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财老婆不是文联的人,杨晓丽就没必要跟她谈了,既然都是外单位的,她就直接找富财谈。她可不会轻信文联这边的一面之词。虽然,感觉老胡和那肖副主席天真得犯傻,但事情闹到这地步,谁都应该有责任,孤掌难鸣,一个巴掌永远拍不响!
其实,她并不想管这事,但遇到了,就不能不管。老胡是当事人,当然不便出面,现在这种状况,再理智的人都有可能犯错,何况那老胡。
她说,你别管这事了。你只能越管越乱!
她说,还有一点,你如果不想下台,就不要承认知道肖副主席发短信的事。那只是他的个人所为。因为他感激你提拔他,擅做主张替你出这口恶气。
她见老胡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便说:“你发什么愣?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老胡连连说:“听见了,听见了。”
杨晓丽说:“叫秃顶主任去公安那边打听一下肖副主席的情况。”
说着,她推开了老胡的办公室。人只走出来一半,又退回去了。
她关上门说:“我不是要显示自己的威风,也没想要跟你老胡争高低,只是从有利于工作考虑。这事,我出面是最合适的。”
老胡还是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
这一刻,杨晓丽意识到自己想不压老胡一头都不行了。这个只懂搞专业的人,始终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已经是领导了,你还搞什么专业?你都是文联主席了,你的任务是让你手下那些艺术家发挥更大的潜能,而不是只顾自己埋头搞专业。你或许是一个称职的文艺家,但你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文联主席,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连最起码的权术也不会玩!
你一文联主席,有必要跟那富财争高低吗?你摆在那里,就比他强,他不如你才丧心柴。真是臭文人的臭毛病,一定就要跟他面对面干才痛快吗?他自称自己是青山市第一笔,你就不能把他那支笔掰断吗?
你可以用你文联主席的名义,反映他的劣行嘛!建议省文联或省作协不评他的奖不发他的稿嘛!这一点,你难道做不到?你可以控制青山市的评奖吧?每一次评奖,也不是不给他奖,永远就给他个鼓励奖,看他还能不能神气?
你还可以赶尽杀绝,向他的顶头上司汇报他在文联都干了些什么?希望他的顶头上司好好教育教育他。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这是非跟领导说,就不是是非了,领导教育他也好,不教育他也好,但总会在心里记住他这污点。
这那一点不够他呛?而且他还无力反击!
还有他那老婆,你竟让她调出文联?你傻不傻啊?她就算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也要把她留下,你可以对所有人说,文联需要她,如果,文联没有她,文联这片天就要塌下来了。
好话怎么说不行?
只要她捏在你手掌心,她还能有好日子过?你不是怀疑她检举你的小钱柜吗?你就成天安排她下乡,一个补贴也不发。她不是不懂专业吗?你可以安排她干粗重活,搬搬道具啊8扛音箱啊!越是人多的时候,越是让她去干,看她的脸往哪搁?
这种身心的折磨不比拔掉眼中钉肉中刺更好吗?
你要还够厚颜无耻,找她那区委书记的亲哥哥弄赞助啊!你给不给?你不给,就别怪我对你亲妹妹狠了。
……
杨晓丽想,这老胡根本就不配在官场上混!
李向东笑着说:“你还真够狠的!”
杨晓丽说:“人家挑起事端,对我狠,我还对人家善良,我这不有病啊?人家打了左边脸,我还把右边脸送上去给人打啊?我可没那么高的境界。”
这是在李向东的办公室。杨晓丽约富财来李向东的办公室谈。她不认识那家伙,但要借李向东的势压压他,否则,她一个破文联党委书记,未必能压得住这市委机关的副处,且还有一个当区委书记的大舅哥当后台。
杨晓丽认为,没那大舅哥在后面撑着,他不敢那么猖狂。
富财进来时,完全改变了杨晓丽对文化人的看法,他的黧黑让人更相信他是农民,准确地说,更像是成天走田埂的村长,村委会干部。
杨晓丽问:“你就是富财同志?”
富财“嘿嘿”笑,说:“是杨书记吧?幸会,幸会!”
杨晓丽说:“我刚到青山市工作,不熟悉市府机关的情况,想去你办公室谈,又不知你办公室在哪?只好约你在这谈了。”
富财便问:“不会影响李常务市长工作吧?”
杨晓丽说:“不影响。他开会去了。”
富财进来前,李向东已经回避了。
杨晓丽说:“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事找你了。”
富财说:“知道,知道。”
杨晓丽说:“我现在只想听你谈谈情况。当然,事情的大概我也知道了一些,但都是文联那边反映的,我不想偏帮谁,也想听听你这边的说法。”
富财说,我和老胡曾经是好朋友好兄弟,同一年从大学毕业分配回来青山市工作,第二年,在一次文学爱好者聚会上认识的,以后,可以说是下了班就形影不离。但我心里清楚,他骨子里看不起我,在我面前有一种优越感。因为,我是乡下人,是农民的孩子。
富财说,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我只要在文学方面取得一点成绩,在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哪怕是一个小豆腐块,他心里都不舒服。他就曾经说过,我那是运气好,与文学水平无关。后来,市委机关要在我和他中间挑选一个人,我因为成绩比他突出,就被选中了。没想到,这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总认为我背着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天地良心,我完全是靠实力把他比下去的。
富财说,从那以后,他到处说我不是,说我人品差,说我写的东西层次也低。后来,他调进了文联,只要有人提到我的文章,他总要诋毁一番。好几次评选活动,他都说我写的文章是“四不像”。我知道,自古就有文人相轻的说法,文联那些人,谁服气谁的?谁都说自己的文艺作品最好,不是一个艺术门类的,就比谁的作品在哪个级别主办的刊物、展览、晚会上发表、展出和表演。省的比市级的高,国家级的比省级高,有个保送参展演出的名额,一个个都争得头破血流。
他说,我不是文联的人,自认与艺术家的标准还差很远,但我知道,一个人有没水平,说什么也没用,最有说服力的是创作出好作品。那几年,我不但在省报石发表民许多作品,还出了好几本书。有一本书还拿了省的新人新作入围奖。这反而把老胡惹急了,说不臭我,整不到我,却整我老婆了。
他说,文联的人都知道,他是怎么整我老婆的,我就不多说了。幸好我大舅哥还有点人面,好不容易才把她调离了文联,要不,还真不知道会整到什么时候。
他说,我真没法理解老胡是一种什么心态?他整人整不到了,就发短信骚扰恐惑、诽谤。多难听的话都有,比街上泼妇骂街还难听。那一阵,我都不敢开机了,一开机就跳出十几条。关机吗?领导有事找又找不到。没有办法,我只好报110让公安来处理了。
杨晓丽说:“公安已经查了,发短信的不是老胡。”
富财笑了笑说:“那个姓肖的是老胡提拔上来的,是他的忠实走狗。”
杨晓丽说:“这只是你的猜想,也有可能是肖主席的个人所为,他出于一种感激,做出这种傻事,也不是没有理由。”
富财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