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虬髯汉子的一声招呼,从茅屋内跑出了一个身材消瘦的村姑模样的年轻女子。她似乎没有看见龙云天和叫花子,径直扑进了虬髯汉子的怀里,语声娇柔地说道:“大哥,你一去就是四五日不归,现在山上积雪松动,极容易崩塌,我、我好担心啊……”
“二妹,大哥是馋酒了才偷偷溜下山的,这不好好地回来了么?你用不着担心的。”虬髯汉子一只手轻揽着村姑的腰,另一只手轻抚着村姑的纤瘦的脊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说话时话语轻柔,已全然不见刚才的粗犷豪爽。
“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在念念不忘地为我找寻那朵花,其实,其实我早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只要大哥你在我的身边……”村姑伏在虬髯汉子的怀里,语音哽咽地说道,两行珠泪滴落在了虬髯汉子的粗布衣裳上。
“咳、咳……”龙云天见二人旁若无人的十分亲昵,略略的有些尴尬,侧身干咳了几声,无意间却发现身边的叫花子也是眼神迷离,两眼呆呆地盯着虬髯汉子和村姑,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二妹,今天有贵客到了,你先进去准备一下吧。”虬髯汉子想起了龙云天二人还在旁边,连忙对村姑说道。
“啊,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村姑闻言一惊,双颊晕红,小女子的娇羞神态尽现,转身急急地奔进了茅屋。
“二位,不好意思,此地人烟稀少,蜗居一向没有客人来,简慢之处还请二位见谅。”虬髯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拱手请龙云天和叫花子进屋。
为了抵御冬季的寒风,茅屋的窗户上糊着厚厚的窗纸,只能从敞开的屋门透进来些许光线,因此屋里显得十分的昏暗。物内的布置也极其简陋,除了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几把快要散倒了的椅子之外,别无他物,不过收拾却十分的干净,可以看出主人家境虽然穷窘,却是十分的勤快。
“二位随意坐吧,我二妹目力不佳,我进去帮她准备些酒食茶水。”虬髯汉子请龙云天和叫花子坐下后,略表了歉意,转身进了里屋。
“原来她是个瞎子啊,怪不得刚才当着我们的面和虬髯汉子亲热,只怕他们不只是兄妹的关系吧。不过她进出时并无妨碍,可能在此居住的时间长了熟悉的原因吧。”龙云天见叫花子自顾自地坐着,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去自讨没趣,心里却暗自胡乱琢磨起来。
不多时,落在后面的众人也先后进屋,寇方皋和西门牧野大喇喇地寻了个椅子坐下歇息,刘、殷两个侍卫和连氏兄弟分别立在了二人的身后。田归农和宝树和尚却不落坐,四下仔细地察看着,似乎在提防着机关暗器。各人均都默不作声,只有西门牧野犹自嘟嘟囔囔地小声骂着。
“各位久等了,山野村居,没有佳肴款待各位,只好请各位尝点山货了。”话音未落,草帘一掀,虬髯汉子捧着一个大笸箩走了进来,笸箩中满满地盛着松子、榛子等山货,看样子是刚刚炒好的,还热腾腾地冒着气。
“呵呵,好香啊。”叫花子闻到了香气,不等主人招呼,已经伸手抓了一大把,嘎巴嘎巴地磕了起来。
寇大人也想吃上一些,手刚伸出去却被田归农挡了回来,众人都望向了西门牧野。
西门牧野仍然是大喇喇的样子,伸手从笸箩中分别抓起了几颗松子和榛子,却不急着吃,挟在指间送到硕大的鼻子下面慢慢地嗅了几下,手指突然用力,几颗松子和榛子立时变成了齑粉,四散飘落。
“西门先生……”田归农远远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西门牧野有些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大脑袋微微地摇了摇。
众人见西门牧野示意山货中没有下毒,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刘元鹤见机快,抢先捧了一大捧,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寇方皋的面前,只急得殷仲翔暗叹自己献殷勤的时候手脚慢了。
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准备大快朵饴。
众人正准备剥吃山货,已经连吃了几颗松子的叫花子突然扑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打着滚,口中迭声惨叫。
“有毒……”田归农应声纵身出门,腰间宝剑同时出鞘,横在胸前。手捧山货的刘元鹤更是惊惶失色,手一抖,一捧山货摔在了寇方皋的脸上。
宝树和尚也是勃然变色,身行一晃截住了虬髯汉子的退路。殷仲翔暗叫一声幸运,也抽出兵刃,冲向了虬髯汉子。连氏兄弟却仍是稳稳地站在西门牧野的身后,神色木然,动也不动。
虬髯汉子并不慌张,也不作势防范,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叫花子。
“唉呦,好痛,娘的,一定是今天没有出恭,憋的难受了。”叫花子打了几个滚,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向门外。
“你***,吓死人要偿命的。”面无血色的寇方皋破口大骂,回手给了正在忙不迭地擦手的刘元鹤一记耳光。
“嘿嘿,谁让你们不相信老夫的。天下又有什么毒物能够瞒得过老夫的耳鼻……”西门牧野兀自没有动,言语中却是万分的得意。
“呵呵,各位大人,就算是山野之物不入尊口,也用不着如此糟践吧。”虬髯汉子仍是不惊不慌,只是冷笑不已。
“呃,这个,这个……,这个屋里实在是太黑了,兄弟有些不适应,程兄不要见怪。哦,对了,刚才提及你还有个妹妹,怎么没请她出来相见呢?”田归农也自觉有失身份,恨恨地盯了擦身而过的叫花子一眼,收起宝剑重又走进了茅屋,岔开了话题。
“小妹目力不好,不方便出来见贵客。田掌门既然提及,我这就进去扶她出来见过各位大人。”虬髯汉子微微冷笑,转身又进里屋去了。
“田归农,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山野匹夫,要是怕他碍了我们的大事,做了他就得了,何必还要假惺惺地和他套近乎呢?”寇方皋有些恼羞成怒,也不顾龙云天还坐在一旁,径直问道。
田归农却不着急,斜睨了龙云天一眼,凑到寇方皋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田归农,亏你还是一派掌门人,忒地胆小了吧。等他们兄妹出来我们就动手,抓住了还怕他们不老实交代为什么藏匿在这里。若是他们知道宝藏的秘密倒省得我们费心寻找了。刘元鹤、殷仲翔,你们两个出去把风,别让他们溜了。”寇方皋不耐烦地一拨弄脑袋,避开了紧贴在脸边的田归农,吩咐着刘、殷两个大内侍卫。
“寇大人,他们匿居在此,那个大胡子功夫也着实了得,还是小心在意为好。”田归农讨了个没趣,嘴里解释着,讪讪地退开了。
“嘿嘿,田掌门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怪不得纵横江湖几十年未曾败过一场呢?”西门牧野有意在寇方皋面前贬低田归农,趁机落井下石。眼睛瞟着田归农,手中的松子却突然悄无声息地射出,龙云天只觉得肋下一麻,浑身酸软动弹不得,想要呼喊提醒虬髯汉子,却干张嘴叫不出声来。
“哈哈,还是西门先生手法高明,做事老到。我还想再烦请先生露一手劈空掌的功夫,把墙上的蜡烛点燃吧,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也好亮堂一些。”看样子寇方皋十分倚重西门牧野,不失时机地捧赞着他。
“呵呵,难得寇大人高兴,老夫就献丑了。”西门牧野扬扬自得,也不转身,凌空虚指一弹,一簇火花自指间激射而出,“嘭”的一声点燃了茅屋墙上悬着的只剩下少半截的蜡烛。
“看样子这个西门老头子不光擅长用毒,功夫也很厉害,他身后的连氏兄弟沉稳异常,藏而不露,估计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真不知道虬髯汉子怎么对付他们。”龙云天穴道被封,心里暗自着急,现在只能指望虬髯汉子救自己了,可敌手众多,他武功再高也是好汉难敌四手啊,何况敌人也都非弱手,看来自己真是命乖运骞,今日恐怕要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