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名为“天香府第”,自然有它的特殊之处。全\本//小\说//网\
叶天然才至门前,门外两边一对笑颜如花的古装女子已欠身行礼道:“这位少爷,不知您要点什么?美人佳酿我们这儿是应有尽有。”
两人均操一口苏杭口音,温软悦耳,听得人心里一酥,而那姿势、态度也是仿足了古时酒楼之类的地方,一直生活在繁华都市中的现代人定然颇觉新鲜。
叶天然心中亦是一动。他此时一身衣衫被他化成蓝色,不经意间已粘满了灵魂灰尘,看起来穷困潦倒,绝非“少爷”之类的豪客。而这两位美人竟丝毫不显惊异,也没有一丝要将他拒之门外的不悦,观人之术可见一斑。
须知“天清幻心”之力最能透察天地气息与人类的精神意识,就算是她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在“天清幻心”面前也不可能掩饰内心的想法。光是这不为外象所动的心性修为,就让叶天然深觉得这天香府第越发不简单。
他心中豪气顿生,“幻心”自然流转,全身散出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淡然一笑道:“不劳两位姑娘费心,在下只是想进去喝杯水酒,无须关照。”依他心中所想,现在他的身份是一位暂时落魄的皇子,虽然一时困苦,却依然难掩那天生的王者之风。
门前两女盈然抬头,目光相互交错之际似有一丝讶意,其中一人道:“这位公子真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这天香府第内的一切言谈均是依照古时习俗……想必公子无须我们姐妹提醒,自能应付自如了。”
她身形较另外一人稍稍高些,两人的脸庞却有七分相似,同样的冰肌玉肤、娇嫩容颜、妩媚凤眼,当是孪生姐妹无疑。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是恭维的话,但那样的声音让叶天然也微觉飘然,心惊时候却是笑道:“岂敢,在下只是自幼喜欢古典著作,多少有些了解而已。两位姑娘请了,容后再见。”
说这话,他便欲进门。那稍矮的女子却是纤腰一扭,自然而然地拦住了叶天然的脚步,娇声道:“哥哥莫要心急,凡是进我们天香府第门的,均要佩带专用的胸牌,以免生出许多误会来。”
她与另外一人的妩媚温柔完全不同,脸上有着说不明的娇憨之色,真像个撒娇的妹妹一样,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枚银色的胸章,替叶天然戴上,又浅笑盈盈地退下了。
叶天然脸上保持着笑容,心内却是一凉。那胸章佩戴在胸前时候,便有一股异样的磁力直刺胸口诸多要穴,虽然此时制约不强,但是不知修真者戴着它运用灵力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心内警惕,暗暗冷笑了一声。但是因为他此时是灵体的身体,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辞别了门外迎宾的两个美人,旋转门一转间,叶天然便行入了一个灯红酒绿的萎靡世界。众多年轻美丽的女子身着丝织的古代宫衣,穿梭于木质仿古的大厅内,仿佛布置着一场盛宴。隐隐地听到大厅内门里有阵阵话语调笑声,似乎有相当大的空间。
见叶天然进来,那些妙龄女子纷纷一怔的样子,却也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神情。她们交头接耳地娇笑了一阵子,便继续忙碌开来。偶尔有偏头看叶天然时,眼中皆是诱惑似的笑意。擦身而过间,胭脂香味和女子的体香直窜叶天然鼻翼,让他微觉眩晕。因为修行未久,“天清幻心”一时间竟像有些松动,看不清众女的容貌。
叶天然心中骇然,轻吐一口浊气,强自压下动荡的心神,暗暗苦笑:这胭脂粉阵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难怪古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真不知道以前读过的小说中那些主角如何去应付众多的娇妻呢。
心下念叨,他将目光移向宴席。大厅里摆了横纵各七,共四十九张八仙桌,然而却有四十八张是空荡荡的,只有左侧靠窗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人圈,碗碟满满的送进去,没有吃几口便又送出来,格外古怪。更甚者——这大厅内竟然没有其他的客人!?
猛然间,却听人群中传来三声朗笑,一男子声音道:“月姑娘这十道佳肴口味同中有异,异中有同,但若论其中最为相思缠绵的却当数第三道‘金风玉露’,那也是唯一加了题目中‘苦胆’的一道菜了。不知严某人所言是否正确?”
叶天然听他声音,似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全身向外散发出平和大气的气息,正是叶天然先前觉察到的三人之一。
那人的声音微微一顿,未待回答,又道:“但是纵然是严某仍有一事不明。以甜味的蜂蜜与苦味的苦胆调和,确是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滋味。但将两者调和至这样难分彼此,又共同隐于清汤之下的配方,该是月姑娘自己的不传之秘吧?”
“严先生果然是美食大家。”通往二楼的入口处,向下传来少女轻柔宁静的嗓音。
那声音依稀似某个不堪一触的梦境,带着丝惹人怜爱的薄薄凄凉,却又似乎是微笑着道:“调和二者的配料取自一种植物的汁液,多数情况下我们女儿家是作为胭脂的一种使用的。凝香为它取名‘情人泪’,严先生以为如何?”
“情人泪……”那严先生沉吟片刻,大笑道,“以月姑娘的‘情人泪’,比严某的‘相思灰’,果然是恰到好处!”
叶天然听着二人对话,心中暗暗一动。听这两人的口气,分明是在此比试厨艺之类,而且已经有过多场。只是叶天然却是有些疑惑——从那“严先生”的气息看来,他绝非喜怒行诸于外的角色,此时竟如此大笑,着实有些怪异。
却听那严先生又道:“月姑娘这十道佳肴的确是世间少有。这一局……严文白是输了,输的心服口服!”那众女形成的人群散去,只见桌边一个身着灰衣的俊逸儒生站起来,向着二楼行了个礼。叶天然见他面貌四十上下,目光中熠熠生辉,气质儒雅,不由暗暗叫好。
楼上的那女子却是幽幽一叹,道:“既然严先生承认输了,依照我天香府第的规矩,就请严先生自挖双目,上楼来吧。”
此言一出,叶天然微微一震,未料到她说话中软语温情,却竟是如此狠毒!
但又听那少女声音道:“严先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不愿意自残,凝香也不便强求,只是先生却要留在我天香府第中,终生为奴了。”
严文白反而微微一笑道:“严某自死后开始,就没有打算去那冥界转生,留在这里对严某来说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没有见到月姑娘惊世绝艳之前,严文白是怎么都不甘心的……”他的语气却是有轻微的懊恼。
叶天然心头一骇,突然记起他所在的已经是死后的世界,虽然不知道这里具体是桃母的什么位置,但兰契身上的虫卵未除,他哪里能在这样的地方耽搁,当下退步便想离去。
“这么说来严先生仍然是不死心了?”那少女轻笑了一声,听在叶天然耳中似有万种风情,“每日能同严先生这般验证厨艺倒也是一件乐事呢,只是规矩始终是规矩啊……正向门边走的那位公子,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呢?”
叶天然脚步一僵,怔了怔,未知她源何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突然却又回过神来。他因见这大厅内全是仿古木架结构,便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有什么监视设备也不足为奇。
当下叶天然心中凛然,向二楼弓了弓手道:“在下突然想起有一件要紧事情没有做,正欲告辞。”说话间,他已是暗查楼上的气息,只知道是一位妙龄少女,原先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愁意,此时却是踪迹全无,竟有种莫名的诱人气息,让叶天然心神一阵浮动,连忙收敛不敢再探。
四周众女收拾着餐具用品,各自均有看他。见他一身颇显狼狈,神情慌乱,只道是刚才的对话吓着他的,暗暗都是好笑,嬉闹着做着份内之事。终有一位紫衫女子对门边的叶天然道:“按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只能从后门离开呢,不然……”言语未尽,她已经一阵娇笑,混入脂粉丛中不见了。
叶天然回头望了望门外。那对孪生姐妹正透着玻璃转门看他,似极力忍笑的动人模样。让他心中大窘,不理会众人的奇异目光,埋头冲入了大厅的内门,眼前顿时一暗。
再亮起来时,竟又是一座大厅,同先前的大厅构架基本相同。这里竟然有众多西装革履的现代人士同那些古装女子追逐调笑、放荡不堪。四周一圈皆是房牌,门前散落着内衣内裤,更有甚着,就在院中行事,一望可知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叶天然猛然止步呆住,他原本以为这里不过是家黑店,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门外隐约传来女子的哄笑声:
“你们看他那样子,一定是第一次来的雏儿,不知道哪位姐妹占了便宜……”
“瞧他那笨样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这么年轻就死了也不奇怪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来咱们这种地方……怎么说来着,世风日下啊。呵呵……”
那些话语似乎是感慨,但却更似一种诱惑,一种足以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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