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争取省委主要领导的支持。既然副省长未必能降服省厅那些人，就只有依靠省委主要领导或省政府主要领导了，省政府主要领导与李向东才正式见过一次面，谈过一次话，说什么也不好意思第一次主动找他，就要他支持帮助自己。毕竟，省委主要领导还是流露过赏识李向东，毕竟，这又是公事。

当然，李向东没有一进省城就去找省委主要领导。他带着三位县（市）委书记先去省厅，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处长，巧的是，也是一位女处长，这让他想到了曼莉，那个他李向东莫名其妙就欠了她一辈子情债的女人。

女处长看了李向东的名片，笑了笑，说：“李市长，今天真不凑巧，厅领导都不在家。”

李向东笑着说：“没关系。其实，真正能解决问题和，还是你们这些掌实权的处长。”

女处长说：“李市长真会说笑话。我们这些处长只是办具体事的，领导同意的事情我们才能办。”

老董说：“你也知道我们二河市的情况，领导早就同意的。”

显然，他与这位女处长认识，或许，她还去过二河市视察工程进度。

女处长淡淡一笑，说：“我只认领导的批字。”

她说，我们也不要太急，应该走的程序我们都已经走了，已经呈送省厅领导了，领导什么时候开会研究，我也说不清楚，快则可能三几天，慢则几个月半年也不一定。你们总三两头地往省城跑也不是个事，影响你们的工作，也影响我们的工作。

她说，老董书记、李市长，你们放心回去吧！只要领导研究同意了，我马上就给你们办，马上就会把款汇过去。

李向东问：“省厅领导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管女处长真把有关材料呈送上去了，还是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但他一定要见见分管这项工作的副厅长。见了副厅长，自然还要谈宽县和林县的问题。跟女处长没必要谈太多。

女处长说：“领导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

事先，也曾想与那位副厅长约好时间才来的，但老董约了几次，副厅长都推说没时间，李向东便决定先斩后奏了。本以为能把那位副厅长堵在办公室，却不凑巧，他还真忙其他事不在办公室。

李向东问：“方副厅长还在你们单位吗？”

女处长愣了一下，问：“你认识？”

李向东说：“前几年，打过交道，他没调去其他单位吧？”

女处长说：“他已经是厅长了。”

李向东笑着点点头，本想叫女处长要那方厅长的电话号码，但又觉得这么多年没见了，何况，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县级市的市长助理，人家在电话里未必能想起他是谁，于是就说：“我们等一等吧！”

女处长问：“你们等哪位厅长？”

李向东说：“两位都等。”

女处长在点不高兴，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可能今天都不回来呢！还是跟他们联系一下吧！”

老董却说：“不用了，别影响领导工作，我们等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如果把电话打过去，省厅领导说，今天不回来。他们就更没有赖在这里的理由了。

刘书记对女处长说：“你忙你的吧！不用招呼我们。”

女处长的办公室并不宽敞，一下子坐了四个人，显得更挤了。虽然四个人不说话，但她还在觉得这四个大男人眼睛总在她身上滴溜溜转，周身很不自在，便站起来说，你们坐一坐。离开办公室时，四个坐着的男人还要挪开腿才腾出道来。

木书记说：“处长的办公室也这么小。”

刘书记说：“在省厅，处长不算什么官？有单独办公室就不错了。那能跟我们基层比？我们虽也是处级，却领导几十万人。”

老董说：“小声点，我们这是来求人办事，别让她听见了。”

刘书记说：“她应该躲到别的地方去，不会回来了。”

李向东笑着说：“我看她应该是去打电话了。我们把她的办公室挤得满满的，她还不打电话去把省厅领导叫回来？”

老董也笑着说：“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十分钟后，女处长回来了，叫他们去接待室，说他们要找的那位副厅长马上就回来。老董说，我们还是在这等吧！等他回来，我们直接去他办公室。李向东心想，这个老董真够狡猾的，担心女处长说假话，把他们骗到接待室就丢下他们不管了。

刘书记说：“老董说得是，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是在这里等省厅领导。”

女处长站在门外，进不是退也不是。

好不容易，把那位副厅长盼回来了，哪想到，竟也是熟人。五年前，他还是曼莉手下的一位副处长。他对李向东说，很面熟啊！李向东说，五年前我们打过交道，我是曼莉处长的同学。省厅领导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在市县工作，我还去过你们的海边度假村。你们那是县级市吧？李向东笑了笑说，你的记忆很不错！

老董忙说：“现在，他已经是我们青山市的市长了。”

副厅长双眼都圆了，问：“正市长吗？”

老董说：“正市长。”

副厅长“哈哈”笑起来，说：“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或许，他觉得用五年时间从一个副处升到副厅已经很出类拔萃了，没想到，李向东这个基层干部，竟还能超越他，五年时间从副处升到了正厅。

进了副厅长办公室，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这处与厅级之间的区别有多大，如果说，正处级还是中级干部，那副厅就是高级干部了，办公室的面积呈几倍增长。

坐下来先谈了一些闲杂事，就转入了正题。当李向东把刘书记和木书记正式向副厅长介绍后，他便明白这事并非只是二河市的事，难怪青山市的市长也要亲自出马了。

他说：“你们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二河市这一笔款还没讨论，宽县和林县的款又跟着来了。这一统计，可是好几千万啊！”

李向东笑着说：“这事先也应该有准备了嘛！”

他说：“是有打算，但没考虑一下子都兑现。如果一下子兑现，这全年的指标都给你们青山市了。”

李向东说：“这也太夸张了吧？省厅每年支持下面的经费不会就只是这几千万的指标吧？”

副厅长说：“这也占了大半年的指标了。”

李向东说：“当初，你们也答应了的。”

副厅长说：“是答应过，但也说明一笔笔支付，就是二河市这第三期款，我们也计划分两期下拨。”

李向东说：“你看看，我们青山市是穷地方，你是不是给点倾斜，先考虑解决我们的问题，那些经济发达的地方先缓一缓。支持边远穷困地区嘛！”

副厅长说：“谈到钱，谁都说自己更贫困，好像我们就不穷，我们是开银行的。”

李向东说：“你们再难，也比我们松宽。我们青山市的几个县（市），包括市区，都是吃饭财政，这几千万不到位，干部教师的工资都发不出去了。”

副厅长“哈哈”笑，不客气地说：“你这市长官僚了，就是这工程验收完工了，钱还没到位，谁也不会那么傻就跟承建商结帐，更不会用财政垫支这笔款。如果财政垫支了，你可要认真查查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