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夜初笑了,张三丰也笑了,不远处的我也笑了,三个奇怪的人,三段奇怪的心事,张夜初手中的棋子“车”朝我飞了过来,以他的角度来看,这颗棋子只是会从我太阳穴边擦过,然后继续朝前飞去消失在夜幕中,算盘打得好,但可惜的是,再好的算盘要是让对方知道了,也就没什么用了,张三丰微曲中指,一颗卒子后发先到,将之击中又旋飞到了他俩各自的手中,拍了拍掌,张夜初道:“好功夫。”其实这手功夫真的好吗?也许好,但在他面前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他想借此下台而已。
张三丰笑了,道:“天师不但做法厉害,连下棋耍赖也是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张夜初老脸一红,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才怪声喝道:“臭小子,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回轮到我脸红了,知道躲不过,于是便乖乖的走到二老身前,一拱手,微曲身子,“见过两位前辈。”
张夜初笑了笑,道:“小兄弟,你从哪来?”
微微一怔,继而,我恭敬地道:“小子从天涯而来。”
点点头,表示满意,张夜初又笑道:“来此,所谓何事?”
再次拱了拱的,我道:“一身飘泊,长年在外,体弱虚寒,是以想学得一两手心法以求自保安康。”
嗯了一声,张夜初闭上了眼。
张三丰微微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继而才转望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想了想,“古寂无!”
嗯了一声,张三丰道:“名字本就不重要,代号而已,我不怪你。”好厉害,稍微慢了会就被他看出端疑。
再次抱拳真诚地道:“晚辈并非有意如此。”
“我并没有怪你。”
“谢前辈!”
一双锐利的眼开始在我身上认真的扫描着,良久,张三丰才道:“你先别谢我,让我来帮你摸摸骨……”话毕,人影一闪,张三丰已经消失原地,好快的身法,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就被抓住,全身一震,穴位被点,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样,闭上眼去,任由之便是。
半盏荼时分,张夜初睁开了眼,张三丰回到了原位,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前者静静的仰望月空,后者冷冷的盯着我一瞬不瞬,静,月夜下的这块土地显得特别的寂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现心间,良久,张夜初长长的叹息一声,将望向星辰的双目转移在我身上,淡淡的道:“古寂无,嗯……”他喃喃话毕,又望向张三丰,张三丰亦是长叹一声,道:“冤孽啊!”话了,又紧紧闭上了双眼,一挥手道了声“你走吧。”
望着他闭眼前那种绝望之色,虽然我心下莫名,但更多的是愤怒,也没有过问什么,一转身,便朝原路下山,口中传来几声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笑声,很冷,很尖,也很阴沉,仿佛是对他们的嘲笑,也仿佛是对自己的嘲笑。
张夜初望着我的背景消失在黑夜中,缓缓舒了口气,道:“道兄,你看此子有可能找得到蝶仙么?”
摇了摇头,张三丰道:“今夜算是把我俩的一切都赌在上面了,若是找不到,嘿嘿,我想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也就随之而去算了。”
“是啊,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啊可惜……”原来,早在三天前,张夜初便来到了武当山,在十日前的一个夜晚,正是我将要进入江湖的那天夜里,也就是月圆之夜,他正在龙虎山“大上清宫”中悟道天下,突然,中指极不自然的勾了勾,继而头冒大汗,一个飞身,极速上了屋顶,天空繁星点点,七斗转动微奇,北斗离位,一颗血红之星不知从何而来,硬是打乱了无数星轧,继而又掉下人间,掐指算了算,长叹道:“灾星降世,天下有难矣”,后又算了算,此人定会在今日到这武当山来,是以便早早赶来,但刚好又路遇武当百年不见的干旱,张三丰早闻江西龙虎山有那么一位奇人,可以呼风唤雨,召龙现身,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不,二人一见面便生相逢恨晚之感……
这时,张三丰又淡淡的道:“天师,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张夜初望了望他,无奈苦道:“莫非道兄下得手去?”
摇了摇头,张三丰道:“唉!一切听天由命吧,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嗯了一声,二人不再说话,各自喝了口荼水,继又下起了棋来,当真有如,“隐耳不闻天下事,一朝有酒杯尽空……”
仰天长叹一声,继而又摇了摇头,微微苦笑,看了看天色地势,此时已无雨,有月,山涧之上,露天,又是一个荒时暴月的夜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品好,“啊”的一声,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向高达百丈的山涧滚去,一路下坠,寒风刺骨,但这些根本就不在我眼中,重要的是,这条命差不多是完了,瞑瞑之中必有定数,这话还真是不假,一股求生的意念升起,我双手在空中乱舞乱抓,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半山腰处抓住一颗结实的小树,吓得一身冷汗如洗,四目流转,良久,居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只是那个山洞太过隐秘,即使是在山涧的对面也是无法看得见,小心意意的,我爬了过去,仅有十来寸的一片突壁,还好石壁上长有几株小草,借着小草稳住重心,我胜利的爬到了洞边,饶是如此,心中也是自地狱走了一回。
洞口有些株野树,半个高,碧绿的叶子有如巴掌,微一用力,将之连根拔起,上面有几颗淡黄色的小野果,当然,我怎么会放过,放入口中咬上一口,嗯,清香无比,自然淳厚,微带酸甜,嫩滑无比,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轻轻咬破脆皮,即会自动溶解流入喉咙,味道相当的不错,于是三下五除二全摘了下来,进入洞中,里边一片漆黑,浓重的潮湿味告诉我,“小心”。
走了一段,大概有十来丈吧,里面越行越窄,仅可容一人通过,而且胖点的话就休想过得去了,不过再行一丈之后,连我都不赶再往里走,因为实在是太窄,一不小心,很可能进得去,出不来,头痛,无奈之下,我便在洞中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当然,这都只是我手摸出来的,因为里的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