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向东接到了黎钢的电话，他很小心翼翼地说，希望能与李向东约个时间谈谈。平时，他们就没有太多接触，甚至于李向东一听到他的名字，还有点对不上号，有一会儿，想不起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李向东说：“你找副书记谈吧！他负责这项工作。”

他不插手这件事，既然把工作交给副书记，就由他全权负责。李向东还做他的幕后指挥。他也曾告诉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就这一事件，他们都不要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

一个帖子，一个招考公务员落榜的人在网上说几句话，如果惊动了市一级领导出面澄清，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这本身也说明了青山市委市政府的软弱，都是些叱咤风云的人物，竟被那么一个普遍人弄得团团转，你们还不是一群无能废物？

他说：“面对新闻媒体的事交给黄处理就绰绰有余了。”

目前，黄的身份还只是市委副秘书长。

不重视网民的意见低估网民的威力不行，但是，太抬举网民，让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威力，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反作用，这样，对处理事件的本身，对政府的威信也是非常不利的。因此，许多事，只能内紧外松。

这时候，李向东在家里，和表妹上网看事态的发展。表妹在各大网站都有注册帐号，看到小郝记者发的那个帖子，就想跟帖顶几句。

她问李向东：“顶几句什么呢？”

李向东站在她身后，说：“当然是说好话，支持之类的。”

她说：“说好话肯定会被人喷。”

李向东问：“喷是什么意思？”

她说：“喷就是骂，就是指责。”

李向东说：“不会都是反对的跟帖吧？”

他们就逐条逐条地看跟帖，还真就是反对的帖子更多一些，要么就是模棱两可的帖子。

李向东说：“怎么会是这样？正义感的人都哪去了？”

表妹笑了，说：“正义感的人都潜水了。”

李向东说：“就不怕淹死了？”

表妹说：“淹死也比喷死好。”

她说，其实，网上就是这么一种现状，只要谈到一些社会问题，唱反调的人总比唱赞歌的多。而且，那些唱反调的人多都带有个人情绪，有见到说好话的，就会纠缠不休，甚至骂下流话。所以，那些说好话的人，就只好潜水懒得惹事上身，毕竟，平白无故被人骂心里也不爽。

她说，要不试试给你看。

表妹就发了一个顶帖，支持你４事物就应该一分为二，也要分析分析那个举报人的心理。

李向东说：“这个帖子好！”

表妹笑了笑，说：“你等着吧！”

她转到另一个网站，又找到小郝记者的那个帖，敲了几个字，你说的是真的吗？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了。李向东摇头，说，太含蓄了，观点不鲜明。表妹说，你不懂。说着，又回到原来那帖。只见已经有几个反驳的跟帖了。

第一个帖是，你懂得屁！

第二个帖是，还用分析吗？举报人是反腐英雄，那个黎钢肯定不是好东西！

第三个帖是，你是眉眉吧？一定是黎钢的*。

……

李向东说，怎么这么说话。表妹笑了笑，说，心情不好了吧？李向东说，回几句。表妹说，不回了，等会还有更难听的。李向东说，还能有比这更难听的吗？表妹说，上床的话都有。她又转回含蓄的那个帖子，也有两个跟帖了，一个帖说，信不信由你！

一个帖说，事物总是复杂的，总要经过自己的思考。

李向东说：“这两个帖子还有点意思。”

表妹说：“这就是两种区别，态度鲜明，反而招来骂声一片，态度含蓄，反而会引来一些深沉的东西。”

两个人在电视前你一句我一句，却把杨晓丽给冷落了。她反倒无所事事地找些事做，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都没有洗，一回来就放在洗衣机里了，这会儿洗干净了，她就拿到二楼晒台去晒。下来又嚷嚷着：“你们有完没完？什么事都不理了？晚饭吃什么？也不去买菜。”

表妹说：“我这不是在忙吗？”

李向东说：“晚饭出去吃吧！”

杨晓丽说：“叫她干点事你就不愿意了。”

李向东说：“我们在忙正事呢！”

杨晓丽说：“你忙你的正事，把她也拖进去干什么？她还能给你什么好建议？”

李向东说：“我觉得，这网络的东西，还是她比我们懂。”

杨晓丽看见表妹阴着嘴笑就说：“你看她那德性，说她几句好话，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表妹说：“就知道你不叫我干活不舒服，看到我坐就要骂我。”

说着，她想站起来，李向东在她身后把她按住了，说，别管她，我们忙我们的。表妹坐回椅子上，对杨晓丽说，不是我不想去买菜的，是他不让的。杨晓丽说，他就是让你也不会去。表妹就说，还是听他的，晚上出去吃吧！我请你们。杨晓丽说，你请得起吗？表妹说，不是去拐弯那个小餐厅吗？杨晓丽说，你请就去大酒店，吃贵的。反正你一直都住我们吃我们的。表妹就笑了，说，那就我请表姐夫出钱。杨晓丽说，想你的好事！李向东对杨晓丽说：“你也过来看看吧！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关心？

杨晓丽便过来，先是趴在李向东的肩上，看不见就推了推李向东，两人便一左一右站在表妹身后。李向东叫表妹转到那个新闻通稿的帖子，看有什么反映？上午那个紧急会议的帖子也发上去了。两个帖子的点击也不低，跟帖却很冷清。

表妹说：“其实，大家都在关注。”

李向东说：“关注就好。不说话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跟帖好。”

杨晓丽问：“你觉得，你们的胜算有多少？”

李向东愣了一下，说：“你觉得我们会败吗？败在这些网民手里？”

杨晓丽说：“你别写这些网民。他们行动起来，很多官都被他们拉下马了。”

李向东说：“我根本没写他们，你没感觉到，我甚至还有点草木皆兵。但是，他们也有弱点，他们是非组织的，更多的人带着一种个人情绪的发泄，而我们是有组织的，有计划的，只要高度重视，只要不低估他们的威力，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杨晓丽说：“我觉得，本来事情也简单，都是叫你们给搞复杂了。”

李向东说：“怎么是我们搞复杂呢？我们也不想复杂，但现在不复杂不行。”

杨晓丽说：“你还说人家官官相护，其实，你也在官官相护。”

李向东说：“不会吧？”

杨晓丽说：“怎么就不是？那个李某的成绩就一点不值得怀疑吗？人家说得有根有据，一个平时成绩普通的人，突然就考了个全市第一，你说没有猫腻人家也不相信。我都不相信！”

她说，你态度再坚决，人家也说你们在说假话打官腔。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弄清他那成绩是怎么来的？这也是网民们最最关心的问题。

她说，你不会想不到这个问题，你是在回避这个问题，担心一旦查出来，涉及到太多人，小事反而变大事了。

李向东摇了摇头。

他不承认自己有这个想法，也不相信这会涉及到太多人，公务员招考工作是一个完全公开透明的形式，如果有人做假，那也只是少数人。目前，他想不明白的是，少数人怎么就能成事呢？招考的每一道程序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左右的，即使左右了一两道程序也不可能丑小鸭变金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