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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星喘了口气又说道:“所以我们就下山了,我们要进他们不让进我们更要进他们更不让进,所以就打起来了。常言道刀枪无眼,江湖斗殴哪能不流血不死人的?如果我们这边死了人,只能自认倒霉绝不放屁,那只能怪我们又笨又蠢。你说有没有道理?”
凌小星这段话说得极快,就像说书人说到关键时刻,嘴里噼哩叭啦一般,不过众人也都听得明白。凌小星是想用江湖冲突盖过去,可是耿于艮这些人明明是朝廷府军,而且死伤不少,又哪能会被在场将军看作江湖斗殴?
姜公公本就不想将事挑大,但此处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就算想包庇,也包庇不下去,除非这些人都是瞎子,更何况那个王伯亮与耿于艮似早有致铁三角于死地之心,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也知道,宫中想盖住此事并不难,只是如果不给兵部一个说法可能会引起军方动荡。
“嗯,此番说法好似也有些道理。”姜公公沉吟一会,似在回想凌小星刚才所言,“只不过此地伤亡的皆为朝廷府军,如何能当做江湖斗殴?我不想与你为难,只不过若是你未能给出一个合理交待,此事断难善了。”
“咦,他们是朝廷军队吗?”凌小星呸了一嘴,“同道,你别骗我,我一个走江湖的,可不认得朝廷军队,如果真知道他们是朝廷军队,打死我我也不敢动手了,宁愿让他们杀了我。”
王伯亮知道凌小星想要狡辩,如果问枭夜与破军肯定也是同一说辞,所以他冷笑道:“好,就算你不认识朝廷军队,可卢乘风在朝中当差十数年,不可能不认识朝廷军队吧?铁证在此,你们还能如何狡辩?”
枭夜与是江湖中人,若说不认识朝廷军队当然不可能,凌小星幼时弱智早有传闻,不过如果他们死咬一口装傻充愣死口不认,就算鬼都不会信却可也无话可说。
但是,卢乘风不会不认识!
枭夜虽不担心朝廷追究,不过王伯亮抓住卒字营中唯一一个不可能不认识朝廷府军的卢乘风,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我认识,如何?”卢乘风似并未将王伯亮的话放在心里,也无丝毫担心之态。
凌小星与枭夜一听,心里都是一嘘,暗道:“这家伙不是变了很多吗,怎么还是这样一个直筒子,这下有点麻烦了。”
王伯亮狠狠笑道:“既然你认识,为何还杀了如此多朝廷府军?诸位,姜公公,大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按国法律例,以谋反罪论处。”
“朝廷府军?在何处?谋反?何人如此大胆?”卢乘风双手摸向凌小星的方向,愤然道,“掌柜,何人如此大胆,敢杀朝廷府军,你一定得帮帮王将军,找出那帮恶徒。”
这下不单是姜公公一行,就连凌小星也傻了。
因为他们看得出,卢乘风竟然开始装瞎了!
当日在大理牢中,枭夜见识过卢牢头的狠厉,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近情面,个性古板之人,相处一定不会如意。所以当凌小星说想让卢牢头当教官时,心里其实是反对的,后来一想,反正这事不归自己操心也便释然了。
谁知这个卢牢头进了卒字营之后性情大变,除了训练之外,其它时间都像嫖客逛窑子一般,满脸喜气,而且对凌小星也极尽拍马之能事,全然不似当初在牢中那个板着脸守门的牢头。
不过令枭夜感到震惊的却是现在!
哪怕枭夜阅人无数,也绝对想不到卢乘风竟会唱这一出——明明睁着很大一双眼睛,竟然在这些老得成精的人面前装瞎?当这些人都是瞎子?
卢乘风已年逾六十,除了跟岳远辉一起的十多年,另几十年在军中并不显眼。但是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卢乘风个性孤癖,不易与人为善,若不是后来遇到岳远辉,军中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大名。
也正是随着岳远辉的这十多年,军中将领基本都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军中将士也大多听过卢将军如雷大名。
所以这里几十名将军见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卢乘风竟然扮起了瞎子,一个个全都怔立当场。
包括岳远辉与万云飞!
王伯亮知道凌小星极为无赖,所以就算有理可据也不想与他争辩,原本以为可以借卢乘风之手将卒字营一军,哪知卢乘风一改平日印象中的冷傲之本性,竟出人意料地装起瞎来,如何令他不怒火攻心?
不过王伯亮也知道,卢乘风装瞎任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假的。他怒极反笑,道:“卢乘风,想不到你竟然变得如此卑鄙。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你当我们都瞎了眼么?”
“老夫本来便是个睁眼瞎。”卢乘风哼了一声,“遁”着王伯亮的声音望了过去,淡淡道:“王伯亮,卢某就算再卑鄙,也卑鄙不过你们王家,而且卢某自入军中第二十三年,眼睛便瞎了,不识得朝廷府军又何奇之有?”
枭夜听到卢乘风说“从军二十三年便瞎”,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不过他也知道,卢乘从军第二十三年,一定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所以卢乘风此言一出,不单是岳远辉,就连其它指挥使脸色也是一变。
王伯亮冷笑道:“当年之事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但今日你们杀了两百府军,本将军倒要看你如何善了?只待朝廷圣旨一下,你们卒字营将不复存在。”
耿于艮用双臂撑起身子,狞笑道:“不但卒字营消失,这等诛九族之罪你们谁也逃不了,若是你们想逃,那本将军将亲自带兵,让云霄阁鸡犬不留。”
枭夜听完,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破军不动声色,似与自己无关。
只见凌小星面色一寒,语如刀锋,“不错,我知道他们是朝廷府军,惹到我头上,杀了也便杀了,你也别拿朝廷压我,因为,我不怕与朝廷开战。”
姜公公及万云飞见凌小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心中俱是一凛,如果凌小星继续装疯卖傻,这事还有回旋余地,可现在这样一说,那便坐实了杀朝廷府军一事,纵是朝廷因为某些原因不敢以谋反罪论处,为了塞人口舌,也少不得拿律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