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让门外守着的雷纳德副官将楼兰送了进来，脸上带着隐约的不快。

罗莎琳德让副官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守在门外，这还是头一次。

这是说……她开始提防怀疑自己了么？

这个猜测让五月感到万分的不舒服。毕竟由于昆仑的关系，一直以来她几乎将罗莎琳德当成是自己的亲人，而她也一直觉得后者也是同样的态度。

在罗莎琳德的注视下，五月隐晦地对楼兰提出“需要他帮一个忙”的请求。

小正太瞪着大眼睛，忙不迭地点头。

他的双眸依然澄澈明亮如同阳光，令五月不忍直视。

是这样的信任她啊……

她忍不住顶着罗莎琳德杀人般的视线加了一句：“你都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忙就答应？万一是什么要人命的事情呢？”

“不要紧啊。”楼兰却仿佛听不懂她的话似的，露出一脸单纯的笑容，“只要是小五月的要求，我什么都会去做的。”

“那——”

“你家小朋友一片心意，你别白白糟蹋了好不好？”办公桌后的罗莎琳德用一如既往慵懒的女王态度说着，但年轻的列兵却能够听到这句话背后的警告。

这是在叫自己不要多嘴犯蠢呢。

五月张了张嘴，一口气差点没有接上来。

谁都没有看见楼兰干干净净的大眼睛里在这一瞬间闪过一道杀气。

他走上前去拉拉五月的手，脸上已经恢复成了无辜的笑容：“小五月，我很强的，会保护你！”

“嗯。”

五月讷讷地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外星人如同宠物般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顺从地在她手心磨蹭着。

罗莎琳德看了两人几秒钟，伸手敲敲桌子：“秀分快啊。还不快点过来坐下。”

“都没在一起分个大头鬼。==”

五月白了她一眼，好像带小孩一样先拉着楼兰坐好，这才自己入座。

罗莎琳德干咳两声，两个听众便也随之收敛了玩闹正襟危坐。

“这个计划的名字，叫做尖刀计划。科研部正在加紧制作一种以紫晶为原料的特殊涂料，用以迷惑异种的侦测功能。但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也很明确——涂料附着期间，会不断透过战斗机的材料向内放出辐射。因此作战拖的时间越长，你们的危险就越大。”

罗莎琳德用的是“你们”，五月却知道她在说的是自己。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对罗莎琳德表示真切的钦佩。

让别人去送死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冠冕堂皇，真是给跪了好么？

不愧是只顾结果不顾过程的战略女王啊。不过，本来也就只有五月这个会无条件执行她命令的、生无可恋的复仇女生才能够确保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但是她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复仇女神也开始惜命了呢？

年轻的列兵偷偷叹了口气，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要命的“代价”。

不仅如此，她反而开口宽慰一脸严肃的白俄罗斯中尉：“我的架势技术你明白，再加上飞行服内本来就有防辐射涂层，所以威胁性应该没有你所预想的那么大。”

罗莎琳德看了她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用普通的飞行员测试过了，威胁性还真就有那么大。”

……卧槽。

五月瞬间挂了满头汗。

请问什么叫做用普通飞行员测试过了？人体试验啊！

女王大人，请问你背地里到底都在干着些什么样的勾当啊喂！o(╯□╰)o

仿佛看透了她熊熊燃烧的吐槽心，罗莎琳德又加了一句：“人家自愿的。而且没死。”

年轻的列兵整个风中凌乱，表示一点都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这个世界好可怕，她想要回地球表面住。tut

五月甚至怀疑，罗莎琳德这所谓的实验说不定压根没有征得实验对象的同意，而是做了诸如偷偷摸摸在机体里藏一块紫晶碎片的苟且行为。

违/法的好么！会上军事法庭的好么！

年轻的列兵心中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反正，她也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超法规行动。而面对人类灭亡的危机，罗莎琳德如果事先得到了更上级授权的话，那就的确有权利打破正常情况下的执行规章。

所谓特事特办，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五月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道：“这个任务应该不只是要我给银梭加一层涂料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止。”罗莎琳德弯起右手食指，哒哒哒瞧着办公桌的原木桌面。

这是她在紧张不安时才会做的动作。但自从担任战略指挥官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个小动作了。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无数人命，罗莎琳德的内心也因此被锻炼得愈发波澜不惊。

如今这个小动作的出现，也在暗示着她对于这个计划其实并没有把握。

正因为是个极度冒险的计划，才只能由她最信任的五月来负责——至少罗莎琳德是这么想的。

“在涂料完成开发前的这段时间内，你们需要进行共同训练来培养默契。虽然你的银梭少有地是带有副驾驶的设计，但是我并不希望你们共同驾驶同一艘战机。在训练期间，你们需要学习异种士卒的运动方式。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母舰内部有足够的空间让异种士卒们入内修正。你们要做的，就是进入母舰的内部。以防万一，在进入母舰之后离舰之前，你们必须给自己喷上紫晶喷雾继续迷惑母舰的防伪系统。喷雾的辐射度比涂料会低很多，只要及时回归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进入母舰之后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动力核心也好、心脏也好、或是从内部撕成碎片也好——摧毁母舰，不计一切代价。”

罗莎琳德的声音素来很有感染力，但五月这一次只是越听越觉得四肢冰冷。

分开驾驶、独立行动。

这种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做法，五月也是赞同的。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得要有一个人能够继续实施计划。

虽然听起来残忍无情，但所谓军队和战场，就是这样的存在。

再大的痛和恨，在任务面前也都只能靠边站。

五月侧头，警告性地瞪了楼兰一眼：“听到了没？就算我被击落，你也不许回来救我。”

“唯独这件事，我做不到哦。”

出乎她的意料，小外星人笑眯眯的回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恐怖：“小五月啊……请一定要努力活着。否则……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种，我会通通一个个杀掉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