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伪装处理之后,五月和楼兰的战机都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从外面看上去,他们和张牙舞爪的异种士卒完全没有两样。
因此这一次出动,也特地调用了穹顶内平时不常使用的一个旧机库,偷偷摸摸地将两人给放了出去。
如果不是五月和楼兰都亲自签下了生死状和保密协议、也阅读过了相关的文件,这种暗搓搓的行事作风简直要让人怀疑罗莎琳德的尖刀计划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得到上层的许可。
通讯频道里“滴滴滴”响起楼兰那边发来的请求,恼人的提示音让五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爱找她唠嗑呢?
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全神贯注才对吗?
五月叹了口气,但还是打开了通讯。
“小五月,你信任那个人么?”楼兰一开口问出的问题就很尖锐。
毕竟,刚才罗莎琳德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心生芥蒂。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像个旁观者似的站在旁边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帘——这种如同研究对象般的待遇,五月要是说她心里没有疙瘩那是骗人的。
但是,她还是执着地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好友:“你并不了解罗莎。她是个很强大的人,但因此背负了太多的职责。坐到她这个位置上,要公私分明并不容易。”
“是吗?”屏幕内的楼兰带着一脸慵懒,不置可否地自言自语,“我并不觉得,她对于小五月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所以说你哪位啊,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对别人的人际关系指手画脚?o(╯□╰)o
霸道总裁的属性在很多时候可是很讨人厌的。这个道理难道他不知道吗?
五月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在护目镜背后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楼兰啧了一声:“小五月不开心了?你知道这世界上真正在乎你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说的话,你当忠言逆耳就是了。”
还忠言逆耳。==
年轻的列兵怒极反笑,觉得自己像是在听跨年相声。
这个家伙,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人了啊?
而偏偏她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居然认真地向他解释:“人类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这个任务能够完成,大家都不用死。完不成,那也就是死在战场上还是和地球一块儿被轰成灰的差别。罗莎琳德选我帮她完成孤注一掷,那就是信任。楼兰,人类之间的感情和异种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居然在和一只异种讲什么情感?
这么想着,年轻的列兵忍不住发出一声讥诮的轻哼。
“是不一样。”楼兰先她半个机位,一边轻松规避着不知情的人类军队的炮火,一边慢悠悠说着,“不过小五月你尽管放心。等我强大起来,你就不需要委曲求全。不喜欢的东西尽管毁掉,勉强你的人尽管杀掉。”
果然是中二末期。==
五月深感无力,索性不答话了。
她得怎么楼兰才能明白,人类的世界是建立在彼此忍让和妥协的基础上的呢?
但是换句话说来,她要是有楼兰那么逆天的种族天分、又可以在宇宙真空内生存的话,大概也不会稀罕什么集团生活吧。╮(╯▽╰)╭
年轻的列兵叹了口气,然后眼神猛地一变:“闲话到此为止。要接触了。”
“遵命。”
楼兰主动切断了通讯,并且特地下沉了半个机位。
他的这个小动作,让五月觉得有点不爽。
这种下沉且殿后的分布,是空军战场中前辈保护后辈才会用的、最典型的保守队形。一般来说,机位较低的驾驶员不论是驾驶技术还是战机性能都必须更加优秀,才能够确保在突发情况下成功地突入战局保护前方的士兵。
可现在,论性能明明是银梭比较强、论技术的话五月也绝对够硬。自以为是占据保护位的楼兰唯一的依仗,不就是他能够直接与机械交流的种族天赋么?
真是简直了……
五月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模式有一点钻牛角尖。但换个角度来想,谁面对着楼兰这种自作主张的霸道总裁作风,不会觉得受到轻视因而自尊心作祟总想要唱反调呢?
两个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尊重啊。
这个时候,五月倒是也不觉得自己从两人和睦相处的角度来思考她和楼兰之间的关系是件很奇怪的事了。
两人不断的接近终于惊动了异种士卒们。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支异种小队掉转头来,理应没有感情的红色眼珠内却偏偏叫五月看出了名为探究和怀疑的情绪。
“不要多想。”
楼兰富有磁性的声音适时地在通讯频道内响了起来。
是啊,这个时候的确不能多想。
五月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大脑随着氧气进入又离开肺部而随之安定下来。
将一切……都交给自己的本能吧。
因为,异种便是如此遵循本能只知杀戮的生物不是吗?
要骗过敌人,就得要先欺骗自己。
这种道理,打过仗的人都懂啊。
列兵黑色的瞳孔逐渐冷清,属于人类的情感一丝丝退去。
到最后,五月的双眼俨然如同一对冰冷的宝石,里头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银梭在宇宙中按照她谙熟于心的异种接触模式做着轻微的水平震荡,通过无数小幅度弧线路径彼此接续着向前移动。
终于,一对对令人作呕的红色电子眼从两人的战机上移开了。钢铁生物们稍微调整了一下队形,露出足够让两人进入的空隙。
“狡猾的东西们。”
楼兰在频道内低声咒骂着。
异种为他们留出的空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有着少许的间隔。
“等进入母舰之后,我们自然能够汇合。”
五月平静的答复之下藏着隐约的兴奋。她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黏着飞行服带来一片冰凉的触感。
以人类的身份进入异种母舰这种事情,哪里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和楼兰不同,五月是个彻头彻尾的冒险主义者。她没有兴趣被保护。她喜欢的,是冲杀是风险,是那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惊险和刺激。
危险越大,能激发的潜能才会越大。
五月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用唾液缓解嘴唇上因为过度兴奋而造成的干燥。
不远处缀在后面的楼兰仿佛心有所感,眯着眼睛将视线投向五月的机尾。
小五月的情绪变化,很有趣。
难怪他先前如此费心讨好,小姑娘都对自己不加颜色。现在看来,他的进攻路线一开始就选错了。
相比起被人强硬地保护着,她更想要在战场上能够痛痛快快地发光发热吧?
既然如此,他就陪她深入敌营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