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和李向东约好上午十点来他的办公室，却一直没露面，倒是陈小雨推门进来了。他是来汇报昨天送绮红去海边小学报到的事。他向李向东详细说了那间学校的情况，那附近的环境，说绮红很满意，说她心目中就是想找这样一个学校。他说，那学校的校长也很热情，早把绮红的房间安排好了，还叫陈小雨放心，他会好好照顾绮红的。李向东问：“那校长清楚绮红的情况吗？”陈小雨说：“应该不知道。”他说，他已经交代汪书记不要把绮红的真实情况告诉任何人。他说，绮红的真实情况也就只有汪书记知道。既然要他办这个事，不能不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他说，那校长应该是看在汪书记的面子上，以为绮红是他陈小雨的表姐，才那么热情的。李向东点点头，很满意陈小雨替他处理的这件事。他说：“过一段时间，我再去看看她吧。”陈小雨却劝李向东别去看绮红，一则他去看绮红会太惊动。那学校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李向东，但是，那校长也许在某种场合见过他，如果，知道市委书记去看绮红，必然会产生许多猜疑，这对绮红，对李向东都不好。一则绮红也不想李向东去看她。其实，绮红并不想李向东知道她呆在那所学校，一直以来，她还以为陈小雨是背着李向东找汪书记安排她去那的。李向东问：“她是这么对你说的？”陈小雨点头说：“她一直要我瞒着你，还千嘱咐，万嘱咐。我担心，如果，她要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了，说什么她也不会呆在那学校了。”这就是说，绮红是有意识要跟李向东玩失踪的，就像好多年一样，突然人间蒸发，李向东找也找不到。只是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没有一定的关系，她很难找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呆下去，才又不得不依靠陈小雨，所以，才千嘱咐万嘱咐陈小雨别告诉李向东。李向东便想，只好暂时不去看她了。这么想，他心里不禁一番感慨，她傻吗？她一点不傻，她不让他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想让他去看她。或许，她觉得他会内疚，会想办法给予她某些补偿，然而，她不要他补偿，甚至于，希望他就这么渐渐淡忘了她。他想，绮红真是一个好女人！她已经决定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却让李向东去走他的阳光道。李向东扬扬手，示意陈小雨回去。本来，一见到陈小雨，他曾想让他去跟一跟枝子的事，要他去问一问枝子到底有什么要跟他谈的，尽管，那不是什么大事，问清楚总不是件坏事。此时，李向东的心境却被绮红搅得支离破碎了。他坐在大班椅上，想着那个漂亮丰盈，阳光滋润的绮红。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境，他去敲张老板办公室的门，手却碰到她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于是，仿佛那手有一种热烫烫的感觉，鼻尖便似飘溢着她那特有的幽香，耳边便似响起她那高跟鞋“咯咯”的脆响。记得他们第一次去那城郊水库的堤坝。她说，她也怕他是坏人，怕他纠缠她，怕自己把自己给了他，反而给自己招惹麻烦。她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吗？你就那么饿吗？真像只饿鬼！记得他无意间发现她躲到乡亲老板的企业时，她拒绝与他合好如初，要他离她远点，要他别缠她，别让她看不起他。但是，她又对他说，你就当你是病人，就当我是医生，你乖乖地躺着，让我给你治病。记得他和绮红和小姨子在一起时，她总劝小姨子别生他的气，总说他们三人在一起也不能全怪他。她总劝他别对小姨子那么狠，总对小姨子说，快点来，我们一起对付他，要他好好侍候我们。记得那个夜晚，她穿上婚纱说，我要做你的新娘，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给你。那时候，他真的得傻，认为她怎么还会有第一次呢？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然而，她真的就把她说的第一次给了他。也就是那一天，他才真正地、完完全全地懂得了女人。……李向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显示屏，是杨晓丽的电话，却没马上去接，他要自己缓一缓，让自己从回忆绮红的情绪里解脱出来。杨晓丽第一句话就问：“为什么那么迟才接电话？是不是不敢接？”李向东没想到杨晓丽口气那么冲，不禁愣了一下，问：“发生什么事了？”杨晓丽说：“你会不知道吗？”李向东说：“我怎么知道？”杨晓丽说：“老江书记找我谈话了。”李向东心儿一跳，想这老江不会那么傻吧？不会就那么直接跟杨晓丽谈吧？那天，去地级市委开会，吃饭的时候，李向东跟老江碰杯喝酒，大家问，这喝酒总得有个理由吧？李向东说，找理由还不容易吗？我老婆在老江那混饭吃呢？我想巴结巴结他，希望他多多关照。有人就借着酒兴说，对，对。老江，你可别把人家的老婆玩残了。老江忙说，有这么说话的吗？有这么说话的吗？李向东说，喝了酒，大家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有人说，不是我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是老江想邪了？我们根本没有那意思。老江“嘿嘿”笑，说，你们都是狡猾的家伙。就算我说错话了。我自罚，我自罚！李向东说，不要你自罚，只要你别给她那么大压力就行。这阵，我发现，她真有点残了。有人就说，老江你太不像话了，一个女同志，又是李书记家里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能让男同志多干点吗？这酒不罚不行了，一定要罚了。结果，老江被灌得身子都摇晃了。然而，李向东不相信老江会那么没水平，会一五一十把他们的话告诉杨晓丽。即使，老江关心杨晓丽，也会很隐晦的。他说：“老江书记找你谈话也是很正常的呀！”杨晓丽说：“再正常也不会是那个态度吧？”李向东问：“他什么态度？”杨晓丽说：“还能是什么态度？还不是因为你要他多关照我，他才总要我向他反映困难，才说要无条件支持我。”李向东说：“老江书记无条件支持你不好吗？别人想要他无条件支持都想不来呢！”杨晓丽说：“为什么就要他无条件支持我？我很差吗？我不如人家吗？还是因为我是你老婆？”她说，我说过多少遍，叫你别管我的事，我不需要这样的关照，不需要因为我是你的老婆，就能得到更多的关照。她说，在江边市，别人都看不起我，都说我是最弱的常委，说如果不是在市县，不是你老婆，就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你这么要老江书记关照我，还不是证明人家说的是真话？还不是证明我杨晓丽因为你才当这个常委的？她说，我杨晓丽是因为你才坐到这个位置的吗？我当副市长的时候，你才是什么？你是不是不服气？我看你是对我不服气！你是故意的，故意要老江书记关照我，故意让江边市的人看不起我。李向东说：“我怎么会这样呢？老江书记这么说的？”杨晓丽说：“老江书记怎么说，你别管！反正我听得出来？别以为我是聋子，是傻子，连话都听不懂！”她说，我在努力要改变人家对我的看法，在很努力的工作，而且，克服种种困难取得了成绩，但是，都让你一句话给毁了。人家还会说是我自己的努力吗？人家说我是得到老江书记的大力支持，是老江书记在暗中帮我。她说，我所有努力都被你给葬送了！她说，我警告你李向东，我在江边市的事不用你管，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老婆，你就不要管我工作上的事。我不要任何关照，我自己的工作我能处理。别人能解决的困难，我靠自己的努力，也可以解决！李向东还想替自己狡辩，杨晓丽却把电话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