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书记看了木书记一眼，说，笑话，真是笑话！李向东说，至少，你不知道木书记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你还不全知道。或者说，你以为，他即使再不愿意干，也会委曲求全。但是，你错了。他并不想委曲求全。

副书记看着木书记，说：“所以，你把这事告诉李常务市长了？”

李向东没让木书记解释。他说：“这事与木书记无关，是我碰巧遇到了。”

他说，我有点事来林县，他们的常务县长提到了签约仪式的事，我便知道，星期一副省长来，便知道你们要为副省长搞一个签约仪式。

他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接到市委办或市府办的通知，说副省长星期一来我们青山市。因此，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合常理，所以，向木书记了解具体情况，这才知道你擅自在林县搞了这么一个签约仪式。

他说，我为什么说擅自呢？因为，副省长来，市委办或市府办都不知道，相信其他的市一级领导也不知道，大书记也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我也很理解你的作法，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做，有些事情不应该做。

李向东说：“我并不想要管你的事，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如果，我硬要管这件事，就不是把你叫到林县来了，而是直接向大书记汇报了。”

首先是木书记松了一口气，李向东并没出卖他，他还是像昨晚在电话说的那样，只是偶尔知道这事的。如果副书记责怪他，最多也是李向东太厉害，他木书记太愚蠢，了解情况的时候，技不如人，三几句话，就被李向东套出真相了。

他木书记愚蠢就愚蠢吧！他比李向东愚蠢，这也不算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况且，这比被副书记知道他木书记背叛他出卖他要好十倍百倍！

此时的木书记，对李向东不仅仅是感激了，还多了几分敬意。他这一辈子，真正敬重的人，也就只有副书记。但对副书记的敬重是多年形成的，日积月累的，而对李向东的敬重，却是勃然而发！

其次，副书记也缓缓舒了一口气，感觉这似乎还有回旋余地，正如李向东所说的，如果，他直接向大书记汇报这件事，问题就大了。显然，他还是遵守承诺，只是发现了问题，他不能不说。

李向东对木书记说：“你把你的看法向副书记汇报一下吧！”

木书记不再心怯了，李向东帮他隐瞒真相后，他胆大了许多。

他说，其实，他是很想找副书记好好谈一谈这个事的。

他说，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个仪式是由他们林县演主角。一直以为，林县只是搭搭台，由林业局长跟老板签约，哪想到，那林业局长耍滑头，挖了个陷阱把他装进去了。昨天进一步落实这事时，才发现，林业局长并没有跟哪一个老板谈好签合同的事，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他们林县提出要搞那个仪式的。

他说，他并不是要推卸责任，但这么不清不楚，就有点唬弄人，不尊重人了。怎么说，他也是林县的县委书记吧？也跟副书记这么多年了吧？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当面说清楚？

木书记这话说的是林业局长，暗地里也把副书记带进去了。他要让副书记知道，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要怪也应该怪你们把我推到悬崖边的。

副书记听得脸色一闪一闪，却还是问：“当时没说清楚吗？应该是说清楚了吧？”

木书记说：“没有，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后来布置工作的时候，我发现，才打电话问林业局长，他兜了好大一个圈，才说出来。如果，当时说清楚了，我不会没有印象，林业局长也没必要兜那么大的圈。”

副书记说：“这一点我不知道，当时，我上了一趟洗手间。你应该记得吧？我还说过你办公室的洗手间有点漏水，就出去外面的公厕了。我以为，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木书记似笑未笑地咧了一下嘴，想你还装什么糊涂，难道你没有跟那林业局长合谋算计我？他心里跳了一下，想原来，事先你连怎么推卸责任也想好了，上洗手间是你早想好的，为了洗脱自己的干系。他不禁悲从心中来，想你竟连李向东不如，连一个外人不如，人家还懂得保护我呢？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却还玩小心眼算计我，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愧疚。

他胆更大，气更壮了。

他说，我不是不想帮你副书记，不是不想让副省长看到我们林县的大发展，但是，我更要为林县负责，更要为林县的林业负责。

他说，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事，就一直在与老板们沟通。那些老板根本不配合，他们讲的是利益，是赚钱，越要他们配合，他们就越想要榨取更多的利益。如果，这么急急忙忙要他们签约，林县就要割肉让利，不知要牺牲多大的利益？

他说，我很无奈，也很无助。赶巧李常务市长向我了解这个事，可能让他看到了我的忧虑，三几句话，就从我嘴里套出了真实情况。

李向东听得心里直叹息，想这个木书记看似老实，却并不老实，遇到问题，竟能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说了这么一大通，都是别人的错，他竟然一点责任也没有。是你们先算计我的，即使这样我还没想要背叛你们，还在努力要把事情干好。是碰巧让李向东遇到了，才把真实情况挖出来的。

他想，这种人真不能要，有朝一日投靠到你手下，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一点点小矛盾，为一点点小利益，马上就会转投靠别人。

副书记也不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拍桌子说：“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你是不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不是？”

他说，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干什么的？没有我一步步扶你，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吗？现在，就算我要你丢了这顶乌纱帽来帮我，你也不应该有二话！

他说，我把你当自己人，你把我当自己人了吗？有什么事不能关上房门说清楚，一定要向外人说？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一定要让外人来解决？

副书记早就向李向东表明，他们不是兄弟朋友，到现在，他还坚持这个观点，且也不忌讳当李向东的面说出自己的观点。

李向东还在看热闹，还想让副书记多骂木书记几句。他不把火发泄出来，你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不把他的兄弟朋友看清看透，怎么知道你比他那些兄弟朋友更帮他？

副书记说：“我算是看透你了，算是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说，你好自为之吧！不要以为我能把你扶到这个位置，就不能把你拖下来？

他说，哪一天，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你也赚了？你的能力水平，你就是努力八辈子，也不可能爬到今天一半的高度！

他说，我现在宣布，签约仪式不搞了，副省长也不到你们林县了，更不搞什么林业大发展了，要搞，我也要转到其他县去！

副书记对李向东说：“我们不在这吃饭了，我们回青山市！见到这家伙，我就反胄！”

李向东说：“你这是何必呢？有话说清楚不好吗？”

他对木书记说，你出去一下，我单独跟副书记说几句。

木书记一听此话，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