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很清楚李向东在想什么，很清楚他此时的心情，便很有些得意地说：“别想太多了，女常委为落实全会精神，干了那么多事，你应该跟她好好喝几杯。”

阿启在一边说：“女常委已经敬过书记了，轮到敬你了。”

李向东将信将疑地问：“是吗？敬了吗？”

老董说：“刚敬的，大家都看见了，你怎么就没看见？”

李向东看了杨晓丽一眼，杨晓丽一句话没说。她没有听到班长说的话，也在心里嘀咕李向东怎么心不在焉？

女常委催道：“你市长不是不给面子吧？我的手都举累了。”

李向东只好举起杯，碰了碰，轻轻抿了一口。女常委说，这怎么行？你怎么只喝小半口。她把自己的杯底亮给李向东看，说，都喝了！李向东这才把杯里的酒喝了。阿启也走了起来，一手举杯，一手托杯说，我也敬一杯李市长。李向东说，你们怎么都敬起我来了？阿启说，我喝了，你随意！女常委却说，不行，不行。你这杯是代表书记敬李市长的，不能随意。班长默认似地笑着对李向东说，你就喝了吧！李向东喝了两杯酒，就不想再喝了，叫服务员装饭。

女常委说：“你这不是对老董书记有意见吗？不是嫌老董书记不热情吗？菜还没上齐就叫装饭！”

班长说：“看样子，今天，女常委心里特别高兴，想找人喝酒了。”

女常委说：“现场会开了，一件大事完成了，心里当然高兴。”

班长就站起来说，我敬你一杯吧！感谢你为市委市政府干了一件大事。他用杯示意杨晓丽，说，你也一起吧！这个现场会非常成功，你们都做了很多工作。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像召开现场会一样，把体艺场馆这项工作做得更好。两个女同志便毕恭毕敬地跟班长碰杯喝酒。

二河市的市长觉得自己也该有所表示了，就说：“我敬李市长一敬吧！”

李向东说：“今天我不是主角，还是敬女常委吧！”

女常委说：“我也不是主角，杨主席才是今天的主角，要敬主角就敬杨主席。”

杨晓丽坐不是，站也不是。坐在她身边的阿启站起来说，我代杨主席喝一杯吧！女常委说，你怎么能代？要代也是李市长代才是。她说，反正这杯酒是敬你们两公婆的，你们谁喝都可以。李向东当然不能让杨晓丽喝，但他觉得，这称喝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女常委一直在针对他，想这女常委到底在干什么？她真是心里高兴想喝酒，还是另有目的？

李向东说：“别喝太多了，明天上午还要开常委会的。”

女常委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你不说我还忘了。”

她对杨晓丽说，你可不能再喝了，你回去要做准备，明天常委会上，你要向常委们汇报体艺场馆的进展情况。她对李向东说，你更应该代杨主席喝了。明天上午的常委会还是很遥远的事，就是喝醉了，过一夜，这酒也早醒了。

李向东说：“我可没你那么好的酒量，现在喝了酒，明天我的酒气还没散，肯定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说着话，好几个县（市）的书记举着酒杯进来敬酒，先是敬班长，再敬李向东。班长碰了杯，只是轻轻地抿一口，李向东也不多喝，跟他们每人喝了半杯。他们敬女常委时，李向东就说，你们真应该好好敬敬女常委。大家都知道女常委能喝，都要她喝一满杯。

县（市）的书记走后，李向东假装关心地对女常委说，我们还是悠着点，别自己内哄打起来了。外面那些人还会进来敬酒的。女常委便知道李向东的火怎么也烧不起来，想要跟他比个高低是不可能的了。

离开二河市，杨晓丽坐李向东的车。她说，女常委真能喝，每一次跟她吃饭都少不了酒，都这么个喝法。李向东说，你没见她今天总想跟我喝吗？杨晓丽说，她早就说过了，要跟你比一比谁更能喝。李向东冷笑了笑，说，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她想跟我喝，我就一定跟她喝吗？这么说，他就想到了她可能与班长有某种关系，想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不会是班长想叫她把自己灌醉，希望他明天爬不起床，即使爬起床也醉薰薰的。

杨晓丽问：“你又想什么呢？你这一天好像都心不在焉的，想治理厂的事吗？”

李向东摇头说：“想也是白想。”

杨晓丽问：“班长不同意？”

李向东说：“肯定不会同意。”

杨晓丽问：“你们谈过了？”

李向东点点头，却没有把班长对老董说的那番话告诉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老董的电话。他问，你跟书记说了什么？刚才他怎么对我说那么一番话？老董还一直记挂着班长那番话，一直想问李向东，却又找不到机会。

李向东笑了笑，说：“他在堵我的路，怕我把治理厂交给你来干。”

老董说：“我不是不想上这项目，但二河市的财政还不允许。治理厂对青山市来说，是一个普通项目，但对我们二河市却是大项目，我们就是不吃不喝，目前也不敢揽这项目。”

李向东说：“可能他还不太清楚二河市的情况，太抬举二河市太抬举你老董了。”

他还是没有班长想得深想得透，班长不是不知道二河市上这个项目有难度，他还想到李向东会暗中支持，从青山市划拨资金款给老董。

老董说：“你一定要尽量争取上这个项目。”

李向东问：“怎么尽量争取？”

老董说：“你是大市长，还用我教吗？”

李向东说：“难道要我跟他硬碰硬？”

老董说：“就是硬碰硬也要争取，这项目对我们太重要了。”

李向东说：“你又想着你们二河市那点利益了，又想着建厂那点税利了。”

老董说：“你别把我看得那么狭隘好不好？”

他说，其实，这个项目对招商引资是非常有利的。前两天，我跟接触了几个来二河市考察的企业老板，跟他们谈到这事，他们都很感兴趣。他们认为，政府牵头治理污染，对企业非常有利。

他说，以后相当一段时间，治理污染是企业要面对的一个比较头痛的问题，特别是一些污染企业，如果，企业自己治理，要花很大一笔资金，他们倒愿意每年缴交一定的治理费由专门的企业进行统一治理。

他说，他们答应，只要我们的治理厂动工，他们会逐渐把在珠三角地区的企业迁到我们这里来。

李向东说：“我就知道对招商引资会有好处。我一直没说，是担心把事情想得更复杂，某些人以为我在与体艺场馆比高低。”

老董便叹了一口气，说：“他怎么就让那狐狸精迷得分不清该走什么路了？”

这么说了，又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解释说，我可什么也没说。李向东笑着说，但我听见了，你骂狐狸精了。老董便“嘿嘿”笑，自我解嘲地说，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言了。李向东说，你们这都是些没根据的传言。老董说，可事实总证明他就是偏帮那个狐狸精，好多事，好多决策都是围绕那个狐狸精进行的。李向东说，不谈这些，我们不谈这些无聊事。这一刻，他突然想，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猜想呢？是不是可以虚张声势镇镇班长呢？如果，能镇住他，他还会反对他李向东搞治理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