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船停着。”“这位大人,请问有甚么事?”
邱家的商船,在建业城附近被截住了。“你不知道吗?何大人有令,现在要通过长江口岸,要缴交一半的过海费。你不去建业城吗?”“这位大人,何大人没有说要封锁长江海口,我们当然是要通过这儿啦。”
那名水军队长愕了一会,自从何定南颁下命令,提过过海费后,眼前的商船,倒是第一个愿意付出一半的过海税。“那么,你就必须缴交进货价的一半,作为过海税了。”“噢,这没问题。这位陈先生,是这批货物的买家。这是买卖收据,请查看。”
“什么?这么多货才进价十五万两银子?至少也值五十万两银子啦。他们是不是逃税?”“这大人可不要冤枉小人了,你看,这儿有二十位公证人作证,我们没有作假的。何况要是真的逃税,北海林大人和江南的上官大人会找我们麻烦,不用大人操心了。”
水兵队长看得满腹狐疑,但又拿他们没有办法。商业交易属你情我愿,他又不懂得这些货物的成本是多少,按规矩,他只可以向那名陈姓商人,征收七万五千两银子。
那些邱家商船回航时,又碰到那名队长。“噢,又是大人你了。这么辛苦大人了。”“嚼,不客气。上次你的亏本生意如何?是不是蚀了很多钱啦。”那名队长回去后,打听一下那批货的成本是多少,结果令他很纳闷,为什么会有人作如此亏本生意?而且,在这个月里,相同的情况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从北海运货到江南的。
“咦,这么多丝绸茶叶才值八万两?在建业城怎么也要八十万两银子啦,你们邱家商会在搞什么鬼啦。”“这个嘛,大人,这些都是上头安排好的交易,小人只是负责运送而已。小人也不很明白,你知道啦,我们这些下人,一向不过问老板的安排。”
水兵队长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不过对方有那么多人作证,而且是耳熟能详,绝对公正的担保人,应该是不会作假的。同时间,他发现,现在只有邱家商会和江南某些大商家,才会有如此奇怪的买卖。其他小商人都去了建业城作交易,只有邱家商会和这些人才如此愚蠢,缴纳那么多的税款。
不管如何,他的职责只是收取过海税,在邱家商会交了四万两后,水兵队长只好带着疑问,让那些商船放行了。
“岳父,这儿都是我们水军的运输船,暂时交给你们了。”在三边贸易协议实行后,浪思就准备了所有的后备运输船交给邱家商会。清梅曾经向浪思说过,现在是最关键时刻,邱家必须尽快从江南的商人手中,取得大量的丝绸,茶叶,陶器等等货品。如果何定南又采取什么措施,封锁长江口岸的话,这次协议将会变成一道没有用的东西。华北和西北的商人,他们愿意和邱家和江南商人合作,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如果他们不可以从北海取得足够的货物,从而向江东的商人进货,那么他们就前功尽废了。浪思对这些东西并不理解,其实他对邱家商会和自己妻子所做的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主动将船交给邱家使用。
事实上,这次三边贸易协议,三个月之内最大的受害者,很明显是邱家商会。华北商人没有受到多大损失,他们一样将特产运到北海,然后载货回家乡,赚到的利益差不多,只是暂时不能到江东作生意罢。
江南的商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但对比起几个月前,他们的货物不能和江东的商人竞争好得多了。现在他们最大的支出,就是过海税。不过在推低货物售价后,只比原来所缴的,高出五倍左右,暂时还勉强可以生存。而且由于邱家商会大幅进货,赚的钱相对起以前还差不多。
邱家商会有来自三方面的损失。首先是买卖差价,货物的价格被联手推低,其中的差距自然少了很多。本来北海的贸易中心,就是以货物的差价来赚钱的。其次就是损失赔偿的保证金。每年这方面的收入都达到二千万两银子,现在货物价格的偏低,令这方面的收入减少。最后也是最主要的,就是向何定南缴纳的过海税。自三边贸易协议实行后三个月,邱家就已经向何定南缴纳一千五百万两的税款,江南的商人加起来也差不多。
浪思心中在想,我们不是要打击何定南吗?为什么还要向他缴纳那么多的税款?浪思显然很清楚,这些只是布置,自己的妻子肯定还有后着,他不需要为妻子顾虑。倒是邱家商会目前的财政状况,令浪思不得不为它担心。
邱家在海峡建成时,已经没有多少财产了,顶多只有几百万两流动资金,可以说是外强中干,浪思可以从妻子口中得知。这几年来,邱家不断资助长浪军,徐州战争时,拿出战马之余,还用了二千万两加强军队实力,幸好清梅从李情手中拿回了这些支出。距离徐州战事已经一年多,全个邱家商会大概有四千多万两。要和势力根深柢固的何定南硬碰,实在有点不明智。
清梅身体已经复完,便接手余下来的商业战争。清梅明白流动资金的重要性,于是她使用了最后的武器:邱家银号。邱家银号本来是为了方便来往的商人,令他们免于携带那么多的银子,和避免盗贼洗劫得一无所有。由于它的方便,它就成了一个让商人和平民存放银子的地方。在船运兴起之际,有很多人都想借钱来做生意,清梅便将银号改成了贷款的地方,向这些借钱的人收取利息。
慢慢的,邱家银号接受商人们和平民百姓存放银子的地方,并向他们提供一年一分利的优厚条件。同时,它又向前来贷款的人,收除一年三分利,并要求用一些土地或其他值钱的东西抵押,银号就赚取两者的利息差别。这些年来,邱家银号赚到的钱不多,每年只是几百万两罢。但它有一个特点,就是拥有大量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商人和平民存放在银号的钱。清梅计算过,有接近六千万两的银子,是可以暂时拿来作流动资金,无形中,清梅在和何定南对抗时,多了一些筹码了。也多得了银号,邱家才能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邱家商会在三边贸易协议吃亏不少,不过,清梅却从另一个地方赚了回来,来填补损失的部份,也就是清梅在这条协议中,对何定南最大打击的地方。参与协议的江南和华北商人,暂时只能向邱家买货或卖货,令邱家吃下了大批大批的货物。特别是华北的特产,由于距离较近,而且没有受到何定南的影响,所以北海存有不少这样的货。清梅便将这些货物,大批大量的倒卖给建业城的商人和百姓,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可以赚钱,清梅都毫不犹豫的运到建业城,尽量在那儿出售。本来何定南初时见到这些邱家商船,还沾沾自喜,以为他已经击倒了邱家,令他们不得不在建业城买卖,很快,当他发现到建业城的商船,只剩下邱家商船时,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自从提高过海税后,何定南确实大赚了一笔。开始时有很多商船来建业城交易,从中赚从差价之余,还令江东的货物十分畅销。江东特产和江南特产大部份都相同,而且江东占有价格上的优势,自然成为抢手货。
几个月前,何定南收到报告,说北海邱家和江南的商船活动频繁,比起过往的来往数量多了不知多少倍。报告还说,北海和江南的商人,将货物的价格大幅调低,令何定南摸不着头脑。他猜不透对方有什么用意,手下也没有人知道。在他看来,这些人是刻意调低价格来避税,不过也缴交了比以前更多的税款。何定南忧心了几天,便不再将它放在心上。另一方面,这几个月来,这些来往的商船,总共向他缴了三千多万两的税款,也令何定南放松了戒备心。
江东的商人和百姓,在初时因为贸易的繁华。而富有起来,经济一片大好,令何定南对提高过海费的“英明决定”沾沾自喜。很可惜,江东的百姓已经掉进了一个大陷阱,一个由清梅主导,江南和华北商人联手演变已成的圈套……………
邱老先生的影响力果然很大,他的认识的人,过往商业伙伴的后辈,全都信守协议的约定。他们现在只和邱家商会交易,对于前来售货和进货的江东商人,一律拒绝回应。他们告诉这些商人,在北海可以用极低的价钱进货。江东的商人不信,去到北海查问,果然真有此事。价格上不能和邱家竞争,他们只能奇怪为什么邱家愿意做蚀本生意。
自发现邱家和江南商船活跃后,何定南只看重眼前的利益。他对于来往商船所缴纳的三千多万两欣喜若狂,不过,当他看到来自内务和商业的官员,交给他一份领地内的收益时感到非常震撼,而且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情况。
过去四个月,何定南虽然从来往的商船中赚了三千多万两税款,但是贸易的逆差,却是惊人的五千万两支出。这意味着,这四个月内,江东的货物没有出售过多少,而且还因为购买来其他商人的货物,而支出这么多钱。
看到这份报告时,再愚蠢的人都知道,各地的商人已经疏远着江东的商人,没有人向他们买货。这几个月来前来建业的商船,全部都是来出售他们的产品,以赚取江东人的钱。却没有人向江东商人进货。正常来说,贸易的逆差不会出现如此跨张的数宇,很明显,各地的商人可能达成了一些协议了。
那些订下协议的北方商人,谨慎地执行着约定。他们除了不向江东的商人买货卖货外。他们更控制了那些小商人,以停止向小商人供货为要胁,要小商人不得向江东商人进货。如此一来,那些江东的商人,很多都是到华北地方白走一趟。
“通过黄河海口的商船,全部都以缴纳一半的税款作为过海费。华北商人和跟丞相签下贸易协议的商人不在此限。”应浪思的要求,张超也颁下了这样的命令。
那些本来想到西北交易的江东商人,却受到这道命令的制肘。他们如果要到西北买卖,自然会亏本不少了。何定南的代表和张超理论,张超则很风趣的说。“为什么何大人可以这样做,而我不可以呢?”
如是者,江东的商人被各地封杀,他们不能卖出手上的货物,令江东存货越来越多。在南北商人齐心协力下,何定南终于尝到苦果了。现在到建业城交易的商人,全部都是来卖货的,而且绝大部分是邱家的商船。何定南又不能做些什么,难道他能阻止对方前来卖东西吗?
江东的平民百姓给邱家商会抽走了那么多的银子,却又不能出售他们的货物赚钱,渐渐令活跃的经济崩溃。本来开始富裕的人,却因大幅减少流动资金,而失去了往日色彩。很多纺丝工人和制茶工人失业,丝绸和茶叶因为滞销,价格大幅下跌,从而令其他商品也受到影响。百姓间商业活动慢下来,江东逐渐失去了活力,影响民生之余,也影响着何定南的税收。按何定南手下的估计,全年总税收,将下降两千万两左右。
华北和北海没有多大改变,邱家由于这几个月的疯狂购买丝绸和茶叶,对华北的商业贸易没有做成影响。北海现在有大批大批的货物,令华北的商人没有因为缺货而向江东进货,大家都很遵守商业守则,没有私下和江东商人秘密交易。江南也因为大幅的贩卖,暂时仍然稳定。
现在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何定南从几个月前的风光,一下子打回原形,很明显,江东的经济会持续差下去,贸易逆差会持续扩大,到头来很可能引起民变。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何定南知道,邱家商会肯定和其他商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导致各地商人联手封杀江东的商人。何定南不断的想办法去扭转,派出使者去游说。但他已经失去了商人们的心,他采取强硬手段迫使商人到建业城买卖,令所有人都离弃他。此刻,何定南才真真正正感受,商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联合起来的商人,完全可以抗衡任何不公平的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