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

维亚抓着皮尔凯斯的手臂，脸上流露出乞求。

皮尔凯斯瞪了云逍遥一眼，依然一言不发。

两人各自靠在自己的桌边。这种对峙的状态已经维持不短的时间了。

而刘月则还躺在床上。

“砰砰砰”，屋门猛地响起敲击声。维亚跑过去开门。黛琳薇尔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黛琳？”

黛琳薇尔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刘月。她飞跑到床边。刘月定定地，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墨…墨！”

黛琳薇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一把抱住刘月的身体，用力地摇晃，没有用。她不知所措地起身，眼泪当即流了出来。

在女人之间，眼泪往往是可以传染的。看到黛琳薇尔哭得梨花带雨，维亚也心里一酸。虽然她的心都牵系在皮尔凯斯身上，但她无疑也是把刘月当作朋友的。这位杰出的少年英才的死，让她同样非常悲伤。

假若她们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便可以发现，这个时候的云逍遥和皮尔凯斯，虽然都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对方，实际上，两人的眼睛里有着光波流转。

刘月怎么会死了呢？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地死在一个小刺客的手上？

云逍遥忽然出声道：“皮蛋，我们去找烈天吧。”

皮尔凯斯眼睛一寒：“找烈天？你一个人送死还不够么？”

以前两人相处，从未出现过什么大的隔阂和矛盾。然而，在这种突发的巨大变故面前，两人出身和立场的矛盾终于完完全全地凸现出来。

深知苍鹫公爵实力和修为的皮尔凯斯当然不希望云逍遥就这样带着佣兵团去送死。可是，现在云逍遥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许应该换种说法，他不是被冲昏头脑。向苍鹫公爵复仇，本就是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我现在杀不了苍鹫，我可以杀哥特！”

云逍遥一直都知道，哥特这个人跟刘月有解不开的仇恨。当初，就是刘月被哥特的手下追击时候，云逍遥仗义相助，刘月才和他解下了深刻的友谊。再加上红颜酒馆的信寄来的之后，刘月第一时间跟皮尔凯斯和云逍遥分享了信的内容。

三人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很深刻的探讨。为了不让两个女孩担心，他们刻意把这个消息隐瞒起来。

结果，惨变真的发生了。两个全然被蒙在鼓里的女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现在刘月身死，皮尔凯斯和云逍遥的矛盾忽然冒出来，黛琳薇尔伤心欲绝，维亚又是伤心又是头痛，整个小圈子一下子乱成一团。

“想杀哥特？你以为我们就能杀得了？！而且你杀了他，我们得被帝国律法全部处死好不好！”

“去你妈的！只准他杀墨子，不准我们杀他！这帝国的狗法律不要也罢！”

“云逍遥！你是不是疯了！我看你今天敢走出这个屋门一步！”

“皮尔凯斯！你以为拿着央金剑我就杀不了你？！你要是敢拦我，我现在就让央金剑换主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算不打也不现实了。云逍遥抢着往门口去，皮尔凯斯双手握住央金剑柄，噌地拔剑出鞘。

“云逍遥！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是敢踏出这间房门……”

“少他妈跟我废话！”

剑出，云逍遥不由皮尔凯斯分说，连续抖出数朵剑花。他也不看皮尔凯斯是不是反应过来，追身就是一剑。

彼此之间已经熟悉到了何种地步。云逍遥深知，想要顺利地战胜皮尔凯斯，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占先机，在速度上与他周旋。

至于等他反应？会不会伤着他？这不是云逍遥现在考虑的问题。

“很好！”

皮尔凯斯展开斗气，挥剑将剑花斩碎。眼看着云逍遥的长剑朝着自己面部刺过来，皮尔凯斯不闪不避，竟然点着脑袋，朝云逍遥的剑尖上撞了过去。连云逍遥都被皮尔凯斯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但皮尔凯斯不是傻瓜。剑尖即将刺到他脑袋的时候，皮尔凯斯脑袋外沿两侧忽然出现一圈金属钢刺。云逍遥的长剑一下子被卡在中间。

“哼！”

皮尔凯斯抓住机会，央金剑迅然上撩，直指云逍遥咽喉。这两人却是不知为何，今日像是都被激起了性子，出招又狠又快，似乎是不把对方杀掉誓不罢休。

维亚心急如焚。紧急关头，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意气用事？然而着急也没有用。虽然维亚得到爷爷的真传，但是，想要插手皮尔凯斯和云逍遥这个级数的激斗，显然是力不从心的。

方才皮尔凯斯以头蹭剑的行为把她吓得几乎昏过去。看清是一个怪招之后，她的小心脏依然狂震着。

“黛琳？黛琳？快帮我一起拦住他们？！”

黛琳薇尔尽力收了泪，见皮尔凯斯和云逍遥打得凶狠，气怒交加：“你们两个白痴！都给我住手！”

没有用。可能是听到维亚说要阻拦他们，两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冲出房间。皮尔凯斯连不准对方出房门的话也不顾，一心一意只要跟云逍遥分个死活。

平民，贵族。两个人的立场成了他们现在死战最好的理由。皮尔凯斯一心顾着遵守帝国律法，维护帝国贵族尊严，哪怕是刘月死掉，他潜意识里，也希望用律法来对凶手实施严惩，而不是以暴制暴。

他自己总该清楚到底律法能不能惩处凶手。

相比之下，云逍遥的做法虽然偏激，但在这么一个律法偏袒倾向性如此明显的国家，这已经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一个嗜武的人，怎么可能寻求武力之外的其他解决仇恨的方式？

“大风歌！”

云逍遥一声长啸，剑刃挥舞之间，赫然带起一道道青色的剑光。若是小瞧这剑光的威力，可实在是错的离谱。当初云逍遥乍在三人格斗大赛上使出这招，就轻松把对方准备已久的土牢砍成碎块。要是没有被大次元斩打断招式，云逍遥自信能用这招最狂盛的威力击杀对方至少两人。

大风起兮云飞扬。要人为地把这个招式分出几个层次的话，青色剑光只是风起，接下来的云飞才是这招真正的威力所在。

“大无金甲！”

皮尔凯斯不敢怠慢。他一边拼命调动着魔力，一边向后退去。虽然不能完全躲得开，但能多争取些时间。

“受死吧！”

青光未尽，云逍遥强行发动变招，长剑如同被牵引一般，违法物理规则地霎时间由下沉之势变为上刺。他双手臂紧紧握着剑柄，眼神飘然。如果有人细看，便会惊得不知所措。云逍遥的发力方向居然是向后。长剑前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却在用力拉着长剑，控制剑的速度和走势。

这剑是活了吗？怎么会自己向前猛刺？

大无金甲算是结成。可惜，云逍遥剑势猛得连他自己都几乎控制不住。皮尔凯斯引以为傲的强悍防御根本无法抵挡。呲地一声，云逍遥的长剑刺进皮尔凯斯的一边肩膀。

“一剑还一剑！”

皮尔凯斯不顾肩膀上的伤口，身体一凛，魔力灌进央金剑中，眼看着就要直接向云逍遥的胸腹处劈斩过去。

“凯斯！”

维亚忽然冒出来，张开双手挡在云逍遥身前。皮尔凯斯惊得头皮几乎炸开。他立刻松开手，央金剑咯当掉在地上。

“亚！你闪开！”

维亚撅着头：“我不！你们两个不能再打下去了！”

“亚！别闹！他会伤着你的！”

维亚背后响起云逍遥的声音：“维亚，你闪开。我不想伤着你。”

然而，两个大男人耍心眼却是斗不过这个小女人：“我就站这儿，你们动手啊！”

云逍遥手中的长剑还插在皮尔凯斯肩膀上。维亚这么一闹，虽说止住了云逍遥的剑招，但是也挡住了皮尔凯斯的反击。这种拖延，会让皮尔凯斯的伤口影响扩大。

看上去，维亚竟然好像是完全站在云逍遥这边的。

“凯斯，你先收剑。”

皮尔凯斯不忿：“我先收剑？凭什么我先收剑？”

维亚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皮尔凯斯强自拗了一会，心疼于维亚尽显疲态的小脸，终于松下来。他用脚挑起地上的剑，收束进剑鞘中。

维亚又转身望向云逍遥。这次不用她说，云逍遥拔出长剑，甩掉剑上的血迹，收剑进鞘。

“你们两个以后不许这样听到没有。”

谁也没说话。云逍遥转身离开，扔下一张治疗卷轴。

“凯斯，赶紧坐下啦！”

皮尔凯斯定定地望着维亚的眼睛，忽然用右手抱住了她。

“你真是我上天给我最好的恩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