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潘致和跟着经理走进二十楼的会议厅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辉煌集团的高管，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间宽敞豪华的地方，他向自己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常常出现在这里。

“让开！”方君妍一下撞开经理与潘致和，朝会议室外冲了出去，那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发梢迅速从潘致和脸上划过，他一下子愣住了，眼前掠过的这个美女在一瞬间就轻易虏获了他的心。

“哇！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市场策划部经理理了理发型说道。“喂！潘致和，快进来啊，你发什么愣！”

“噢－理，刚才那个女职员我好象没见过……”

“她？对了，你刚来两年，难怪不知道，她可是我们董事长的宝贝千金。”

“不是吧，董事长女儿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么……”

“那个是公主，调皮刁钻。这个是女王，孤高冷傲！”

“女王？”

“她是董事长的大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一个多月，现在是总经理特别助理，和公主完全不一样，这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场女强人。”经理边说边在环行桌旁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向潘致和与另外一个组长指了指身后靠墙的一排折叠椅，“你们就坐这里吧，一会没我指示别乱发言。”

“吴经理你来了。”

“黎副总啊，你好你好。”

“唉……刚才真是把我们吓出一身冷汗啊。”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董事长刚才在一楼被人绑架啦。”

“啊？！乖乖，这还得了，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里绑架我们董事长，那后来怎么样了？”

“据说已经没事了，肇事者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噢……那就好，我早知道我们董事长吉人自有天相。那，这会还开不开了？”

“我们也在等消息，不过刚才秘书已经打来电话，说会议推迟15分钟进行，让我们再稍等一会。”

“是这样，如此看来，董事长也没什么大碍，这样我就放心了。”吴经理假惺惺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大家也都放心了。”其他人也假惺惺附和道。

2．

董事长办公室里。

“喂？我是方永浩，你立即去查下，江滨渡假村的小商人安抚金是谁负责发放的……什么？是他？！”方永浩用力挂上了电话，“这个畜生，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时于秘书敲门走了进来。

“于秘书，你马上去叫庞子期到我这里来！”

“可是，董事长，会议一会就要开始了。”

方永浩松了松领带：“妈的，臭小子吃到我头上来了，这次别说他姐姐，就是阎王老子也保不住！”

“董事长……”于秘书低声问道，“难道……江滨渡假村的安抚金是您兴子动的？”

“本来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他姐姐好说歹说让我给他弄了个轻松的肥缺，这下好，竟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贪心也该讲个限度才是！”

“董事长您先冷静下，喝杯茶，依我看，那小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本来就是没主心骨判断力的人，手下那几个哈巴狗出点馊主意他也就没头脑地照做了，怎么说他也是您夫人的弟弟，您那老丈人也是老来得子，把他给宠呆了，才犯下今天的傻事。再说，家丑不可外扬，不如等会议结束之后再把他找来狠狠教训一顿，那家伙见了您就象羊见了老虎一样，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您只要把他那几个手下给清走，再在当中找个替罪羊，蹲一两年牢，给点抚恤金，先把这风波平息过去。”

方永浩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会议安排在几点？”

“按您的意思推迟了十五分钟，现在正好还有五分钟。”

“那好，我们这就去会议室。”

“爸！你没事吧？”方君妍推开门跑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珠。

“我没事，你怎么气喘吁吁的？”

“我知道一楼发生的事后就立即赶下去了，楼下的保安说您已经上了楼，我又赶了过来。”

“真是辛苦你了。”

“您没受伤吧？”

“没有，老爸什么风浪没见过，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对了，你看见君蕾了吗？”

“没有。”

“这丫头，刚刚急得都要哭了，这回又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董事长……”于秘书提醒道。

“噢，君妍，我们快去开会吧，详细情况等开了会再说吧，可别迟到了。”

3．

超市里。

“对不起，潘先生，我们超市是不招收有过前科的人的，你去别家问问吧。”

“哦，打扰了……”

工地上。

“嗯……看起来挺结实的。”工头摸着下巴说道，“你说你高中肄业，而年龄又是二十八岁，那这中间的十来年都做什么去了？”

“我……我在监狱里……”

“什么？你犯了法？什么罪要坐十年牢啊？”

“对不起……告辞了……”

到处碰灰的潘致中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他没想到，要找一份哪怕是很差的工作都那么难。不愿撒谎的他，不得不背负十年牢狱岁月这样的负担，频频遭受的歧视和白眼让他觉得很委屈，甚至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尽管他什么罪也没有犯过。

一家地下酒吧门口的招聘启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本酒吧因业务需要，现急聘男服务生数名，要求容貌英俊，身高一米七四以上，有意者请面议，月薪不低于两千元……男服务生？”潘致中脑海中浮现出端着盘子的侍者形象，“两千块啊……”他决定去试试，于是顺着楼梯走进这家地下酒吧。

酒吧里很灰暗，由于还没到营业时间，只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在做着清洁工作。

“请问，这里是不是招人的？”潘致中有点怯怯地问，这里的气氛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我……在外面布告板上看到……”

“谁来应聘的？”吧台后面的小门里走出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就是你？”她打量了一下潘致中，然后说道，“跟我进来吧。”

潘致中跟着那女子走进一间不大的包房里。

“坐吧。”中年女子说道。

潘致中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嗯……长得挺不错，五官轮廓分明，鼻子尖挺，一定会受欢迎的。”

“啊？”

“把上衣脱掉看看。”

“什么？”没等潘致中反应过来，中年女子已经凑到他面前，用手在他身上乱捏起来。

“对……对不起……这是在做什么……”

“肌肉很结实嘛，平时一直有在锻炼？不错，我有信心把你打造成这里的头牌，每个月赚一万块是没问题的了。”

“一……一万块？”潘致中似乎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要我做男娼？”

“什么娼不娼的，说的那么难听。”

“对，对不起，我想我来错地方了。”潘致中吓得拔腿就走。

“喂！你别走啊……喂！”

逃出酒吧的潘致中回头望了望那块招聘启示。“什么男服务生，没想到十年间变化那么大，娼妓招聘明目张胆挂在大街上了……”

４．

“……以上就是我们市场策划部Ａ组制订的公司下半年零售业计划，谢谢。”Ａ组组长读完计划纲要后坐了下来。

“下面由我们市场策划部Ｂ组组长潘致和先生为大家讲解Ｂ组制订的下半年零售计划，听完之后，请各位在两份计划书间做一个选择作为我们下半年的经营方针。”市场策划部经理边说边望向潘致和。

潘致和暗暗吸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他没有照着计划书阅读，而是象背诵文章一样凭空侃侃而谈。“董事长好，各位高层管理者好，我是市场策划部Ｂ组的组长潘致和，现在由我为大家介绍我们Ｂ组制订的下半年辉煌集团零售部门计划草拟书。首先，请允许我综述一下上半年我市零售业发生的格局变化，其实自从几年前沃尔玛等国外先进的大超市进驻我市后，传统的大型购物商场的销售额与年剧减，直至今年上半年可以说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现状的时候了，论价格战，我们的购物商场处于绝对劣势。而论运营成本，高级购物中心的夏冬季的空调以及高级水晶吊灯等豪华设施的电费和保养费用也远远超过了超级市场。论客流量，也许差距不是那么大，但实际购物率却远远不如大型超级市场。恐怕唯一的优势就是物品的损失率，不过这点真的无足轻重到可以忽略不计。综上所述，我认为，我们辉煌集团旗下几座大型购物中心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当然，我们不可能把我们的购物中心改变成国外大型超市一样的地方，既然不能学习融合，那就干脆把风格完全拉开，超市追求的是低价，平民化，那我们购物中心就要凸显高雅，贵族化。据我认识的朋友而得知，很多有钱阶级是不愿意去到超市的人山人海里挤来挤去的。所以，我们可以考虑腾出商场的一二楼之类的地方，建成类似超市的地方，将一些便宜的日常用品放在之类卖，而那些昂贵的凸显身份的或者一些奢侈品则放在装饰豪华的楼上，超市锋芒在于薄利多销，那我们就避开她的锋芒，来个厚利薄销，其实赚钱效果是一样的。以上是概述，具体的改革计划，我将在下面一一为大家详细解读……”

方永浩将手肘放在桌子上，撑住下巴，仔细观察着潘致和。“于秘书……”

“董事长？”

“你觉不觉得他很象一个人？”

“刚刚救您的那个人？”

“你也看出来了。”

“实在是太象了，会不会……”

“不，他们不是一个人，从言谈举止我就可以看出来，难道……你去帮我调查一下这个员工的资料背景。”

“好的。”……

“现在开始表决，赞成Ａ组计划书的请举手……好了，请诸位放下，那么，赞成Ｂ组计划书的请举手……请放下，现在，Ｂ组的计划书以十七票对五票的优势获得了通过，董事长，您还有什么意见吗？”

方永号将手从下巴处抽开：“我没什么意见，就按照大家意思办吧，另外，我有事要宣布一下，从今天起，总经理特别助理方君妍小姐就调到市场策划部直接参与今年下半年的零售计划实施中，希望大家多多给予她指导，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吧。”

计划书得到初步认可，又得知方君妍调到自己的部门，潘致和心里不禁得意万分。“恭喜你。”Ａ组组长的笑容里有着些许失望，“这个计划做得很完美，从今天起，我们Ａ组也会全力配合你们Ｂ组的。”

“谢谢，大家努力。”两个组长彼此轻轻握了握手。

董事长办公室里。

于秘书将打印好的资料交给了方永浩。

“潘致和果然有个哥哥，而是还是孪生兄弟，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今天在楼下救你的那个人。不过……没想到的是，他哥哥因为高中时失手杀死了来寻衅的不良少年，而坐了十年牢，最近才刚刚释放，我想，今天他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弟弟的吧。”

“孪生兄弟……”方永浩阅读着资料，自言自语着，“虽然是孪生兄弟，可命运遭遇完全不同呀，弟弟毕业于名牌大学，在大公司里春风得意，而哥哥高中肄业，度过了十年铁窗生涯……真是同胎不同命……”

“即使很潦倒，不过，今天那个哥哥却拒绝你的酬谢。”

“难说啊，也许第二天就来要更多的钱了，现在的人，你根本无法猜到他到底会做出些什么。”方永浩将资料望桌子上一丢，“不过说实在的，那个弟弟，倒的确挺有能力的。”

５．

北山堂公墓。

潘致中站在父亲的灵位前已经泪流满面。“爸爸……我不知道，十年后的世界还能不能容纳我这样的人，我从监狱里出来，来到这个社会，却感觉来到了一所更大的监狱，没有栅栏，看似自由，却寸步难行。今后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没有安身之处，没有地方肯接受一个蹲过十年监狱的人，现在的我只能怀揣着您留下的七千块钱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最后饿死冻死，见到您的时候，您也该知道我已经尽力去活了。爸，我不是个脆弱的人，可是，站在命运的风头浪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真的无能为力。爸，我走了，如果境况好转，我一个月后再来拜祭你，如果越来越差，那就地下再相见吧。”在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潘致中转身离去，他边走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就仿佛从未哭过一样。

转眼到了傍晚。潘致中走进一家私人开设的小旅店里。

“住店？”店主一边剔着牙一边懒洋洋的说。

“是的。”

“有空调浴室的４０块一晚，什么都没有的15块。”

“我要个15块的房间。”

“跟我来吧。”店主从墙上拿下一串钥匙，打开了一个七、八平米的小房间，里面一张铺着凉席的床和小木桌，桌子上有一个壳子有些发黑的水瓶和没有罩子的电风扇。“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损坏公物，对面二楼有开水机。”店主丢下几句话后扬长而去。

潘致中把背包丢在床上，从包里取出肥皂了毛巾，跑到门外的水龙头边湿了毛巾，把凉席抹了一遍，抹好后发现绿色的毛巾几乎完全黑掉了，他之后跑到２楼在开水机那忍着烫用力搓着毛巾，足足抹了三遍席子，搓干净毛巾后，他脱得只剩件裤衩拿了块香皂走到水龙头边，用力擦拭着身子。刚擦了一半，对面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女的送走男的之后没有回房间，而是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潘致中洗冷水澡，潘致中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匆匆冲掉身上的肥皂，然后跑回房里。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对方放肆的笑声和关门声。潘致中长舒了一口气，随手将毛巾丢在床上，然后整个人呈大字开倒在上面，不一会，猛得弹坐起来，使劲朝自己的大腿上拍去，手掌离开时大腿处一滩血渍，不一会，就隆起个大包来。潘致中使劲刨了几下，还是觉得奇痒难当，于是决定去街上买瓶凤油精和蚊香。当他把门从外面带上后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钥匙，于是去找店主，店主说没关系，一会回来找他再开就可以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潘致中除了买了凤油精和蚊香之外，还买了份有招聘信息的晚报，然后朝旅店方向走去。

**个年轻男女从火锅店里走了出来。

“我们去练歌房唱歌吧？”

“好啊！”

“我不去了，我得早点回家，家里这两天来了客人。”朱小彤说道。

“真扫兴。”

“是啊，小彤别这样嘛。”

“真的有事，你们玩的开心点，拜拜。”朱小彤提了提肩膀上的背包带，头也不回走掉了。

“真是的，最漂亮的都走了，感觉都没什么意思了。”

“你说什么？”

“啊？没有，我说着玩玩的，你们别生气啊。”

“哼！我们也不去了。”“对，我们也回家了。”几个生气的女同事也一起打车走掉了。

“你小子脑子坏掉啦！”“是啊，怎么能把这话给说出来，真是蠢到家了。”“就是啊，你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啊，就算走了包子至少还有馒头解解谗呀，虽然味道是差了点，总比没的吃强吧，臭小子！”“都是我不好……那现在该怎么办啊？”“什么怎么办，去休闲中心，你请客，这是说错话的代价！”“啊？！”一群男人在那吵嚷着……

6．

朱小彤站在站台上等着公车，无意间望见对面的潘致中。

“致中哥……”她觉得很奇怪，于是走过马路跟在后面，尾随着潘致中来到小旅店门口。

“老板！老板！”潘致中回来却寻不到店主的人影。

“老板被喊去打麻将了！”有人应道。

“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清楚，至少两三个小时吧。”

潘致中一下傻了眼。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板！

“致中哥！”

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潘致中愣了一下，心想着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