙述触动了你们敏感的神经,不会是你们心中有鬼吧?”
照片上正是瑞贝卡对科舍列娃在抗议广场上的采访以及在酒店的露天酒吧里两人谈话时的照片。
亨利没有理会瑞贝卡的挑衅言语,又从衣兜里掏出了另外几张照片问道:
“这几张照片上的人你就不都认识了吧?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几张照片上分别是科舍列娃和两个不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既有在餐厅里拍摄的,也有在普通民房前拍摄的,瑞贝卡看不出这有什么异常,但这几张照片显然不是最近拍摄到的,是有些年头的老照片了。
“这能说明什么?你拿这几张多年前的照片想要告诉我什么?”
瑞贝卡确实不清楚对方是要在揭示什么。
瑞贝卡眼中泄露出的那一丝迷茫没能逃脱亨利的眼睛。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我有必要提醒你的注意,科舍列娃的身份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亨利拿起了一张照片说道:
“这个和科舍列娃一同就餐的男子名叫叶先科,是前苏克格勃的情报人员,数年前他策反了科舍列娃为其工作,让其在那个基地里进行情报的收集工作。”
亨利的这一番着实出乎瑞贝卡的意料之外,她顿时愣在了那里,亨利看了一眼瑞贝卡,心中暗笑接着说道:
“在叶先科策反科舍列娃为其工作后一年有余,那个国家连同他们的情报机关就彻底瓦解了,有一段时间科舍列娃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
“但这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又一名前苏的情报人员联系上了科舍列娃,这个人接替了叶先科的工作,让瑞贝卡鼓动那个基地里的一些研究人员叛逃出去,只是还没等他们这个计划进行到具体实施阶段,前南联盟的政局就开始剧烈动荡起来,进而整个国家开始分崩离析起了战乱,而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显示,科舍列娃最后一次和那名情报人员的联系时间就在基地发生惨案的那天夜里,瑞贝卡小姐,这一下你该清楚我们目前所采取的措施它的依据所在了吧?”
瑞贝卡一下呆坐在那里。
“这不可能,科舍列娃是一名受害者,她绝不可能是什么情报人员或者间谍,这是一个谎言,是一个阴谋。”
瑞贝卡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即使见识过许多的大场面,她也一时也没能转过这个弯子。
亨利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继而做出一副颇为理解的姿态说道:
“瑞贝卡小姐,之所以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很大程度上是我们相信你并不知情,你的所做所为仅仅是出于一名新闻人的职业本能,这种对热点问题的过度追寻让你不自觉的进入到一个误区,而在这个误区里你所能看到的、听到的和感知到的极有可能就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骗局,你在不知不觉当中被人利用了。”
瑞贝卡用近乎迷茫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亨利,听着他的侃侃而谈,但渐渐的,瑞贝卡的眼神重又变得犀利起来,她找到了亨利这番话里面的破绽。
“亨利先生,你所说的科舍列娃是一名情报人员的这一论断不管是真是假,我想请问一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即使她真的是为某一机构服务,这和我的访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和基地里发生的屠杀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也在为某个秘密组织服务吗?”
亨利再一次被质问的愣在了那里,但仅是稍一迟愣,亨利马上说道:
“科舍列娃的真实身份和你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而且我们的调查也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危及众人安全的言行,我们倾向于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对方编制出一个足够吸引人们眼球的假象,借你之口来鼓动那里的人们彼此仇视、制造暴动,瑞贝卡小姐,这也是我们阻止你的这期访谈播出的主要原因,因为你并不能证实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实的,这需要我们做进一步的调查、确认。”
“够了,亨利先生,请别低估我的智商,首先,我的访谈根本不涉及什么威胁国家安全之类的指责,其次,即使科舍列娃真的是为某一国家的情报部门服务,那也与她所经历的遭遇风马牛不相及,她有没有违反法律的行为会有相关部门作出裁断,而我所做的、那个即将播出的访谈,探讨的是在科沃地区那个研发基地里发生的反人类罪行的真相,这和受访人的具体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发生惨案的基地里不只是只有科舍列娃一个人,还有许多的其他亲历者、幸存者,难道这些人都是某一情报机关的雇员吗?你不要在这里偷换概念,另外,我还要严正抗议你们这种粗暴干涉新闻采访自由的霸权行径,你们无权妨碍新闻自由。”
作为一名记者,瑞贝卡有足够的应变反应思维,她也足够敏锐,善于扑捉到问题的关键点。
瑞贝卡的这一番质问真的让这个亨利一时哑口无言。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了我就先走一步,再见。”
说着,瑞贝卡再次向门外走去。
刚刚打开一点门缝的大门被瑞贝卡身后的一只手又重又重重地推掩上了。
“瑞贝卡小姐,事情还没完,你先不能走。”
亨利再一次地阻止到。
“难道我被软禁了吗?”
瑞贝卡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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