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商痕是我命里的鬼
(1996年7月21日)
昨夜赶了近一半的路,夜宿在延安宾馆。
那时候就听伊沙说张孔明的神机妙算——关于这场车祸,张孔明早就算出来了。只不过他算准的是我们这辆车,一早坐车时他就忐忑不安,想换车换司机终是不成,只好寄希望于他的观音,一路默念《道德经》。不知怎么祸被后边那一辆车给接住了。想想也奇怪,我们这辆车的司机一向开车猛,总爱领头阵,只是翻车的那一瞬间,我们身后那辆车忽地冲在了前面。真邪门!
因为翻车,张孔明声望大振,人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今早在车上,就有心让他给我算算命,可能恋爱中的人都比较宿命吧。把手伸过去,他看了一眼,表情严肃,说要单独给我讲。直到中途休息,他才悄悄说我其实是文曲星转世,但凡文曲星的命都不好;他说我的命里没有婚姻,我会钟情于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我的煞星。他说我决不能太出名,出名之日就是大难临头之时,化解的办法只有一个:平常、平淡,好自为之;另外,我不能乱拜神佛,除了观音和弥勒之外什么神都不必拜;切忌切记:不能谈鬼!心情不好时不妨读读《金刚经》和《道德经》。
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些话,我只觉得有些神秘,心也乱了——不想这些了!
大江说我和商痕长得很像,特别是我俩在车上睡着时,头靠在一起,一样的苍白,一样的悲苦表情,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芭紫也说我和商痕有夫妻相,特别是眼睛,都那么忧伤;嘴唇的线条都很苦,可能是一对苦命夫妻吧。可是张孔明又怎样说呢?他说我的命里没有婚姻?那么我和商痕,也算是无疾而终了?最怕不了了之的爱情,那是最伤人的。我和商痕会不了了之吗?
商痕和商彤就是我命里的两个男人,哪一个是我的福星?哪一个又是我的煞星呢?
商痕也有点心慌意乱,把手伸过去给张孔明看,张说他身上阴气太重了,让他随手写一个字重算,鬼使神差他竟写了一个“覃”字,张说:“不好,有鬼气,‘覃’字里‘日’字压在‘西’下面,日落西山,鬼魅就开始张狂了。另外,‘覃’是深的意思,鬼气罩在深‘覃’里,挥散不尽,驱逐不出。不吉,不吉!”张说:“你的鬼气伤不了自己,只能伤了爱你的人。”
张不让我说鬼,而我偏偏爱上一只鬼。鬼是煞星吗?
快到西安,天黑下来。商痕在暗影里握紧我的手。我转脸看他时,发觉他一脸清泪。那一瞬间我觉得他那么悲伤,形容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知道张孔明说给我的话吗?他究竟是谁的鬼?
回到西安已是午夜时分,又是那个军星宾馆。都登记好房间了,他却要走。
多想让他留在宾馆啊,我们可以多说说话,可是他执意要走。
然后大家一起出来在南稍门夜市吃麻辣烫。一根根竹签子串起各种好吃的东西,在滚烫的汤锅里涮熟了拌料吃,有点像大连人吃的风味火锅。他不让我自己动手,帮我把涮熟的东西拨进碗里,边做边看着我吃。那会儿我真想哭。从没被人这样心疼过,呵护过,这几天他都没好好吃东西,他的心里只有我。
说好了第二天七点种他来接我,带我去逛大雁塔,然后送我上火车。
临走时,他还问我吃饱了吗,可他忘记了自己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心里酸酸的,只怨自己无能。我到底有什么好?他可真傻。
我和商痕,肯定有一个人是傻瓜,或者我们两个都是,一对儿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