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戴水平打电话给李向东，先向他汇报这边的情况，说大都市的人根本就不把他们小地方的人放在眼里，特别是对他们这些几十年前还是没人知的地方，嘴上不说，骨子里却很不服气，所以，处处都在故意刁难。他说，要想把东江市的品牌打出去，还是要以我为主，要有自己的铺面，自己经营。与其他商家合作，租赁超市的货架，用借船出海的形式似乎行不通。

李向东很清楚，以我为主，需要大笔投资，但风险也大，如果对市场预测不足，生意做不起来，会越亏越大。而借船出海，却简便得多，在人家已经形成规模的超市里租赁一块地方，投入小，又可以借助别人已经聚集的人气，成败见效快。如果生意还不能，撤得也省心。戴水平出行前，制定的是借船出海的策略，如今遇到麻烦，改变策略，就不得不慎重了。

他说：“你再摸摸情况吧！如果，确实不行，先撤回来。”

戴水平也知道李向东会这么答他，改变策略可是件大事，最起码要评估一下总投入，仅在全国设三到五个投资点，就要消耗一大笔。在还看不到效益的状况下，谁也不敢擅自做这个决定。他说：“我尽力吧！再过个三五天，效果不明显，我就回去了，呆在这里作用也不大，还浪费钱。”

此话说了，戴水平就转到正题上了。

他说，这阵，公安那边有些浮躁。常委局长和强哥都有电话给我，主要都是谈老许的事。没想到，一个老许就把公安给搅乱了。这么些年，公安太平静了，什么事都顺着他们的意，现在刮那么点逆风，调个人进去，就起波浪了，不仅这两个人闹，那些老同志也在闹。都什么觉悟？还有没有市委市政府了？

他说，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还是同意你的作法，不把老许调过去不行，不把原来的格局打乱不行，就是要让他们紧张，要他们有一种居安思危。这些年，市委市政府强调社会稳定，处处都顺着他们，把他们给宠坏了。各部门单位大调整，其他单位都调整了，就是他们那里一个也没有动。

他说，这次不但是把老许调进去，我想，也应该动他一动。原来，主要顾虑是其他单位调过去的领导业务不熟，到公安是否能够胜任，调整了公安的班子，是否削减了公安的实力，现在不必顾虑这些了，在侦破瘦肉精的案子中，老许的能力已经体现出来了，因此，强哥这个政委应该动一动。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李向东笑着说：“戴市长离东江市那么远，还心系着东江。”

戴水平说：“本来，我也想趁这次离开东江，把东江的事扔到脑后，假公济私地玩些山游些水，那想到他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们说，也向你反映了公安队伍的情况。这是什么反映情况？简单就是想要改变你的决定，改变市委的决定。”

他说，我告诉他们了，调老许是没得商量了，老许担任什么职务也不是他们考虑的事。目前，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做好大家的工作。做好了，还给你们记功，做不好，就思考思考书记市长会对你们有什么看法吧！

李向东说：“你也别太坚决了。”

戴水平说：“我知道，你不好当面回绝他们，所以，他们就还抱有幻想，就又想通过我，劝你改变决定，我不坚决不行。我坚决才能把他们的路子堵死。党政一把手之间，总得有一个唱红脸的。我不唱红脸，谁还唱红脸？”

李向东听得心里舒服，想戴水平是一个很顾全大局的搭档。

然而，他并没戴水平那么迫切要对公安进行大调整，至少，在这半年里是不会调整的。老许的能力他清楚，但做什么事都要有个熟悉的过程，他要给老许一个熟悉适合的过程。甚至于，他还考虑过，是不是采纳强哥的意见先让他当副调研员？

李向东是不想动常委局长的，他的能力差一点，却是老实人，没有太多花肠肠，倒是强哥城府太深，到现在李向东还摸不清他心里想些什么？这种人还留在公安，除非当一把手，否则，谁也压不住。因此，以后公安调整，首先要调整的也是强哥，那么，把老许一个副调研员提拔当政委也是在常理范围内的。这样，反而可以节省一个调整员的职务用于安抚那些老同志。

于是，李向东对老许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或许，你只是平调过来东江市。老许笑着说，你李向东什么性格我会不知道？当了市委书记，底气是足了，但性格还是很难改得彻底，越是自己人，就越是怕会给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就越是要考虑外人的情绪。他说，我能理解，平调就平调，只要让我回到公安队伍，再让我去破案，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他说，这样，我心里还会踏实些，知道你李向东只是叫我来做事，并不是要给我什么好处，以后，也不会觉得我欠你什么？相反地，你倒是欠了我一笔！

李向东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这次是我欠你一笔，这次调你来东江市，完全是我叫你来帮我。”

说着自己人，李向东不禁就想到了黄。这阵，李向东也总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黄调到东江市来？然而，他又想不到应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一直以来，李向东总是希望黄给自己守家门的，但到了东江市，整个领导班子的团结让他感觉到很放心，因此，守家门的这个角色倒不显得那么迫切了，反倒是打造服装品牌这一块需要一个办具体事的人。你不能总要戴水平管得那么具体。

现在担心的是，黄一直没负责干过这方面的工作，把他调过来，他能拿出成绩吗？

他想，还是老许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对自己要求严格，每重用一个自己人，他是希望他们马上出成绩的。

他还想到了文仔。把文仔调到市政府办后，听说，他干得还安心，倒像是得到了一种解脱，还跟那个美玉老板的侄女在一起。嘴硬心软的小郝记者曾替他求过情，希望李向东不要因为她，耽误了文仔的前途，然而，李向东已经不是因为他跟小郝记者闹分手不要他当秘书了，而是因为他与美玉老板的侄女谈恋爱，不要他当自己的秘书了。

美玉老板是什么人？

有些事你可能没有给她帮助，她也会搬弄是非，说某某事是得你关照的，没有你关照，她也做不成事。这样多说几次，你的秘书又跟好侄女谈恋爱，总有一天，人家会确信无疑的。

最后，李向东想到了小军。想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以前，小时候，那么听话的好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想现在的年青人太浮躁太爱表现自己了，人家只是抛给你饵，你却看到了美好的希望。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事吗？你老子不是市委书记，人家连饵都不让你啃。

他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小军的，做了那么多年的思想工作，不可能不知道转变一个人的思想有多难？对别人如此，对自己的儿子更是如此。他想，这个小军，不让他摔个跟头是不会醒悟的，而且，还要摔一个大跟头。他不担心他摔的头有多大，担心的是他清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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