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虎口脱险(二)
此时其余狼骑手中火铳也都射完了,取出马刀砍杀守城的后金士卒,好在城上的弓箭手已经被吓破了胆,不知狼骑手中火铳没了子弹,还是不敢露头。
几息之间,鳌拜已经冲到了吴三桂眼前,双手挥舞大刀带着风声向吴三桂砍了下来,三桂举刀相迎,一时间火星四溅,鳌拜只觉双臂发麻,尤其是受了伤的左臂更是不堪,此时已是毫无知觉,手中大刀也差点扔掉。三桂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鳌拜确是天生神力,竟能震得自己手腕发麻,想来再过几年,这鳌拜日渐成熟,必是后金良将。自己即与他有杀师之恨,想来要收降于他甚是困难,莫不如趁他伤要他命。而跟随鳌拜一起冲上来的家将因见三桂火铳犀利,而且就连鳌拜也不是人家一合之将,更不敢上前,多尔衮的大军还在百米开外,自己不出三回合必能将鳌拜斩于马下,应该还来得及。可没等三桂继续追击鳌拜,就听到躲在后面的那个守城将领大声道:“放下铁闸门,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三桂两次来盛京,对盛京自然熟悉,更何况留在这盛京的暗探也有十几人之多,一听这守城将领的话,自己知道他说得什么。为防止敌人攻城,在这盛京各城门处除了包铁城门外,城上还有一道重达几千斤厚有五寸的铁闸门,一旦放下,除非从城上用绞盘重新拉起,不然非人力所能举起。若是这铁闸门一旦放下,自己再想出城除非肋下生出双翼,不然只能是望门兴叹。顾不得眼前的鳌拜,三桂大喝道:“快撤!”其余狼骑听到三桂命令,虽不知铁闸门的凶险,却无人敢违背三桂命令,顿时放弃眼前敌人,加紧撤退。好在他们距城门不过五十米左右,一路上的后金士卒也已经被斩杀,鳌拜又受了伤,无法再纠缠三桂,用不上一分钟三桂及狼骑便可撤出盛京。
可他们还是过于乐观了,就在三桂等人刚刚赶到距城门不到十米的地方,突听城上轰隆巨响,一道黝黑厚重的铁闸门如同一座小山般落了下来。原来是城上士卒见解开绳索已经来不及了,便砍断了绳索,失去拉力的铁闸门瞬间便落了下来。三桂眼见铁闸门落下,顿时心生寒意,难道自己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吗?此时后面追兵已经赶上,喊杀声不绝于耳。就在三桂以为必死无疑时,却见那重达几千斤的铁闸门竟然停在了半空中,三桂定睛一瞧,竟是吴阳及负责守在城门附近的几名狼骑齐齐下马,站在闸门之下,硬是将那重达几千斤的铁闸门托了起来。此时的吴阳及那几名狼骑在重压之下憋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看着三桂却说不出话。三桂知道,吴阳等人就站在城门附近,要是想走的话,早就走了,就是在铁闸门落下之时,他们只要一个滚身也可以安全的撤出城去,可为了自己他们留了下来,而且用他们那强有力的臂膀托起了这重达几千斤的铁闸门,也为自己留下了生的希望。
从吴阳等人的眼神中,三桂明白,他们是要自己快走,而他们自己在这几千斤的铁闸门之下,怕是再难以脱身。他们能托动这几千斤的铁闸门完全是凭着一种精神的力量,就像后世新闻报道的一样,一个体弱无力的妇女,为救自己的孩子,竟能将一辆行驶中的汽车顶翻,人在关键时刻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难以想像的。三桂不能也不敢辜负了吴阳等人用生命为自己创造出来的生机,双眼含泪,打马冲向了城门。城门在吴阳等人托举下,高度将将还可容一匹马通过,这些狼骑在通过城门时使出鞍下藏身的马技,在吴阳等人留下的缺口处冲了出去。还是三桂最后一个通过城门,就在他冲过城门的一刹间,三桂可以清晰的看到吴阳的双眼留出的血泪,可他的脸上却是充满了笑容,他在为自己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保证了三桂的安全感到高兴,感到自豪。就在三桂刚刚冲出城门之际,吴阳等人因见三桂等人已经安然离去,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再也无法承受这几千斤的重压,铁闸门终于轰然一声落下,吴阳等人根本无法撤离,也被这铁闸门压成了一团血泥,鲜血四溅。这一切只将后面跟来的多尔衮、鳌拜看得目瞪口呆。仅凭人力,竟可将这重达几千斤的铁闸门托住,这还是人吗?向来以自己天生神力而自豪的鳌拜先是被三桂一刀斩伤,又眼见吴阳等人力举千钧,不禁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日后若是在战场上遇到这些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与之一战的勇气。
而多尔衮却与鳌拜所想不同,他看到的却是三桂这些部下对三桂的忠心,为了三桂竟可以粉身碎骨而再所不辞,这样的士兵在吴三桂这个杀神的带领下,还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后金现在还有什么人可以与之匹敌?同时他也感到阵阵后怕,想起当初三桂所说的,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便会有三千死士不死不休,当时自己竟然还毫不再意,可现在看到吴阳等人的表现,他不禁感到阵阵后怕,若真有这样的三千死士,别说是自己,就算是皇太极、朱由检怕是也难以幸存。不过好在吴三桂终于安全无恙的出了盛京,这一切也都该结束了。可他那里知道,这不过仅仅是一个开始。出了城的吴三桂眼见吴阳等人死于铁闸门之下,最后竟是尸骨无存,自己竟然连为他收尸都不可能,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其余狼骑看到吴阳等人身死,想起昨夜大家还在一起畅谈心声,饮酒作乐,喝了酒的吴阳也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便是想等三桂实现理想后,找个好女孩幸福的渡过下半生。当时还被众人一阵嘲笑,一个莽汉竟会如此儿女情长。可今日却已是生死有别。三桂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心间,憋得自己好生难受,终于一声长啸,响彻于盛京城内城外,其余狼骑也随之附和,仿佛群狼嚎叫一般,只惊得盛京城中军民阵阵不安。
多尔衮因眼看吴阳等人死得壮烈,一时间也忘了命人打开铁闸门追击吴三桂,而且就算他想起此时,这重达几千近的铁闸门断了绳索,无法用绞盘控制,想要将他拉上去也不是一时片刻可以做到的。直到城外再次传来吴三桂的声音:“多尔衮,你给我听清楚了,好好替我为死去的狼骑收尸,等我来取,若是你们敢有丝毫不敬,不要怪我血洗你盛京城!鳌拜,今日之仇若是不报,我吴三桂誓不为人,来日必要取你项上人头祭奠我的兄弟,你等着吧!”说完吴三桂也不再停留,率狼骑打马而去,只留下城内多尔衮等人面面相觑。多尔衮从吴三桂的话中已经明白吴三桂并没有怪自己,不过他也知道吴三桂说话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他说来取便一定会来,而且到时来得恐怕不是一人,而是带在大军前来。多尔衮可不敢触动吴三桂的逆鳞,血洗盛京这句话若是别人来说,多尔衮怕只会当他是个疯子,可吴三桂说出来,便不由他不信。当下多尔衮命人重新拉起铁闸门,此时再追吴三桂已经晚了,他只能命人将已经是血内一团的吴阳等人尸体火化,存在泥坛之中,好生保管,等吴三桂来取。好在这些士卒也亲眼见到了吴阳等人的英勇,后金士卒向来以勇士自居,也是最佩服吴阳这样的英雄,因此对多尔衮的话无人敢违,反而为自己能够为这样的勇士收尸而感到骄傲。
这些人中最难受的便是鳌拜,不但杀师之仇未报,反而亲眼见到了吴三桂的勇猛,对自己惹恼了吴三桂有些后悔,暗怪自己干嘛强出头,害死了吴三桂的弟兄,自己此生怕是难安了。就在吴三桂站在盛京城下发誓要重新回到盛京,用鳌拜人头祭奠弟兄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安口同样有人说着与三桂相似的话。原来一切确如三桂所料,皇太极借迎亲之机,率大军来到蒙古境内,可他却根本没有到喀喇沁部,而喀喇沁部也因怕大明后来的报复,故做不知此事,任由皇太极越境而过,直奔大安口。大军赶到大安口时,大安口的守将尚可喜早已等在城门口。为了给毛文龙报仇,尚可喜此举按照后世的说法便是将灵魂交与了魔鬼,而后金却因久攻大明却损伤严重,有尚可喜投诚便可轻而易举进入大明境内,自然是高兴万分。至于尚可喜提出的帮毛文龙报仇,他们更是没有二话,这袁崇焕杀了后金几万将士,早已是后金最大的仇人之一,斩杀袁崇焕正合了皇太极的心意。
皇太极率大军入城后,便站在城门之上,看着手下的勇士军容整齐,依次进城。向南远眺大明疆土,自然是豪情万丈,登上汗位不过两年,便完成了父亲一生未成的壮举,未伤一兵一卒便突破了长城的封锁,进入了大明腹地,这足以让他自豪一生。想到此处,不由对站在身边刚刚投诚的尚可喜更加看重,道:“此次我军能毫发无伤进入大明腹地,全赖尚将军,今后只要尚将军不负我后金,我便保将军一生荣华富贵,决不食言!”
尚可喜原在毛文龙帐下,那毛文龙是什么人?说他是个土皇帝似乎有些抬举他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有着封号的海贼,若不是占据的地方险要,大明需要他来牵制后金,怕是早已身首异处。尚可喜在这种人帐下自然无忠节可言,而且变得圆滑无比。此次投靠后金虽说为给毛文龙报仇是一方面,毕竟毛文对他有赏识提拔之恩,可实际上,尚可喜更多考虑的却是自己。袁崇焕斩杀了毛文龙,自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守关,自己日后仕途必然是暗淡无光,谁让自己头上已经印了个毛字,如今谁不知道当今万岁看重袁崇焕,谁还敢冒着得罪袁崇焕的危险靠近自己,如此下去,自己这一生恐怕都得在这个大安口渡过,直到一坯黄土盖脸。迫不得已之下,尚可喜才想到了要投靠实力稍弱的后金,在他看来后金虽弱,可大明却也不好过,近年来天灾不断,国内四处盗贼蜂起,已无力反攻后金。而后金却正缺少自己这样一个可以让他们轻松入关的人。一切确也如他所料,皇太极对自己这个大明降将不但没有一丝鄙视,反而因自己开关而极为赞赏。
尚可喜一副感激泣零的样子,跪倒在皇太极面前道:“多谢大汗赏识,不过臣已背叛大明,早已是万夫所指,再无颜面对同族百姓,更不敢败坏了大汗名声,只要大汗能为臣报得大仇,杀了那袁宗焕,臣愿在大汗境内寻得一处草场,放马牧羊,以安余生,足矣!”这番话却非尚可喜心声,只因他早已打听好了,这皇太极虽为蛮族,却最重守信、守义之辈,这才故做清高,只求报仇,不想为官。皇太极果然上当,亲自扶起尚可喜,道:“尚将军怎可如此枉自菲薄,将军弃大明而投我后金却正是将军大仁大义,想那朱由检竟任由袁蛮子斩杀大明功臣,搞得大明境内民不聊生,这样的皇帝如何值得将军为他守义?况且我后金此次入得大明腹地,正是要将那无仁、无德、无义、无信的大明皇帝拉下皇位,以救大明百姓于水火。这一切更需要将军这样的人材,将军怎能弃我于不顾?退隐一事以后万万不要再提起。”
尚可喜听到皇太极这番话,更是表现得感动无比,也顾不得城墙上青石板的坚硬,又跪在地上“通、通、通”连磕了三个响头,才道:“臣不知大汗竟有如此心意,臣错了,微臣愿做大汗马前小卒,推翻这腐朽的大明王朝,以救我同族万千百姓于水火!”皇太极哈哈一笑,拉起尚可喜,指着城下正在入城的后金官兵道:“好,既有将军投靠,又有我后金勇士,用不了几日我必可马踏紫禁城,将那朱由检赶下龙椅,还这万千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尚可喜虽不知皇太极刚才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想来自己搏个荣华富贵已是没有问题,便道:“臣在此祝大汗马到成功!”皇太极率满汉十万大军从大安口入关后,趁着明军并未察觉,尚无防范之际,即命尚可喜为先锋,率三千轻骑直奔遵化城,他自己则率大军紧随其后。他是想让尚可喜骗开城门,以减少后金伤亡。只可惜此计却难以实现,只因大明虽已日渐没落,可全国最强的军卒、将领全集中在这辽东、京城一带。尚可喜率军一路上先后骗开几座小城,可十月二十五日傍晚时分,当行军到三屯营时却碰了钉子。三屯营总兵朱国彦以尚可喜无令私自调动为由不但拒不开城门,反而要上奏朝庭,制其罪过。
尚可喜无计可施,只得回报于皇太极。皇太极没想到大军竟在三屯营前被阻住了去路,一怒之下,也顾不得暴露行踪,反正大明早晚会知晓此事,令大军全军压上,连夜攻城,力求一战攻破三屯营。三屯营本就是边关屯兵重地,城墙高险,而守将朱国彦也颇懂兵法,加上城中尚有万余军卒,拒城死守,令缺乏攻城器械的后金大军在城下只能是无功而反,死伤几百士卒。皇太极见大军强攻一夜不但未能攻下城池,反而死伤惨重,暗道:大明境内大小城池无数,若是每座城池都得损失几百人,自己虽说有十万大军怕也用不了几月,便得死伤怠尽。而且此时城中战报必然已经传出,若是自己被阻于城前,大明便可安心派出大军直袭盛京,盛京此时仅有多尔衮的正白旗两万余人把守,怕是难以抵挡。三思之下,皇太极终于下令,不理三屯营,大军绕过三屯营直奔遵化。只要能攻下遵化,必然令京师振惊,朱由检为保京城不失,只能调关外铁骑入关支援,到时他们便再无力攻打盛京。而且一旦攻下遵化,三屯营也将成为一座孤城,四下无援,到时回兵反击,三屯营必然手到擒来,便可保住退路无忧。
虽说要攻遵化城,可若是直接攻击,自己因缺少攻城器械,就算攻下遵化也必然损失惨重,再无力西进。皇太极遂下令,命阿敏率两成后金军卒围住三屯营,却只围不攻,他则率其余大军埋伏在遵化城通往三屯营的必经之路上,准备围点打援。后金入关不到一日,山海关总兵赵率教便得到战报,后金十万大军围攻三屯营,三屯营危矣!赵率教心中一惊,连战报落在地上也不知道,从三屯营向西不过三百公里便是大明京师,这一路上无险可守,若不是后金大军怕后路被断,一定要攻三屯营,用不了两日便可直抵京城城下,到时未等京城被攻,恐怕自己这个山海关总兵便要人头落地。当下赵率教也顾不得其他,匆匆集合了守关的五千轻骑,弛援三屯营。在赵率教上路的同时,京城也接到战报,朝廷当时一片混乱,毫无准备的朝廷上下大为震惊。崇祯帝立即下令京师戒严,并急令袁崇焕率军回援,定要保京师安全。未等朱由检的求援信送到宁远,赵率教的战报已经在十月二十七日交到袁崇焕手中。袁崇焕对此事更是不敢怠慢,当初立下誓言,五年内平后金的豪言尚未有任何进展,后金的铁骑竟已杀到京城之下,这还如何了得?急令亲卫到辽东各地传令,命各州总兵率军赶赴山海关,以援京城。他自己更是点齐了宁远五千士卒,马不停蹄赶赴山海关。
袁崇焕刚刚赶到山海关,前线便又传来噩耗,遵化、三屯营已先后失守,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战死杀场,后金大军已向蓟州城开拔。得闻此讯的袁崇焕却是痛哭流泣,只因这赵率教却是他得力部将之一,今日一去袁崇焕却如断一臂,怎能不悲伤。进城后看到详报,才得知后金军队借路蒙古攻入长城及赵率战死的有关详情。原来赵率教当日率军出了山海关,即马不停蹄,昼夜赶路,仅用两天便赶到遵化城。看到遵化城安然无恙,赵率教终于松了口气。遵化城巡抚王元雅及城中几位武官见到赵率教来援,如久旱逢甘露一般,热切无比。
可赵率教却无瑕与其叙旧,从三屯营发出求救战报,到自己赶到遵化已经过去三天,仅凭三屯营那万余守军,在后金十万大军的攻击下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此时三屯营到底有没有被攻破?直到巡抚王元雅将三屯营现在详情说与赵率教后,赵率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三屯营竟能在后金十万大军的攻击下坚守三天之久,虽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按常理推断,三天来,三屯营也必是死伤惨重,若无援军怕是难以坚持下去。顾不得王元雅等人劝阻,赵率教仅在城中休息半日,便又率着五千轻骑驰援三屯营。王元雅担心赵率教安危,又在城中抽调两千轻骑随赵率教同行。虽然赵率教也知道自己这七千轻骑相对后金十万大军不过是螳臂挡车,根本无法解三屯营之围。可赵率教心不在此,他知道拒城死守最忌外无援军,守城军卒会以为自己已经被放弃,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虽然开始还可凭一时血气,拼死守城,可时间一久,必然士气低下,赵率教此次驰援三屯营便是要给还守在三屯营的官兵以希望,告诉他们,大明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开赴这里,以提升他们守城的信心。可赵率教怎么也没想到,他此举却正中了后金的诡计。
这三日来,阿敏率两万大军守在三屯营周围,只是围困而已,让城中无法与外界通信,以吸引附近大明军队前来支援,不然仅凭三屯营万余守卒如何是后金大军的对手。后金的目标却是赵率都这支援军。当赵率教率军行至距三屯营十几公里的地方时,便遭到了后金大军的伏击。后金也真是看得起赵率教这七千人,竟用三万人来伏击于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后金大军,仅在第一轮的弓箭射击中便射杀了大明两千余人,连赵率教也是身负重伤。赵率教见自己被后金伏击,手下损伤惨重,而且连遵化城派的两千军卒也难以幸免,自己此次驰援不但未能解三屯营之围,反而削弱了遵化城的守城力量,若其他各路援军不能及时赶到,遵化城被攻下,自己便是大明的千古罪人,又急又怒的赵率教,加上伤势严重竟昏了过去。本来就没有任何优势的大明官军又失了主将,当下已是一片混乱,被后金大军打得是毫无还手之力。后金大军仅用了一个时辰便已结束了这场伏击战,七千大明官兵死伤五千,被俘一千有余,整个战场仅有几百人还在负于顽抗,可谁都知道他们的败亡只是片刻间的事情。果然,在后金派出弓骑手后,一次齐射,被围的这几百大明官军便无一生还。此次大战,后金损伤微乎其微,仅有不到百人战死,不但消灭了赵率教这支短期内唯一可以支援的援军,并且削弱了遵化城的守城力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阿皇太极命打扫战场后,对于俘获的几千大明军卒也是难于处理,因为是远离自己本土作战,根本无力看守这些俘虏,放了他们更是不可能,最后皇太极不得不狠下心来,将这千余大明军卒当场斩首。皇太极也知杀俘对以后攻击其他城池不利,必然会激起他们与城共亡的决心,可皇太极自信可以不让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对外只是说赵率教及这七千大明军卒宁死不降,已经全部战死。处理完这些俘虏后,皇太极命后金士卒换上大明军服,命尚可喜率领这些军卒,打着赵率教的旗帜撤往遵化城。傍晚时分,尚可喜率部赶到遵化城北门,守城军卒不敢擅开城门,一会儿功夫,巡抚王元雅等人也赶到城墙之上,一见是赵率教的旗帜,且这些人个个丢盔卸甲,看来是吃了败仗,不过却不见赵率教,心生疑惑,不肯开城。这时后面一队后金骑兵紧随这群败卒赶来,见到尚可喜及这群败军一顿骑射,片刻间这千余败卒便死伤近百。尚可喜在城下哭述道:“大人,快开城门啊!救救我等!”
巡抚王元雅本来还怕这群败军有诈,却见这些后金骑兵大开杀戒,消除了疑虑,不忍再见这群明军白白送死,且后金骑军已经赶来,想来大军也不远了,而城内守军却实力不足,如果能这有千余人帮忙守城,确是一大助力。看城外后金骑兵仅有千人左右,且距城较远,便命人打开城门,放尚可喜等人入城。
他们那里知道,尚可喜率领的这些人都是投降后金不久的明军,那些后金骑兵从未将这些汉人放在眼里,所以刚才的骑射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这才骗过了巡抚王元雅,借此骗开了城门。城门打开后尚可这群败军刚进城门,便将守城军卒斩杀,这千余败军牢牢控制了城门。后面那千余后金骑兵也借机冲向城门,城上明军虽奋力射杀,可后金骑军马速甚快,片刻间便冲到城下,与尚可喜等人会合,如此以来,城门处便有近两千后金军。抚巡王元雅一见形势不好,忙命人敲响战鼓,命全城军卒集合,可全城仅有的八千军卒分散守在城中各处,一时间如何能集合得齐,更别说夺回城门了。正在双方交战时,城外又响起低沉的号角声,只见不远处的树林中冲出大片黑影,如排山倒海般拥向遵化城。站在城上的王元雅虽看不清来者到底何人,不过也明白附近再无明军,除了后金骑军还能有谁,遵化城看来是守不住了。
后金万余骑军同时冲向遵化城,低沉的马蹄声让大地也为之颤抖,遵化城仿佛也在摇晃。只一会功夫,这万余后金骑军便已冲到城下,城内守卒如何是后金骑军敌手,而且匆忙间集合队伍,尚有大半明军守在他处,城门处不过仅有三千守卒,在后金骑军的冲锋下,摧枯拉朽一般,根本无法阻拦后金大军的前进步伐。后金骑军进到城内,挥舞着手中马刀长枪,见人即杀,仅到午夜时分,遵化城已告失守,后金此行不需俘虏,因此城中八千守卒,上至巡抚下至普通士卒无一幸免,这连几万百姓也是十不存一,到处是喊杀声,全城一片火光,大火直至第二天才渐渐熄灭。而此时的后金大军已将城中抢劫一空,带着战利品回转三屯营附近,会合了阿敏等人,准备继续攻城。在皇太极的默许下,遵化失守的消息也传到了三屯营,三屯营随即军心动摇,大批守将临阵脱逃,全营万余官兵仅千余留守。总兵官朱国彦愤怒之余,自知决难幸存,在城中张榜公布逃跑将领的名单,并散尽家财,与妻子张氏双双上吊自杀。随后后金即攻入三屯营,三屯营也告失过,形势十分危急。
遵化、三屯营沦陷后,京师大震,人心惶惶。朱由检任命吏部侍郎成基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预机务,又召原先赋闲在家的孙承宗任兵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督理兵马,负责京师防卫。一时间,只要听说有能用之人,朱由检便毫不吝啬,立即给官给钱,予以实权。而原任兵部尚书的王洽,则倒了大霉,被朱由检杀一儆百,逮捕入狱,不久便死于非命。
第三十七章驰援京师(一)
袁崇焕得知详情后立即调兵遣将,进行堵截。距山海关较近的吴襄、何可刚得令后立即各率五千兵马赶到山海关,听侯调谴。袁崇焕又在山海关凑了一万兵马,共计两万骑军驰援京城。朱由检闻信对袁崇焕下旨褒勉,并发内帑犒赏将士,令袁崇焕统率各路援军。袁崇焕得令后,立即对各路兵马作了布置:以原总兵朱梅、副总兵徐敷奏等守山海关;参将杨春守永平,游击满库守迁安,都司刘振华守建昌,参将邵忠武守丰润,游击蔡裕守玉田、昌平;总兵尤世威仍还镇护诸陵;宣府总兵侯世禄守三河,扼其西下;保定总兵曹鸣雷驻蓟州遏敌,保定总兵刘策还驻密云。
同时,袁崇焕命钟宇、王应忠、李应元为前锋,自己率吴襄、何可刚及游击靳国臣、赵国忠、孙志远、陈景荣、陈继盛,都司刘抚民组成中路,祖大寿则为后援,一路向京城靠近。只是一则不明后金下步打算,不敢加紧行军。怕因辽东兵力调集一空,皇太极杀个回马枪,而且蒙古军动向不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与后金军里应外合,攻下辽东。二则各路兵马本不在一处,调兵遣将颇费时日,因此行军速度较慢。而后金则没有这么多顾忌,攻下遵化、三屯营,又有大安关在手,后路已通,一路纵马烧杀,遇强则退,与城坚兵众的蓟州城稍有接触之后,便绕城而过,迅速向西挺进,连陷玉田、三河、香河、顺义等县,直逼京师。在通州以北20里处扎营后,又分兵向彰义门、天津、密云、居庸关、良乡、固安推进。此时的袁崇焕终于看清了后金意图,他们竟是想一口吞下大明京师,再顾不得等那些尚未会合的将领,忙命部下加紧行军,终于在十一月十五日赶到通州附近的河西务,与后金大军对峙。
只是袁崇焕这一路行来共用了十日之久,别看朝中这些大臣们刚听说后金入关时一个个怕得要死,如今援军已经赶到,性命无忧,他们便忘了此事,竟攻奸袁崇焕,说他勾结后金,不然何以袁崇焕刚刚斩了毛文龙,后金便大举入侵。而且袁崇焕这一路行来故意拖延时日,不然玉田、三河、天津、密云等地也不会失守。说袁崇焕与后金勾结,辽东将士恐怕不会有一个相信,不然袁崇焕驻守辽东这些年来何以后金不但未取得任何战果,反而是节节败退,压制得后金不敢动弹。可朱由检本来疑心就重,一听下面这些朝臣如此一说,心中却犯了嘀咕,更重要的是袁崇焕在辽东声望显赫,特别是前段时间辽东众将联命上奏的请愿书,更是让他心有顾忌,恐怕此时的圣旨恐怕已经是出不了山海关了,整个关外已经成了他袁崇焕的地方。只是现在后金大军围城,而前来支援的又多是辽东兵马,此时若是将袁崇焕捉回京师问罪,怕激起兵变,最后朱由检下旨命袁崇焕原地驻守抵抗后金,不得再向京城靠近一步。
可袁崇焕偏偏勤王心切,只令吴襄率本部五千兵马驻守河西务,牵制后金,自己却率何可刚及其余众将及一万五千骑兵赶赴京城,并于十六日抵达左安门。此时京城附近除袁崇焕这支军队外,尚有孙承宗一万人马驻屯通州,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各七千左右骑军赶到了德胜门外驻扎。京师的守卫则由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李邦华、右侍郎刘之纶主持,率京中三营及禁卫近十余万军卒负责把守。只是各路援军中以袁崇焕所率人马最为众多,因此朱由检虽对袁崇焕百般怀疑,却更不敢动他分毫,反而赐彩币和玉带,命其统辖各路兵马。皇太极得知袁崇焕已经赶到此地,暗道:这袁蛮子来得好快,忙召集各部将领在大帐会齐,讨论当前战事该如进行。代善老成持重,认为如今虽已经进了长城,可因为袁崇焕等各路援军已有近五万之众,而大明其余各路援军也正陆继开来,此时攻城是为下策,金人的根本是在关外。从山海关进攻北京,步步为营方可保后路无忧,才是安全的进军路线,如果打不胜,退回去就是了。此次因为是绕道蒙古,粮草根本接济不上,全靠抢夺,若有一日抢不到粮食,再等明军聚集了各路兵马围攻,我们便众寡不敌,要是后路再遭到堵截,恐无归路。当务之急应在各地掠夺一番,迅速出关方为上策。
只是此言却遭到了以自己儿子岳托为首的少壮派的反对,好不容易进了关,那袁崇焕一来,便灰溜溜的走了,岂不是让大明看不起自己,更何况现在后金也非没有一战之力,全军十万将士损失不到千人,而大明目前仅有五万援军,加上城中守军十余万,也不过十五万左右,通过前段时间的争战,关内这些明军的战力实在是不足一提,作战实力应该在五比一左右,也就是说,一名后金士足抵得上大明五名士卒,如此算来自己反而占据优势。就算袁崇焕所率关外铁骑战力不俗,可他们仅有两万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次军事会议直开到深夜,其实在皇太极心中又如何甘心如此便撤回去,如此以来,虽说可以抢夺一些大明金银财宝,可未伤大明元气。大明地大物博,用不了两年便可恢复,到时召集几十万大军攻向后金也决非难事,就算自己全民皆兵,也不过仅能凑出不到十几万大军,再加上最好落井下石的蒙古、朝鲜在一边虎视单单,恐怕后金危矣。最后在皇太极的坚持下,终于决定继续进攻。十九日,皇太极调回了各路人马,率兵进至京师之北土城关之东。皇太极巡视京城外围之后,命代善率其子岳托及正红、镶红共计四万铁骑到左安门牵制袁崇焕,自己却率近六万大军进兵德胜门。宣府总兵侯世禄一见后金强大不但不迎战,反而避其锋芒,撤往他处,只留大同总兵满桂独率七千骑兵迎战。满桂虽是辽东有名战将,可敌众我寡,仅一个时辰,便被后金突破了防线,只得全军撤到德胜门前,倚城而战。好在城上摆了十门红衣大炮,并有京军支援,后金怕伤亡太重,两败俱伤,不敢全力攻击,双方在城下僵持了近两个时辰,皇太极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谁知就在这时,城上竟有一门火炮因连续发射炸了膛,炮弹没有发射出去,正落在城下,竟炸伤了满桂,满桂被抬下来休息,其手下骑军因主将受伤,士气有些低落。皇太极看出了便宜,马上令全军冲锋。好在满桂手下这些将士原来也都是关外骑兵,还有一小部分曾经参加过宁远、宁锦两次大战,见到后金骑军并不像关内明军般害怕,个个拼力抵抗,才稍稍减援了后金前进的步伐。可他们毕竟人少,而城上火炮因为已经连续发射了几个时辰,又刚刚有火炮炸膛,还伤了自己主将,此时已经全都哑了火,无法再为城下明军提供帮助。在六万后金铁骑的轮番冲锋下,满桂帐下这七千士卒损伤惨重,仅剩两千左右,城上军卒在后金超强的骑射功夫下,死伤也有几千人之多。看到此时,皇太极暗道,用不上半个时辰,便可将眼前这些明军一网打尽,而城上明军实力也并不十分强大,自己攻城已有七分把握。眼见成功在即,皇太极终于露出了笑容。就在皇太极得意之时,突听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而且越来越近,仅看大队人马行进间所带起的灰尘及马蹄声,皇太极便知道来者不少于万人,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皇太极马上派人出去打探,片刻功夫,探马回报,来得竟是袁崇焕,所率人马不少于两万人。
皇太极心中一凉,狠狠念到:“又是这个袁蛮子!”只是不知负责牵制袁崇焕的代善却在那里,竟让袁崇焕能及时赶来支援。再看看眼前正在攻打德胜门的后金军卒,虽然城下满桂所率骑军还能反抗的仅有一千左右,可城上却已从他处调来援军,每个垛口都可以看到人头晃动,想来要强攻此门也不是一时片刻便能结束。而且战到此时,六万后金铁骑在明军的反击之下也有三千伤亡,剩下的五万余铁骑也是个个精疲力尽,实在不适在与袁崇焕交战。若袁崇焕赶到,前后夹击之下,别说攻下城门,怕是自身都难以保全。皇太极就算心有不甘,可此时形势不容他继续攻城,只能下令道:“全军集合!”后金大军刚在城前列好阵势,袁崇焕也已率部赶到,但见后金士卒虽然面露疲态,可队阵整齐,也不敢轻举妄动。虽说自己手下还有两万余人,可刚才在左安门前也经历一场大战,此时同样是人困马乏,面对这近六万敌军,胜算恐怕不超过三成,因此也是按兵不动。说起刚才在左安门前的战斗自己也胜得侥幸。那代善与其子岳托奉命分率正红、镶红两旗共四万大军分左右两部与袁崇焕对峙。未出发时,代善便反复嘱咐其子,千万不可大意,只要能拖住袁崇焕便已是大功一件。
只是岳托却是年青气盛,也未曾参加过宁远、宁锦大战,不知袁崇焕厉害,以为父亲是年老怕事,再见袁崇焕不过仅有两万余人,不过与自己所率镶红旗相当,而且入关后的几场大战,往往后金铁骑一到,各城守军便闻风而逃,就算交战几场,也是大获全胜,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便将其父嘱托忘在脑后,为争军功,急急下令全军冲锋,以为袁崇焕这两万军卒一战可定。他那知道这几年袁崇焕实力更胜从前,特别是当年在宁远城下见识过吴襄所率火铳军在与后金交战时占尽上锋后,这些年大力发展火器,此次所率的两万军卒,其中从宁远带来的五千军卒更是亲手操练,虽然没有装备三桂所制的先进火铳,可也不容小视。而且袁崇焕还借鉴了当年吴襄的三排进攻方法,将五千人分为三队,站在全军前面,当岳托率军冲上来时,这些军卒早已准备妥当,三排轮射之下,岳托两万大军死伤竟达一千有余。要知道后金从入关到现在,连下大明城池十余座,可损失总计也不过千人左右,此次还未与敌军交战,仅是一个冲锋便折损了千人,怎能不让人吃惊。只是岳托却没有机会吃惊了,他向来以勇猛著称,每次冲锋都是冲在最前面,此次也不例外。而大明军卒因见他盔明甲亮,看来是人不小的官,自然也是重点照顾,如此一来,岳托竟身中七枪,好在盔甲结实,弹丸在穿过盔甲时已经力尽,才未穿胸而过,可就是如此,岳托身在马上也是重伤落地,后面后金骑军有躲闪不及者又加重了他的伤势,岳托开战仅几分钟,便因伤势过重,昏迷过去。后金军眼见主将受伤,顿时群龙无首,有的想继续冲锋为旗主报仇,有的却想去救旗主,将他撤到后面进行医治,一时间后金军有的想要前进,有的想要后退,乱了阵角。
袁崇焕久经战阵,那能看不出这个便宜,马上令何可刚率一万骑军对后金大军发起反冲锋,其余五千骑军及五千火枪兵负责压阵。在不远处的代善在岳托冲上去时便知不好,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在他看来袁崇焕虽然厉害,可双方人数相当,岳托也非无能之辈,吃点亏在所难免,可也不至于一触即溃,全当是为岳托交了学费,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可也没想到明军火器如此犀利,仅片刻功夫,岳托便受伤坠马,将旗也随之落地,两万骑军进退无据,乱作一团。未等他下令支援,却见明军已有近万骑兵冲向还在犹豫不决的镶红旗军卒。这岳托可是代善的心头肉,掌上宝,代善年纪日长,众子之中唯有这个岳托颇似自己,自己若一旦归西,亲王之位便只能传给岳托。可岳托年纪稍轻,经事不多,冲锋陷阵是够了,可不够稳重,在后金还未安定、众亲王贝勒勾心斗角之下怕岳托斗不过那些老家伙,最终导至自己一支受人凌辱,这才带岳托进关,希望他能在战争中成熟起来,可没想到今日一战却是生死不知,代善岂能不急,也顾不得皇太极的命令,大手一挥,命正红旗两万军卒上前支援。
可他们毕竟是慢了一步,何可刚率领万骑在五千火枪队的掩护下已冲到后金军眼前,没有了统一指挥的镶红旗不知是该迎敌还是后退,双方接触之下,便被何可刚率人斩杀二百余人。袁崇焕在后面看到代善冲了上来,马上命剩下的五千骑军上前迎敌,不求杀敌,只求牵制,并让五千火枪军慢慢向镶红旗进发,力求以一万五千人彻底将这两万乱军打垮。代善又皆能让袁崇焕如意,同样分兵五千迎战明军五千骑军,又分出五千来袭袁崇焕所率的火枪军,自己却率剩下的万人来战何可刚。袁崇焕一见不好,自己身边这五千火枪军守城无敌,野战却需骑军掩护,若被敌军冲到近前,这些火枪还不如一支烧火棍好使,当下只能命何可刚分兵五千,掩护火枪军,可仅剩下五千人的何何刚如何是后金三万大军的对手,不敢与之正面交战,只能率人马一触即走,与镶红旗的乱兵若即若离,让他们无法有效组织起来还击。
虽然镶红旗还在混乱当中,可代善率领的这万余骑军却是训练有素,士气高涨,在会合的镶红旗军卒后,凭借人数优势只打得何可刚几无还手之力,若不是有火枪军掩护,恐怕片刻间便会溃败而逃。其余两处明军也不容乐观,这一万人中有五千是从山海关中带出来的,山海关军的精卒早被赵率教带走五千,这五千人不过是勉强拼凑而成,当然不是人家对手。另外五千却是其余各路人马临时组合在一起,虽说也属辽东兵,战力不俗,可也并不优后金骑兵,再加上是临时组合,没有默契可言,也只能是勉强招架而已。袁崇焕也知如此下去,明军败亡之时不远矣,几次给城中守军送信,让他们出城来援,可他们竟以无圣旨,任何人无权调动京军为由,拒不出城,甚至还在城上看袁崇焕的笑话。袁崇焕虽心急如焚,可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事情能有所转机,不然若自己这路人马被后金消灭,这京城想要在十万后金军的攻击下幸免怕也不易。就在这时,突然从后金身后竟杀出一队人马,人数虽然不多,仅有几千人而已,一杆吴字大旗迎风飘扬,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吴襄及他所率的五千吴家军,他们的出现让袁崇焕又看到了希望。只见这队人马冲到战场后,首先冲向后金大明各有五千人撕杀的小战场,本来还是后金占尽优势的局面,却因吴家军的到来发生了逆转。这五千人可以说是吴家军中最精锐所在,每人都与三桂所率狼骑一般,装备了两支三发火铳,一柄马刀。未等冲到后金近前,冲在最前面的千人队取出怀中火铳,对准后金军连继续齐射,直到打光三发弹丸。后金军因措不及防之下,竟被打死打伤五百余人。
随后这支千人队放慢马速,任由后面的四千骑军冲上,这四千骑军却没有再用火铳,而是拔出马刀,呼喊着杀向后金军。开始的千人队也换枪取刀,紧随其后,杀了上来。虽说死伤五百余人,在后金已经算是损失较大,可也还没到让后金感到害怕的程度,就算加上这赶来的五千骑军也不过是以一敌二,要是面对其他明军,后金军甚至敢发动反冲锋。可这支援军中央的那杆吴字大旗,简直比一万骑兵还要让后金军卒感到害怕。这些年来,后金谁不知道大明有个杀神,后金国在其手下就没有讨得过半分便宜,最后以讹传讹之下,吴三桂简直成了一个从魔鬼一般,相传他最大的爱好便是生吃后金人的血肉,没想到今日却又遇到了。面对这种非人的怪物,没等后金将领发话,这五千后金军竟是不战而逃。吴襄也没想到竟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效果,不过此时是战场,容不得他多想,在汇集了仅剩下四千余人的明军后,又急急驰援袁崇焕。此时袁崇焕身边除有五千火枪兵外还有五千骑军,虽说落于下风,却还有反击之力,一见吴襄来援,顿时这近万明军与吴襄配合,前后夹击之下,将这五千后金军打得溃不成军,只能向代善大军靠拢。
本来已是强弩之末的何可刚及仅剩两千余人的明军看到援军,顿时士气高涨,而后金军此时也知道来援的明军打得竟是吴字大旗,而且个个一手火铳一手马刀,正是吴三桂部下特有的武器,面对吴三桂,这些后金军竟是心生怯意,双方彼消我涨之下,竟被何可刚在后金大军的包围中打开一道缺口,冲出了包围圈。代善却是心生疑惑,大军开拔前,吴三桂还在盛京,他是如何逃出盛京的?竟还能及时来援?面对吴三桂,代善虽说不像普通后金军一般胆怯,可也心生戒备,更何况眼下形势已经失去全歼这两万明军的机会,再战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最可怕的是手下军卒竟已生怯意,士气低落,无奈之下,代善只能传令下去,重新整队,准备撤退。可明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特别是吴襄的五千骑军,刚到战场,正是生力军,见代善想要重整队伍,马上下令五千骑军直奔后金大队而去。代善见明军竟如此无礼,自己四万军卒不过损失两三千人而已,而明军却损失惨重,已伤亡四五千人,就算加上援军也不过两万出头,竟还想反攻自己,他当然不会示弱,命部下上前迎敌。只是他却忘了自己这三万七千余军卒中还有一万八千左右的乱军,刚才虽然已经包围了何可刚,但何可刚却极为顽强,左突右杀之间,使代善无瑕整军,那一万八千乱军在占据上锋时,根本不需将领指挥,人人争先,打得极为出色,可此时一旦出现变化,却因没有统军之人,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顿时发生混乱。不但不能及时列阵迎敌,甚至波及了代善的大军,战场上瞬息万变,那里还会给代善重新布置的机会。
吴襄看准了时机,五千骑军直奔这些乱军而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敌人胸膛。袁崇焕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马上命全军随之跟上,八千骑兵在前,五千火枪兵压阵,而已经冲出后金包围的何可刚,虽说损失惨重,却也不甘于寂寞,杀了个回马枪,与吴襄一前一后杀入后金军。本就混乱的后金军面对明军的强大攻势,已经是毫无还手之力,代善的近两万铁骑却因乱军的阻拦无法支援,只能眼看着明军竟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何可刚与吴襄在乱军中央会合,立即向四周杀去,只杀得乱军四散而逃,冲向代善所率的两万铁骑。代善虽已命督战队上前阻止,可不到千人的督战队若在平时也许还有几分威严,但面对这一万多急于逃命的乱军,他们根本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乱军冲入军阵,将军阵冲得乱七八糟,而随后杀到的吴襄更是充分展示了这五千吴家军的强大战力,远者用火铳,近者马刀,虽然也有些后金士卒拼命抵抗,可转眼便被如同洪水一般吴家军吞没,没有溅起一丝涟漪。代善眼见此景,已知再无回天之力,好在儿子已经救了出来,干卒虽说损失惨重,可自己总不能在此等死,只能咬牙切齿的对部下说了声:“撤!”说完便已带着千余亲卫撤去。
其余后金士卒见将旗渐渐远去,知道主帅已退,他们更不会拼死抵抗,也都跟着帅旗的方向匆匆逃命。袁崇焕、吴襄虽想追赶,可正在这时,从城内出来一人,来传兵部将令,皇太极亲率六万大军攻打德胜门,主将满桂已经受伤,七千军卒仅剩千人勉强支撑,德胜门危矣,令大人前去支援。袁崇焕狠狠一甩马鞭,虽然他也知道若是能继续追击,将眼前这四万后金军斩杀,这京城之围便解,更可让后金军元气大伤,乖乖的滚回到他的盛京老家去,可兵部将令不敢违,若真被皇太极打进了京城,抗旨事小,真的伤了万岁,自己岂不是百死莫赎。只恨这京城守军竟如草人一般,刚才明见城下自己危在旦夕也不支援,而此时后金攻城,他们竟还要自己前去支援。心中虽气,可也只能重整军伍,支援德胜门,因此才在德胜门下与皇太极相遇。双方僵峙片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这时代善也终于派人来将情况向皇太极说明。皇太极听后真是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那岳托违令不遵,代善爱子心切,此仗如何会到这种田地,更可恨的却是那吴三桂,直到此时他们也没弄清来得是吴襄,还只当吴三桂来援。多尔衮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凭盛京几万大军竟留不下一个吴三桂,让他逃出盛京,而且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代善即将胜利时杀了出来,竟仅凭一已之力,扭转乾坤,打得代善狼狈而逃,而且听传令兵的话,那五千吴家军损失更是微乎其微,这更让皇太极丧失了一战的勇气,最终只能命部下依次撤退,去会合代善,全军撤往南海子。此战明军虽说击退后金,取得胜利,可损失较大的却是明军,满桂手下七千骑军仅剩一千有余,袁崇焕两万大军折损六千多,加上城上死伤明军,共计折损一万五千人,只有吴襄所率的五千军卒仅有几十人的死伤。
而后金特别是代善虽说大败而归,可因为当时袁崇焕没能及时追击,逃散的后金军先后归队,代善的两红旗仅伤亡五千左右,皇太极部下损失三千余人,总计损失也不过八千人,无损后金根本,实力仍在。看皇太极大军撤退时仍然时军容整齐,进退有据,袁崇焕当然不敢追击,只能命全军原地待命。不管怎么说,明军总算是取得了后金进关后的第一场胜利,十一月二十三日,崇祯帝在平台召见袁崇焕、满桂等人,对袁崇焕依然是态度和蔼,且有赏赐。不过,此时崇祯帝心中已对袁崇焕起了疑心,尽管他不露声色,但当袁崇焕提出要率兵入城时,朱由检却以城外忌可无军为由一口回绝。两天后,当袁崇焕再次提出把自己的部队开进外城休整,并请辅臣出援时,崇祯帝仍然拒绝。而大同总兵满桂的部队却被以损伤惨重为由,可以驻扎在外城休整。袁崇焕至此已觉察到有些不对头了。
崇祯帝之所以不让袁崇焕入城,主要是听信了谣言,怀疑他已勾结后金,几次提出入城只为得入城叛乱。就在这时候,清兵捉到了两名明官派在城外负责养马的太监,一个叫杨春,一个叫王成德。皇太极因前番大败,正为此恼火,见到这两人不由心生一计,派了副将高鸿中、参将鲍承先、宁完我、巴克甚、达海等人监守。俘虏了两名小小太监,何必要派五名将领来监守?其中当然有计。高、鲍、宁三人是投降满清的汉人。到得晚上,鲍承先与宁完我二人依照皇太极所授的密计,大声“耳语”,互相说道:“这次撤兵,并不是我们打了败仗,那是皇上的妙计。你不见到么?皇上见了袁崇焕便退兵,那是因为皇上和袁督师已有密约,大事不久就可成功。”
第三十八章驰援京师(二)
这两名太监睡在旁边,将两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十一月三十日,皇太极命守者假意疏忽,让杨春逃回北京。杨春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崇祯帝朱由检。十二月初一,崇祯帝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以议饷名义召见袁崇焕、满桂等人。袁崇焕一赶到平台,崇祯帝冷着脸劈头就问:为什么要杀毛文龙?援兵为什么逗留迟缓?崇祯帝好像忘记了他自己几个月来的言行:当初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崇祯帝“优旨褒答”,并下令公布毛文龙之罪,收捕其爪牙,距今不过几个月;袁崇焕自山海关率军增援赶到蓟州时,崇祯帝还“温旨褒勉”,这也是20天前的事。就在不到10天之前,崇祯帝还给袁崇焕不少赏赐,以奖其功。毫无准备的袁崇焕,被崇祯帝这么没来由地一问,连话都说不出来,根本无法辩解。其实崇祯帝也不要袁崇焕辩解,当场下令锦衣卫进来捆人,押赴诏狱。朱由检随即宣布由满桂总理各路兵马,节制诸将,马世龙、吴襄分理辽东兵马。
这样一来,吴襄就呆不下去了。在北京城外等了三天,见袁崇焕始终没有获释。崇祯派太监向城外袁部宣读圣旨,说袁崇焕谋叛,只罪一人,与众将士无涉。众兵将在城下大哭。吴襄与何可纲惊怒交集,立即带了部队回锦州去了。正在兼程南下赴援的祖大寿等袁部主力部队已经赶到了山海关附近,却得悉主帅无罪被捕,北京城中皇帝和百姓都说他们是“汉奸兵”,当然不会再来驰援京城。朱由检得知吴襄和何可纲竟不遵圣旨,私自调兵北去,连忙召集内阁全体大学士与九卿宫中议事。坐在龙椅上朱由检气得脸色煞白,指着下面的众臣道:“反了!反了!这些人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可还有这大明江山?朕不过抓了一个私通敌军的叛将,他们竟然就不顾京师安危,离朕而去。来人,马上传朕旨意,将吴襄、何可刚、祖大寿等辽东将领尽数给朕抓回来,朕要将他们一一问罪!”面对盛怒中的朱由检,下面一众朝臣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可却无人敢上前劝阻朱由检。还是孙承宗实在看不下去了,此时吴襄、何可刚已经撤往辽东,祖大寿的援军不但停步不前,反而控制了山海关,接应吴襄、何可刚两人,整个辽东此时已是人心慌慌,随时都有叛乱的可能,朱由检这道圣旨一下,就算本来不想反的,到时怕也只有造反一途。若他们与后金勾结,别说京城不保,就是整个大明江山也会成为这些人南下牧马之地。“启奏万岁,吴襄、何可刚等人决无反意,只是见袁督师下狱,担心自身难保而已,况且此时城外尚有十万后金铁骑围城,仅靠城中十几万京军,怕是难以抵档,还望万岁三思!”
一提起城外的十万后金铁骑,朱由检顿时没了主意,后金铁骑的威力朱由检虽未亲见,可仅听各地战报,便知其强大,虽然盛怒,可若京城不保,自己性命不保,再追究谁的责任都没有用处。
这时其他朝臣见孙承宗出面说话,开了头,就算不为大明江山为朱由检考虑,也得为自己身家性命考虑,后金一旦进城,倾巢之下忌有完卵,当下也是纷纷上前劝阻朱由检。朱由检年纪虽轻,可这几年皇帝当下来,心智也已经成熟,说制罪关外将领不过是一时气言,此时一听孙承宗及朝臣所言,顿时醒悟,没了辽东将领,这京城如何守得下去,若是他们再私通后金,京城危矣,大明危矣。最后只能问策于孙承宗及众朝臣。孙承宗为其出主意,下旨褒扬吴襄等人,说是两者有别,不搞株连,同时,建议请狱中的袁崇焕给吴襄等辽东将领写信,以袁、吴之间的私交和上下级关系,来阻止吴襄等辽东将领谋反。袁崇焕在狱中虽是百般不愿,可孙承宗一句“以国家为重”,向来忠心的袁崇焕只能依令写信,朝廷立即遣人追赶吴襄,把此信交给了已经赶到山海关的吴襄。孙承宗还趁热打铁,写密信给吴襄出主意。他要吴襄立即上章自列,并且为朝廷立功,帮袁崇焕赎罪,并承诺为吴襄在皇帝面前开脱。
既有袁崇焕的信函,又有孙承宗的许诺,吴襄本来也只是一时气急,才打马回关,既然事情已有转机,便上疏朝廷,自列请罪。崇祯帝当然不会追究,便下诏把吴襄等人安慰一番,让他马上回转京师,以抗后金。吴襄、何可刚得令后在山海关就地重整军伍,以吴襄五千劲旅为先锋,何可刚就地征兵为中军,驻守山海关的祖大寿为后援,再次开往京城。袁崇焕既然被下了狱,入卫的各路兵马就失去了统帅。于是朝廷又设文武经略,分别由尚书梁廷栋、满桂充任,并各赐尚方剑,分驻西直门和安定门,以加强防御,协调各军。虽然朱由检任命满桂总领京中各路人马,可临阵杀将本就是大忌,更别说杀得还是统帅,各路人马岂能不慌,连统帅都是说抓就抓,更别说自己这些小官了,特别是山西、陕西来援的官兵,本就因属地贼军四起,镇压不力,还想借此次来援京师立下战功,也好将功补过,此时一见就连立下赫战功的袁崇焕都被下狱,暗自琢磨,就算自己立功再大还能大过袁督师?只要万岁爷一句话,自己还是要人头落地,官兵们一合计,干脆不要去支援京师,回乡为民算了,也许还能逃过一劫。到后来这些回乡为民的军卒终因生活不下去,竟加入贼军,使贼军实力大增,才有了争天下的本钱。
再说皇太极,自京城撤军,却不甘就此回盛京,又于十二月初一攻克良乡,突得袁崇焕下狱的消息,皇太极大喜,立即自良乡回军,至芦沟桥,击破明副总兵申甫的车营,迫近北京永定门。满桂正率兵驻扎在外城之内,他自知兵力薄弱,敌不住后金兵锋,所以想依托城墙工事坚守。然而崇祯是个生性多疑、性格急躁、毫无韧力的青年,还没满二十岁,一见满桂竟也按兵不动,登时便不耐烦起来,不住的催他出战。虽然满桂一再讲明,自己前次在德胜门下损失惨重,虽有其他各路援军先后到来,补充到自己帐下,可这些士卒总共也不过万人,且战力低下,只有等各路援军全部到达,到时内外夹攻,不怕他皇太极不败。谁知满桂不但没有说服朱由检,反而让朱由检疑心再起,先是有个袁崇焕与后金不明不白,现在这个满桂又百般推托,不肯与后金一战,到底是何居心?他的性格本来就十分多疑,此时又是敌军兵临城下,又惊又怕之际,自是不肯相信任何人。面对朱由检的责问,无奈之下,满桂只能在这万余援军中挑选出五千兵马出城迎战。至十七日黎明,潮水一般的后金兵马向满桂发起猛攻,前后十余战。满桂身先士卒,骁勇无比,终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可城中十余万京军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军,只是站在城上看着满桂等将士浴血奋战。最终满桂战死,副将孙祖寿及参将周旗等30余将阵亡,总兵官黑云龙、麻登云等被擒,最后投降。
而此时的辽东援军前锋吴襄却刚刚抵达玉田,作为后援的祖大寿不过刚刚出了山海关,距离京师还远着呢。满桂一败,京中顿时慌乱一团,各路勤王兵马最近的也还在百里以外,远的不过刚刚出发,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后金一意攻城,京城必然不保。有人甚至上书要求朱由检重新复用袁崇焕,以解京城之忧。却被朱由检破口大骂,自己刚刚将袁崇焕入狱,转眼便又放出来,那自己这个素有金口主牙的万岁的脸面还要不要?何况此时袁崇焕与后金私通一事也未能彻查清楚,若他真与后金有旧,到时打开城门,自己恐怕便要成了他后金的阶下囚,这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城外的皇太极对大明各路援军动向也极为清楚,眼看这京城已是自己囊中之物,正踌躇满志,准备攻打京城时,却有盛京来使,递上一份密报,看过密报的皇太极只觉天旋地转,自己苦心布置一年有余,眼见胜利在望,恐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与此同时京城中的朱由检也接到一封关外密报,看过之后却是喜怒交加,混身发抖,下面的朝臣不知密报内容,只以为朱由检得了重病,心慌不已。
其实朱由检和皇太极得到的密报虽然分由吴三桂和多尔衮送来,可其内容却大致相同,只是措词上略有差异。多尔衮送到皇太极的密报上言道,今有吴三桂率明军四万围攻盛京已近一月之久,火器犀利,攻势猛烈,城中军民不得出,先后已派出百余哨探求援,却俱被吴三桂拦截,无法报与大汗。为保盛京不失,只得与那吴三桂周旋,每日都要奉上黄金几千两,方可让其暂缓攻势,保盛京不失,可如今城中黄金所剩不多,望大汗早日回兵,以解盛京之围。而朱由检所得密报上面却道:臣吴三桂出使后金,不料后金暗藏祸心,竟密谋我大明,臣九死一生方逃离盛京,自知距京城路途遥遥,无法及时驰援,便于辽东召集军民反攻盛京,以期取得围魏救赵之效。好在辽东军民上下一心,舍生忘死,经近一月战场撕杀,今终于将盛京包围,想来皇太极得此信必然打马回京,无法再围困京城。只是近日得谣传,道督师袁大人竟被下狱,辽东军民顿时人心慌慌,无心作战,望万岁明鉴,还袁大人清白,以安辽东百姓之心,方可继续为我大明,为万岁效力,如若不然,辽东军民恐有暴乱之险。同时臣虽为二品将军,可在辽东却是无官无职,统率辽东军民名不正言不顺,长此以往,恐其不服,望万岁明鉴,臣必万死以报万岁。吴三桂这封密报虽不长,朱由检也看得明白,不过是告诉自己,他已经将后金盛京围困,皇太极马上便要回国了,不用各再担心京师安危,不过若是不赦免袁崇焕,不给他吴三桂一个理想的官职,这一切可就都不一定了。
值此危难之际,吴三村借机勒索,他朱由检还能说什么?难道真的不理吴三桂要求,任由后金攻入京师?为了自保别说这两件小事,就是吴三桂此时要求封王,他朱由检也只能是一率恩准,这也难怪朱由检喜怒交加。至于吴三桂如何能统率四万大军围攻盛京却还要从吴三桂出使盛京之时说起。吴三桂在得知被任命为赴后金特使后,便知这是朱由检借刀杀人之计,后金恨自己入骨,当然不会任由自己平安回国,更何况他早知后金想借此攻打大明,此去更是九死一生,当然要做些准备。至于借病推托决非上策,不说托不托得过去,自己可早想离开京城反回辽东大展拳脚。此次正是良机,何况还想在此次明金交锋中再占些便宜,当然奉旨领命。出了京城,便与副使告别,独自一人加速反回辽东,以做布署。对于父亲吴襄,三桂知道他还忠于大明,因此不敢与其明言,只说自己此去凶险向其借兵五千,以做接应。吴襄对儿子这么个请求当然不会拒绝,派五千吴家军赶赴义州听三桂调谴。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吴襄接到袁崇焕调兵令时,除留守的士卒外,只能调集五千援军支援京师,若是再加上五千装备精良的吴家军,恐怕当时京师城下的大战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随后三桂突发奇想,又到冰凌山庄与山庄中的匠师研制出一种新式武器,准备应用于以后的攻金之战。吴三桂又派人与叔父吴迪联系,借兵五千一同赶往义州。最后三桂找到舅父祖大寿,祖大帮自小生于辽东,长于辽东,对大明并没有很强的归属感,反而对辽东有着极深的感情,同时对袁崇焕的知遇之恩也极为重视。三桂便从此下手,告诉祖大寿辽东将要遭劫,袁大人将要遇险,祖大寿虽然对此半信半疑,可三桂这些年的所做所为早已让祖大寿心服口服,虽然三桂不肯说出其中缘由,祖大寿却依然极为重视,问其化解之法,三桂却不肯说,只道介时自知,只是让他做好战备,同时也让吴宇做好准备,以应大变。三桂成功从盛京脱险后,率狼骑一路赶往义州。因后金大军已调往大安口,因此路上并无大批后金军阻拦,加上三桂走得又是小路,一路平平安安回到义州。
不过路上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小路上遇到了一个快被冻僵的女孩,可惜却是个哑吧。三桂等人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便一同带到了义州。而此时大安口失守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来,不过三桂估计后金必然已经入关,无睱细问小女孩来历,这些年来明金几次大战,在辽东这种饥寒交迫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三桂救助了大部分,将他们安置在义州,可仍有一部分百姓躲在深山中,三桂以为这个小女孩也是如此,只交给了碧艳照顾,没有多想。三桂回到义州不过三天功夫,袁崇焕便传来将令,命祖大寿为后援,率军驰援京师。此时义州经过祖大寿两年经营,又有吴家大力支持,加之三桂不久前运来的十几万百姓,已是今非昔比,全城共有百姓二十余万,城外建有几十个小村镇,也有百姓近十万。祖大寿帐下有官兵三万,俱是训练有素,而吴宇帐下有官兵两万,是以原来的神机营为骨干,配以流民中召集的一万壮汉,虽然成军不久,不过好在这些流民衣食无忧,又感三桂救命之恩,个个肯下力训练。吴三桂制定了一套先进的训练方法令吴宇监督,经过这几月的训练已形成战力,虽比不过辽东和后金的铁骑,但比关内那些老爷兵却是强得多了。祖大寿得到袁崇焕将令,马上便要率全城官兵驰援京城。三桂这时才将祖大寿拦了下来,祖大寿向三桂怒道:“如今京城危难,我岂能不全力以赴?若是京师不保,我这义州就算无恙又有何用?你前些日子让我早做准备不就是为了今日吗?”三桂早有准备,反问道:“舅父,你从义州赶到京城要用多少时日?从这里赶到盛京又费时几天?”
祖大寿只是救主心切,经三桂这一提点,马上领悟,道:“此去盛京比到京城近了一倍不止,你是说让我率军围攻盛京,便他皇太极回兵救援?只是不遵将令,就算立下大功也是杀头之罪啊!”沉思片刻,祖大寿好似下了决心,道:“管不了那许多了,只要能保我京师无忧,就算违抗将令我也认了。”三桂精心布置许久,当然不能让祖大寿坏了自己的大计,若真让祖大寿率五万大军围攻盛京,就凭盛京多尔衮那两万多军卒恐怕还真不是对手,到时京城之围是解了,可祖大寿不遵将令,不斩首示众便是好事,自己更是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真将后金打残了,朝庭还养着辽东十几万大军干什么?等着他们造反吗?“舅父,不必如此,你尽可率军驰援京城,这攻打盛京交给我便是,舅父信得过小甥吗?”
祖大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信得过,怎么信不过,有你这个杀神在,打那些后金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只是一时着急,竟望了我家还有匹千里马。你说吧,需要什么,只要舅父办得到的,舅父决无二话。”对吴三桂的能力祖大寿心里有数,要是战场相遇自己恐怕也不是这个诡计多端甥儿的对手,让他去打后金正合适,自己也不必担忧违抗将令被罚。“我只要舅父一万军卒及可供四万大军一月粮草即可。”“只要一万军卒是不是少了点?”祖大寿有些担心,他那知道三桂早做了准备。
“舅父不必担心,我已向父亲和叔父吴迪各讨了五千军卒,加上吴宇所率两万军卒,足够用了。再说舅父驰援京城总不能孤身而去,而义州城也还要留下守军,以防后金回撤后恼羞成怒攻打义州。”
“嗯如此算来你便有了四万官兵,虽说还是有些少,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够用了。不过桂儿你说我应该带多少士卒去京城?”祖大寿见三桂早有准备,也懒得再动脑筯,问策于三桂。“五千即可,如果事情顺利等舅父赶到京城时,甥儿应该已经攻下盛京,皇太极必然回援,京城大战恐怕已经结束了,再说还有袁大人及各路援军在,想来也不需舅父带多少人马。甥儿反而怕义州留得人少了,那皇太极若真要攻打义州我们反而会损失惨重。”三桂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祖大寿当下依计而行,只带了五千军卒便匆匆上路,将义州一切全交由三桂管理。三桂却不着急,在义州又多呆了三天,直到会合了冰凌山庄的几百虎卫才命全军集合,率军直奔盛京。为了不打扫惊蛇,三桂率几万大军一路昼歇夜行,遇到后金关隘一率全歼,没有放走一人。此时已是寒冬季节,一场鹅毛大雪给三桂等人增加了许多麻烦,好在这几万大军早已是棉衣棉袄、棉帽棉靴装备整齐,并没有人冻伤。大雪一下便是一天一夜,却正好为三桂提供了掩护,直到三桂于十一月十日来到距盛京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时,盛京城中的后金军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三桂命四万大军连夜将盛京包围,务必不使城中走脱一兵一卒。第二天清晨,城中后金军卒起来后竟发现城外一座座营帐拔地而起,而且竟打得大明旗号,将旗上一个斗大的黑色吴字在这万里素装的辽东大地上更显分别。守城军官看着城外,惊了半响,暗道:又是吴字将旗,半月前那吴三桂便在这城外发誓要再回盛京,莫不是他们真的回来了?早听说那吴三桂并非凡人,素有杀神之号,今日竟能神不知鬼不觉间率大军将盛京城团团围住,莫非是从天而降?直到其他士卒发出阵阵惊叹才将这个军官惊醒,马上令道:“快敲响战鼓,通报全城有敌来袭!”
“通、通、通……”战鼓声打破了盛京沉静的清晨,也惊醒了美梦中的多尔衮。多尔衮自三桂逃出城后,一直等着皇太极战败的战报,谁知第三天便有战报传回,不过不是战败,却是捷报,皇太极等人竟已从大安口入关,正在攻打三屯营和遵化城,之后更是每天战报不断,全是节节胜利,已快要打到大明京师。多尔衮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竟又被那吴三桂给骗了。不过他守在盛京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吴三桂当日离去时的誓言尤在耳边,他吴三桂向来说到做到,说要回来早晚会回来。只是多尔衮却不敢将这一切告于皇太极,只能说自己一时大意,又有城中奸细接应竟被吴三桂逃了。皇太极一路攻城拔寨,打得大明毫无还手之力,正是高兴之时,对吴三桂逃脱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让多尔衮守好盛京城,不容有失。
多尔衮自知逃了吴三桂罪过不小,若是盛京再有失,自己恐怕只有自尽一途了。所以他每日夜里亲自巡城,生怕出了一丝纰漏。没想到今日这战鼓还是响起了。多尔衮连忙穿戴整齐,刚想出府去查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时已有哨兵前来禀报,“贝勒爷,城外有明军将我盛京包围……”“包围?来者何人?”一听盛京被围,多尔衮忙问道。“他们打得吴字将旗……”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多尔衮一听来人打得吴字将旗竟倒退几步,一下子坐在椅上,半天没有起来。“贝勒爷!贝勒爷!”直到多尔衮身边亲卫几次呼喊才终于将多尔衮惊醒。
多尔衮苦笑几声,该来的早晚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走,上城墙,看看他吴三桂到底如何攻我这盛京城!”在城中众将的陪护下,多尔衮来到城墙上,向城外一看,果不其然,吴字将旗迎风招展,旗下一名将领身穿金甲好不威风。双方相距较远,多尔衮虽然看不清金甲将军面貌,可直觉告诉他,那人就是吴三桂,两人再一次站在了站场上,只是不知还会不会如同上一次一般被打得狼狈不堪。盛京虽被围困,可多尔衮并不是十分担忧,他初步计算城下明军也就万人左右,就算四面城墙都与此相当也不过四万人,一般来说攻城方与守城方兵力达到十比一才是合理的比例,他吴三桂就算再厉害,想凭四万明军,攻击有二十余万百姓两万军卒把守的盛京城不过痴人说梦罢了。况且盛京有九道城门,吴三桂如此分散兵力却是犯了兵家大忌,若是两万余后金铁骑从一座城门冲出,一万明军如何阻拦得住。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吴三桂虽然在城下列好了军阵却不急于进攻,也不上前答话,反而从军伍后面出来一队手持大盾的士卒,隐隐约约还可看到盾牌后面跟了百余名未穿军服,提着铁镐锄头的普通百姓。
这些人来到距城墙30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手持大盾的士卒在前树起盾牌,遮住了多尔衮等人视线。因为距离较远,城上弓箭无法射击,而后金此时还没有远攻的火炮,仅有的几架弩车也无法射穿那厚重的盾牌,将这队奇怪的军卒歼灭。多尔衮只能静观其变,片刻后其余各城门守将来派人来报,情况都与多尔衮所见相似。城下明军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另挪他处。这时多尔衮才看明白,这些明军竟在刚才的地方挖了几十个大坑,每个大坑直径约有半米左右,前后左右都相距十米,现在这些人又在这一片大坑左侧忙碌起来,想来也是在挖坑。多尔衮苦思不得其解,这吴三桂又在搞什么鬼。这时旁边一名后金守将道:“这吴三桂难道是在挖陷马坑?只是这么大,又如此明显的陷马坑又陷得住谁?”
多尔衮暗道:这难道真是陷马坑?可坑与坑之间相距达十米左右,连大队骑兵都可以顺利通过,又有什么用处?而对吴三桂,多尔衮缺乏进攻的勇气,既然吴三桂不急于攻城,他也乐得清静,任由吴三桂做他的挖坑将军去吧。在城上留下守军,他自己却回府歇息去了。吴三桂这个挖坑将军做了整整一天,因为吴三桂并没有攻城,盛京城内军民又享受了一天平静的生活。直到天黑,明军在盛京城外300米的地方挖了一排约有近百个大坑后,便也全军回营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明军再次列阵,不过其阵形却十分古怪,每个大坑边上站了两人,其中一名盾牌手,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其余军卒则列阵于大坑之后。多尔衮也来到了城墙之上,望着城下的明军,问一边的守将道:“他们除了挖坑外还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那守将回道:“禀大人,明军并无其他异动。”
这时明军又有了动作,只见将旗下的吴三桂一招手,身边一名传令兵取出两面旗子,一面红色一面绿色,打起了旗语。
第三十九章围攻盛京
站在大坑边上的明军依旗语指示,从身边取出两个包裹,先将一只小的放入坑中,随后又将那只大包裹盖在坑上,等所有坑前军卒全部准备妥当,那传令将两面旗子一挥,只见坑前那百姓打扮之人从怀中取出火折,火光一闪之后,点火人马上跑到一边钻到盾牌下。多尔衮看得奇怪,却不明究竟,暗道:这些明军在搞什么鬼,怎么都躲了起来。
没想到不过片刻工夫,各个大坑中火光一闪,烟雾缭绕,一个黑色的东西飞了起来。多尔衮站在城上还毫不在意,没想到那个黑色的东西竟直奔城墙而来,在飞到城墙附近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多尔衮只觉双耳巨响,没等多尔衮反应过来,其余飞过来的黑家伙竟也先后爆炸,顿时响声连成一片。有的落在城外,将城墙炸得一阵摇晃,有的落到城墙之上,四周几米之内的军卒被炸得粉身碎骨,再远一点的军卒也被炸得内脏破裂,七窍流血而亡。有的直接飞到城内,落在房子上,一转眼房子便被炸得粉碎,随后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时其余几面城墙也传来阵阵爆炸声,原来静静的盛京城,一下乱哄哄,只见城里所有人都跑到了大街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多尔衮运气还算不错,只是被震得头昏脑胀,却无性命之忧,不过看着身边一滩滩血迹,一具具已经七窍流血,毫无生息的士卒,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吴三桂难道真的是天神下凡?明明只是几个大坑而已,怎么转眼竟比明军的红衣大炮还要厉害?而城外的吴三桂对眼前的这一切却十分满意,微笑着点点头,不过他也知道,仅凭这一炮却还打不掉后金军反击的勇气,让他们对自己唯命是从,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各小组继续装弹,准备射击。”传令兵挥动旗语,躲在各个大坑一边的士卒马上又返回大坑边上,将坑中杂物扫出,将大小两个包裹依次放入坑内,等着吴三桂的命令。吴三桂这次用的武器虽然技术含量并不高,可却是当年新中国未成立时,共产党为了压制敌方炮火进行攻城时的强力武器,当时人民俗称他为“飞行炸药包”。
此种方法是当年四野的一个矿工出生的战士发明的。到了锦州战役发挥到了极至。简单的方法是在地面按45度角挖坑。埋下一个小炸药包,将引线引出,盖木板在堆上土,再将大炸药包放在坑口。点燃引线后,小炸药包爆炸。其爆炸的冲击力将大炸药包抛射到一定高度、距离后爆炸,方法得当可以抛射几百米远。前段时间三桂奉命出使后金,便有了攻打盛京的想法。可各城的红衣大炮过于沉重,不利于搬运,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运到盛京城下,仅靠骑兵、步兵攻城损失太大。吴三桂便想起了前世在电视上曾看到过的电影三大战役。在“辽沈战役”中便有这个镜头,锦州城外树起了几千上万个汽油桶改装的土大炮,将油桶后部加强。放入1-2公斤的小炸药包。10公斤的大炸药包做成油桶盖状的圆形。几百米以外的锦州城墙瞬间被击毁。当时国民党的汇报说中共从苏俄搞了超级秘密武器了。当时三桂还小,对此十分好奇,长大后查阅了不少资料,才将这个东西弄明白。此时虽说没有质量较好的油桶,可这种土大炮原本就只是在地上挖个坑将炸药包抛射出去,而且操作起来十分简单,只要掌握好两只炸药包的重量及引线的长度便没有问题。三桂为了试验这种“土大炮”能不能行,特意在冰凌山庄附近的山上停留了三天,才与山庄中的匠师将这种土大炮复原出来,今天终于在盛京城下大展雄威。
随着吴三桂一声令下,这土大炮又来了第二轮齐射,百余飞弹飞向盛京城,整座盛京城都在颤抖,有几处城墙因年久朽化,经不住轰击,已经坍塌。多尔衮早在第二轮齐射前便撤到了城下,上次是运气好没炸着他,若还留在城上岂不是给人家当活靶子吗。看着城中燃起大火,多尔衮却不敢命人去救,谁知道这种东西还会不会继续飞过来。不过多尔衮也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种不亚于红衣大炮的武器用不了几下便可将这城墙轰塌,两万对四万,对方又是由吴三桂统军,胜算不大。好在吴三桂的飞弹只齐发了三轮便停止了射击。多尔衮忙命人四处救火,虽不知吴三桂为何不继续射击,可若只是被动防守,这盛京城早晚被人攻破。多尔衮近不得已召集了5000后金勇士,他是想凭借后金骑军强大的野战能力与吴三桂决战,只要将吴三桂击退,才能保住盛京城不失。只是他却忘了吴三桂既然敢来攻打盛京,又那能没有准备。一主四副五道城门在吱呀声中同时被打开。后金骑兵在副旗主的率领下如潮水般冲出城门。来不及整队,这些骑兵直接冲向明军阵地,想打明军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明军面对这势好潮水般的骑兵毫无惧意,前面大坑边上的明军在后金开城门时便已经按序撤向后方,同时列阵的明军已经取出火统,对准了这些后金大军。未等后金军冲出城门百米,只见竟又从明军后面飞出几十个刚才炸毁城墙的飞弹。站在城上的多尔衮看得心惊,明军有了如此利器,自己上去岂不是送死一样。他在城上看得分别,只见明军队伍之后竟有几十架如同抛石车一样东西,只是射的不是石头,而是刚才攻城时的那种飞弹。这些飞弹虽不如刚才那般飞得远,可却正好落在冲锋的后金骑兵头上,随着阵阵爆炸声,无数后金骑兵倒地身亡,多尔衮的心仿佛也被炸成了几瓣。后金骑军确实英勇,面对明军的大炮并无一人退缩,全都打马加速,只希望能冲到明军阵前与明军一战,到时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这种飞弹必然不敢再发。谁想到明军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在后金军刚刚冲到明军阵前百米左右,明军手中的火铳已经响了,一千余支火铳同时射向后金军,几百名后金骑军只能不甘的倒下去了。随后明军第一排后退装药,第二排进行射击,第三排准备,如此周而复始,没有给后金军留下半点机会。
城上的多尔衮眼见自己手下这五千健儿冲出城门不过片刻功夫,便所剩无几,心中一寒,就算能冲到明军阵前,顶多能剩下千余人,如何是万余明军的对手,只能命人鸣金收兵。后金骑兵虽然并不畏生死,可这种仗打得让他们郁闷无比,敌人根本不与你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相敌,先是那种非人力可以抗衡的飞弹,随后又是火铳,自己根本冲到到人家阵前便已折损了大半军卒,一听铜锣声,这些早已丧失了锐气的后金军马上掉转马头,向城内撤去。明军倒也没有追赶,只是又用飞弹欢送了他们一程,让他们留下了一路的尸体。等后金军回到城中,一统计,五千兵马出城,回到城中的竟仅有两千人,其中还包括了那些被飞弹炸伤、被火铳射伤的近千伤兵。此战敌我损失竟达到三千比零,这仗还能打下去吗?此时天色已经渐黑,明军竟没有乘胜追击,连夜攻城,而是后退一里,安营扎寨。辽东的冬天虽冷,可三桂此来可是准备充足,东北别的没有这森林可是一眼望不到边,盛京城外的山林数不盛数,三桂命人砍来一米多粗的巨木,点起篝火,派出警戒部队监视城中动静,其余明军围坐在篝火边上喝着热汤,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三桂还特意给每个士卒发了二两烧烧酒以抵严寒。
城外的明军因为打了胜仗自然高兴,可城中的后金军民却是夜不能寐,白天明军的实力给了他们当头一击,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此时的盛京城完全是吴三桂的囊中之物,若是他吴三桂高兴,恐怕今夜就可以到后金的皇宫中休息了。多尔衮连夜召集部将开会,研究应对之法。可会上后金将领们个个垂头不语,一言不发。多尔衮看着帐中的这些后金将领怒骂道:“你们平时一个个不都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吗?吹虚着若是大明没有坚城可守决不是你们的对手,今天怎么样?人家来攻城了,你们却连个屁也不敢放!野战竟被人家打了个三千比零,这盛京城还守得住吗?”
下面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敢说话,只是把头沉得更低了,事实摆在眼前,说什么也没有用。过了半响,才有一个后金将领道:“大人,明军今天白天打了胜仗此时必然防备松懈,我们不如连夜偷袭……”“偷袭?说得容易,你到城上去看看,城外明军每隔几十米便拢了一堆篝火,将这城外照得如同白昼,偷袭?怎么偷袭?要不你去试试?”
那人立即没了声音。多尔衮却又接着道:“再说此次面对的是吴三桂,他素来狡诈,最好偷袭又岂能不作防范,而且如今城中仅剩下不到两万军卒,守着四面城墙都还困难,若是再中了明军埋伏,这盛京城岂不拱手让与他吴三桂?”这时又有人道:“如今之计只有请大汗回援,或可挽回败局,不然要不了三天,盛京城必然失守!”
“请大汗回援?先不说这送信之人如何出得了盛京,目前大汗远在关内,义州、宁远、山海关一线有明军把守,无法通过,只能绕道蒙古,怕是三五日内也无法联系上大汗,等大汗赶回盛京恐怕咱们的尸体都凉了。”这时坐在多尔衮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后金大学士范文程轻咳了一声。多尔衮寻声望去,见是范文程,顿时仿佛溺水之人见到了一只圆木一般。皇太极在出征前便嘱咐他,遇事如不能决,可问范学士,由此可见皇太极对范文程的重视。“范大人可有什么好计可退明军?望不吝指教。”
范文程摇摇头,道:“如今敌众我寡,明军武器又远胜我等,想击退明军谈何容易。”说到此处范文程停了一下,看了看满是失望的多尔衮及众将一眼,才接到:“不过从今日明军来看,他们并不急于攻城,似乎另有打算。”后金众将一听此言仿佛又看到了希望,都看着范文程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范文程作为一个汉人入仕后金,虽说是迫不得已,皇太极也对他极为看重,可下面这些普通将领却对他颇有微辞,看不起他一个汉人竟做了大学士,今天范文程是故意调这些后金将领的胃口,说到此处竟不说了。多尔衮见范文程竟不再开口,忙问道:“大人此说可有依据?”范文程见多尔衮问起,不敢推辞,道:“依大人之见,明军若要攻城,大人可守几日?”
多尔衮沉思片刻,日间明军那威力巨大的“火炮”实在是难以抵挡,只能实话实话,“明军若用白日的那种大炮继续攻击,怕是一日也守不下去。”“如此便是了,明军若是连夜进攻,我等怕是今夜也无法守得过去,可他们却偏偏退军,其中原由不过有二,一是他们的那种火炮出了问题,或是不能连续发射,或是弹药不足;二是他们此来不为攻下盛京城,而是另有所图。”
多尔衮想了想,点点头道:“若说他们火炮出了问题恐怕不可信,不然我骑军出击时也不会仍有飞弹射出,如此说来吴三桂真的是另有所图才对。”范文程接道:“因此大人不必心急,若那吴三桂另有所图,明日必然派人与大人联系,到时自知。”
未等吴宇进来,多尔衮抢先道:“吴兄,小弟此来确是有事相求,望吴兄……”“好了,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咱们辽东男儿从来不做扭捏势态,有什么话你就快说,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兄弟也尽量帮你。”
“好,如此我便直说了吧。不知吴兄此到到底为何?”“这还用问吗?大明后金势如水火,我率大军前来难道还是郊游不成,当然是要攻下你这盛京城,为我大明死去的几十万军民报仇。”三桂说完,看着多尔衮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似的。“这……”没想到吴三桂的话与昨晚众将商议的截然不同,让多尔衮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一边的范文程见多尔衮见了这吴三桂便如同小羊见了恶狼一般,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机智,如此下去,恐怕事情不妙。只好开口道:“吴将军,小人有几句话……”说是有话要说,却又看着帐中守卫的士卒,不再开口。
三桂当然明白这范文程的意思,一挥手,守卫士卒尽数退了出去,帐中只剩下吴三桂、多尔衮、范文程三人。“好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三桂有些不耐烦的道。范文程一拱手,笑道:“吴将军,您此次来怕不是真的要攻打盛京城吧!”
三桂见这范文程的确有点意思,不像多尔衮一样一见了自己便冒傻气,若此次来的只有多尔衮,三桂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噢,那依你之见,我是来干什么的?”范文程笑道:“吴将军是来示威的!”
“示威?哈哈哈……,对你们我还需要示威吗?”“您不是向我们示威,而是在向大明的皇帝示威。”范文程见吴三桂并无恼怒之意,便继续道:“吴将军自从辽东远赴京师上任后,却并不如意,虽然助那朱由检当上了皇帝,可他却并不领情,反而处处猜忌吴将军。就拿前些日子派吴将军出使我后金为例,他明知道我后金对吴将恨之入骨,却还让吴将军深入虎穴,若不是将军部下忠义,恐怕将军此时已经埋骨荒山,因此大人是想借着此次机会,向那朱由检示威,让他不敢再对大人轻举妄动。”
范文程自认为料准了吴三桂心思,可吴三桂却依然坐在那里,面带微笑,不发一言,让范文程又有些心虚,只好继续道:“而且大人若真的将盛京攻下,恐怕只便宜了朱由检,对大人却是不利。”“哈哈哈……,范大学士此言差矣,若我真的攻下盛京,那朱由检岂敢正视于我?而且皇太极远至关内,虽然攻城拔寨,屡获胜利,可等大明勤王之师会集,就凭他区区十万兵马又岂是对手?到时我牢牢占据盛京城,必让他时退无据,你后金才是真的危矣!”
“大人所言不实吧!岂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我后金真的一败图地,他朱由检又岂会任由大人坐拥辽东?”“好,难怪你能以一汉人身份挤身于后金官场,并获皇太极看重,看来你确有几分本事。”说完吴三桂又眯起了眼睛,道:“不过你却是低估了自己,在我眼中后金一日不灭,我辽东一日不安!何况你后金后虽亡,却还有蒙士诸部。此次我能围困你盛京城实在是千古难逢的机会,若不趁此亡你后金岂不是养虎为患?蒙古势弱,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我又何必凭添变数?”
“这……”范文程没想到吴三桂如此狡诈,确如吴三桂所说,即然只是要为自己找个敌人,当然是越弱越好,没有道理找个强敌与自己作对。“不过……”三桂低沉道。“不过怎样?”未等范文程开口,坐在一边以为已经没有希望的多尔衮一听还有转机,连忙追问道。“吴兄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定尽力。”“兄弟果然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在商言商……”
多尔衮一听这四个字,只觉头痛无比,当初签那买身契时,吴三桂就是这句“在商言商”将自己装了进去,今天吴三桂这个最大的奸商旧话重提,多尔衮就知道自己又得大出血了。
吴三桂看着多尔衮痛苦的表情只觉好笑,知道必是勾起了多尔衮痛苦的回忆,继续道:“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就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只要吴兄手下留情,马上撤军,不继续攻打盛京,我们必让吴兄满意便是。”多尔衮咬牙切齿的道。“多尔衮,你这话可就没有诚意了。若说让我撤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然传到京城,别说朱由检,就连大明普通百姓也会骂我祖宗十八代,日后我还如何在大明立足?”
“不撤军?那咱们还谈什么?”“别急啊!我虽不能撤军,却可以只围不打,咱们只是做个样子,等皇太极回兵,我再撤军也不迟。到时你便是坚守盛京的第一功臣,而我也为解京师之围立下汗马功劳,各取所需,你意下如何?”
多尔衮此时面对大军围城,还能有什么主意,只要盛京不失,便是大功一件,何谈其他。“那吴兄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好,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我军共有八万大军,因为来得匆忙,粮草不多,本以为几天就可拿下盛京,可若是这一拖下去……”
“粮草由我们解决,每日送到贵军营前。”多尔衮明知吴三桂慌报人数,却不敢反驳,好在盛京城中还有些军粮,先解一时之危吧,只要拖上几日,等大汗十万大军回来,再找吴三桂算帐不迟。“我军远道而来,将士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忍饥挨冻,我这个做主帅的总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回……”“贵军在盛京这段时间军饷由我们负责,按平时三倍发放,将军意下如何?”
“如此我代这八万将士感激兄弟,只是我军军饷较高,每人每月要三两白银。”“我马上派人送上白银三十万两,以充军资。”面对吴三桂的狮子大开口,多尔衮只能是咬牙答应道。“兄弟爽快,只是还有一事需兄弟帮忙。我们此来所携带的火炮弹药,兄弟总不能再让我们千里迢迢运回辽东吧!”
多尔衮暗道:吴三桂果然无耻,不仅粮草、军饷要我们帮他筹备,竟连弹药也要卖给我们,不过也好,后金虽然骑军厉害,可就缺少火炮这种攻城利器,若真能买到火炮,不管多少钱都是值得。“吴兄放心,这些弹药就卖给我们好了。”“兄弟误会了,火器弹药这种不祥之物怎么能卖给兄弟?我们是准备就地销毁,只是销毁不易,我们的军卒也是冒着生命危险销毁这些弹药,何况若是在销毁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误伤到你们就不好了,所以这销毁的费用就由兄弟出,没问题吧?”后金缺少火器,吴三桂当然不会把这些火器卖给后金,让他们日后再来攻打自己。
多尔衮想要买火炮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暗道吴三桂真是狡猾,不给人半点机会,他却也不敢再提此事。而且他也不敢说不出这笔费用。人家都说了,销毁过程中会发生误伤,若真的不出这笔费用,恐怕那些被销毁的弹药会每发都误射到盛京城上。“吴兄尽管放心,这笔费用也由我们出了,只是不知需要多少钱?”
“也不是很多,我们计划就是每天消毁四百发炮弹,每发大概需要黄金二十两,直至撤军为止。”多尔衮听后,心中暗道,你这些炮弹难道都是黄金打造的?每天四百发,每发二十两,那每天就是黄金八千两,如今后金果库中总共也不过十几万两黄金,这还是皇太极等人几年间四方掠夺而来,没想到这次却要落入吴三桂之手。不过若是马上派人向皇太极求援,来去也不过半月,大概需要黄金十二万两左右,应该还可以应付。只要大汗回来,他吴三桂还不知有没有命将这十二万两黄金拿走。当下点头道:“好,一切就依吴兄所言。”
“既是如此,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兄弟帮忙。”“还有?”多尔衮一惊,脱口而道。不过他马上便道:“好,吴兄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吴三桂面色一沉,咬牙道:“当日我在盛京城下便曾道,来日必取鳌拜人头以祭奠我这七位兄弟,希望兄弟能将鳌拜交给我。”“鳌拜?”多尔衮看着三桂铁青的脸色,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过了半响才道:“吴兄有所不知,自当日吴兄在城外发誓,必取鳌拜人头,那鳌拜当晚便出城去了,至今不知所踪。”
“此话当真?”三桂有些不信,想到鳌拜怎么说也是个英雄人物,怎么会因为自己一句话,便逃得无影无踪。只是他却忘了,此时的鳌拜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甚至还没上过战场。而他吴三桂却是威震辽东的杀神,杀神发誓定要取他人头,鳌拜岂有不怕之理,那还不是逃命要紧。多尔衮也没将那鳌拜放在眼里,道:“吴兄还不信我吗?我又岂会因为他一人置盛京几十万军民安危于不顾?”话已至此,也由不得吴三桂不信,再说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鳌拜还在城中。此次和谈终于在吴三桂满面笑容、多尔衮愁肠满腹中结束。多尔衮告辞时,吴三桂甚至亲自出营相送,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还以两人感情有多深厚。自这日起,盛京城下便出现一幅奇景,每日清晨盛京城门便会大开,从城中驶出十几辆满载粮草、白银、黄金的大车,交给城外明军后,明军营中便会如约响起火炮声,多尔衮站在城上数够四百声后,才会放心的回府。而城中其他后金将领也乐得如此,反正将来皇太极回来,一切自有多尔衮承担,自己又能保得性命,何乐不为。
只是多尔衮派出求援的士卒却没有一人能冲出明军的封锁,而城中粮草、黄金却一日日减少,府库中已所剩无几。当府库中黄金用尽后,多尔衮每日为凑齐那八千两黄金,无奈之下只能先是收搜民间,后来便是城中大小官员,既便如此也是日渐吃力,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若真有一天黄金凑不够,不知那吴三桂会不会翻脸不认人,炮击盛京。这种情况一直维系到十二月初,吴三桂得到密报,袁崇焕已被朱由检逮捕投入诏狱,而父亲吴襄及何可纲等辽东将领抗旨率军返回辽东。吴三桂知道时侯差不多了,一面放松对盛京城中后金的看守,让他们派人向皇太极求援,以引皇太极回后金。另一方面,派人至山海关将自己的亲笔信送于舅父祖大寿,让祖大寿与父亲吴襄、何可纲等人依孙承宗所言,上书自责,并重组大军支援京城,只是一路上不可加速行军,务必等朱由检赦免袁崇焕的旨意发出后才能抵达京城。此时的祖大寿已控制了山海关,正为袁崇焕入狱一事心急不已,收到吴三桂的亲笔信,看过之后召来吴襄、何可纲商议,当吴襄及何可纲两人得知吴三桂已率军围攻盛京,并已上书请万岁赦免袁督师时,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决定按三桂所言行事,以求施压于朱由检,营救袁崇焕。因此吴襄等人直到皇太极进攻京城,击败满桂时他们却仍未赶到。朱由检得信后虽然气恼,明知道封赏了吴三桂,辽东恐怕便再不会受朝庭节制,可为保京师,却又不得不按吴三桂所书下旨提升吴三桂为从一品,晋升为辽东总兵,统领辽东兵马。
对袁崇焕,朱由检虽然恨不能将他碎撕万段,若不是他袁崇焕私通后金,又岂会闹出这许多事来。直到此时,朱由检也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是将所有的问题推到袁崇焕身上。
第四十章血洒京城(一)
对吴三桂书中所言,要求释放袁崇焕一事,朱由检虽心有不甘,可又怕辽东真起动乱,大明江山难保。自己拿不定主意,便召来孙承宗商议此事,孙承宗本就与袁宗焕交好,当然力劝朱由检不再追究袁崇焕。诏狱中的袁崇焕得知此信,虽然他对吴三桂等人心有感激,可他想的更多的却是这大明朝。如今辽东将领竟为了自己而违抗圣旨,吴三桂更是威胁万岁,此时因有后金大军压境,朱由检不敢不应,可一旦后金撤军,难保朱由检不找辽东众将的后帐。到时辽东众将为了自保,必与朝庭彻底决裂。别人不知,自己统领辽东近十载,又岂能不知辽东铁骑的厉害。不论他们是投靠后金,还是自立为王,大明危矣。更别说此时关内贼军四起,若关外那十几万铁骑真是入关南下,整个大明境内那里有其敌手?到时自己就是这大明朝败落的最大罪臣,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列祖列宗?很快有宫中太监携圣旨来到诏狱,孙承宗也亲自赶来。只听那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袁崇焕身为辽东督师,却作战不力,统领无方,被后金突袭京城,本应重处,念其驻守辽东几载,素有功劳,特法外施恩,将袁崇焕贬为庶民,赶出京城,永不录用。”
小太监宣完旨,孙承宗对那小太监道:“我与崇焕有几句私话,希望公公行个方便。”说完将一锭金元宝递到那小太监手中。
小太监年纪虽然不大,可对这种事却是驾轻就熟,暗自掂了掂,份量不轻,便点头道:“孙大人客气了,只是要快些,万岁爷还等着奴家缴旨呢。”“公公放心,片刻即好。”孙承宗道。那小太监得了金子出了牢房等侯。牢中只剩孙承宗及袁崇焕两人。孙承宗长叹一声道:“崇焕,今天万岁爷虽将你贬为庶民,但总算留你一命,希望你日后好自为知吧!”
袁崇焕没有因逃过一劫而有半分喜色,反而苦笑几声道:“孙大人,今日因袁一人而使辽东官兵与朝庭不和,虽留了性命,可崇焕还有何面目再见万岁、再见朝中百官?更无颜再见辽东百姓。”孙承宗听罢,怒道:“糊涂!你真以为那吴三桂煽动辽东官兵与万岁做对是为了你吗?错了!他是为了他自己。”孙承宗不愧久经官场,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袁崇焕虽然在对敌行军打仗上颇有智谋,可要说对自己人勾心斗角却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闻言不由奇道:“为了他自己?此话怎讲?难道他要谋反不成?”
“唉,崇焕啊,你到底还是书生意气,有些事还是看不透。你我身为人臣,有些话本不该说,可此地既无外人,也不怕说与你听。”“大人请讲。”
“他吴三桂借后金攻城威胁万岁确有谋反之嫌,可万岁对吴三桂确也有些过份。说起来这吴三桂年纪虽轻,对大明却是功劳甚大,先是在辽东屡败后金,后来入京为官,又成为当今万岁登基最大的功臣,如果万岁真能善待吴三桂,他吴三桂也许会成为大明之磐石立柱,就算反攻后金,也决非妄言,又岂会让后金如此猖狂。可万岁惧其勇猛,怕日后功高振主,制他不住,竟欲借贼军以除吴三桂,没想到吴三桂确有本事,仅凭几千军卒横扫十几万贼军,最后竟大胜而归,万岁更对其猜忌三分,借机将其闲置起来。此次后金皇太极大婚,万岁又想借刀杀人,明知后金对吴三桂恨之入骨,却又偏偏派他为使出使后金,只是不知他吴三桂到底是如何逃出盛京,并能率军围攻盛京城。万岁如此对待吴三桂,他吴三桂岂能不知万岁心意?你可能还不知道,此次吴三桂上书万岁,信中除了力保你外,他还要求万岁封其官职,万岁又不敢不应,只好封其为辽东总兵,统领辽东兵马,唉,日后这辽东恐怕再不属朝庭了。”“此话当真?他吴三桂竟敢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遵圣旨,置我大明万里江山于不顾?”袁崇焕激动的问道。“那还能有假,如今封赏吴三桂的圣旨已经送出宫了。你以为这天下人都如你一般对万岁忠心无二,宁可身首异处也不敢违抗圣命?唉,当初你私欲若是强些,占据辽东的是你该有多好,毕竟不管怎么说你总不会置我大明安危于不顾,可这吴三桂却是说不准了,恐怕日后我大明江山便要丧于此人之手。”
“吴三桂这个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只怪我瞎了眼,竟看重这么个小人。”袁崇焕咬牙切齿的道。言罢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哭述道:“天啊,没想到我袁崇焕一心为国,最后却又因我而使大明陷入险地,我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唯有一死以全清白,以报国恩。”孙承宗告诉袁崇焕这一切,本来是想劝慰袁崇焕,让他不要将一切过失都揽在身上,可没想到却是事得其反,袁崇焕竟因吴三桂之故,责之更深。“崇焕,这一切是吴三桂的错,甚至是万岁也有不对的地方,可其中偏偏没有你一点过失,你一心为国,又何必自责?你为国守边这么多年,保我大明北边无事,劳苦功高。我年纪大了,此次万岁虽将你贬为庶民,可日后若那吴三桂真敢起兵造反,还要你来担负起平叛这个重任,你又岂可轻言以死报国。”
“平叛?以当今万岁的性格又怎会重新启用于我。再说那吴三桂又岂是易于之辈。如今他未及二十便智勇双全,威振辽东,当年若没有他吴、祖两家,我又怎么获得宁远、宁锦两次大捷?就连此次救援京师,若不是吴襄在最后关头杀出,恐怕大人早就看不到崇焕了,你我此时恐怕只能在后金大牢里相会。再说若我真的平安走出京城,辽东百姓又岂能不将这一切归功于他吴三桂,反而让万岁凭添骂名,更让吴三桂那奸贼阴谋得惩,在辽东大肆收卖人心,如此一来,这辽东恐怕再无法收回了。”孙承宗知道袁崇焕说的都是实情,当今万岁年轻气盛,目无余子,既然已经罢免了袁崇焕,恐怕再不会重新启用。“唉,好了,不说这些了,先随老夫出了这牢狱再说吧!”
袁崇焕出了牢狱,虽说圣旨中说道,要将他驱出京城,可如今后金正围攻京师,各处城门岂敢随意开放。因此他只能住在客店等待。
皇太极得到书信,明知吴三桂正在围攻盛京,可若让他如此撤出关内,却是心有不甘,只要再给他半月时间,必能攻下大明京城。皇太极召齐部下,商讨此事,众将不知皇太极心意,不敢随意开口。大帐中沉默了半响,代善才道:“大汗,城中痴儿,取之易如反掌。但其疆域尚强,非旦夕可溃者,得之易,守之难。况且吴三桂素来智谋过人,如今正围攻盛京,虽然他与朱由检有些矛盾,未必全力攻城,可多尔衮信中提到其正大肆勒索盛京钱物,时日一长恐怕不妙。不若撤军回京,以解盛京之围,再简兵练旅,以待天命。”代善话音刚落,一边阿敏却不同意,冷笑道:“大哥莫非是被明军打怕了?如今我军正是兵强马壮,大明的各路援军距此都还有几日路程,只有京城中十几万守卒,只要我们能一鼓作气攻下大明京城,大明必然内乱,到时才是我后金乘势而机的良机。至于盛京,多尔衮信中也曾言道,那吴三桂不过是勒索钱财,并无破城之忧,就算将盛京中所有钱财都给了吴三桂,只要我们能攻下大明京城,到时多少钱物没有?”
“你……”代善对阿敏首先说到自己战败之事,倍感气忿,刚想反驳,却被皇太极打断。“好了,不要吵了,我意已决,全军攻城三日,若不能破城,再走不迟。”三天是皇太极给自己的底线,若是超过三日,大明的各路援军必然蜂拥而到,自己最为忌讳的辽东铁骑也必将赶到,若无盛京被困之事,当然可以分兵拒之,可如今若是在这大明城下损失过于惨重,怕是吴三桂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重创自己的良机。众将见皇太极已下决心,不敢违背,齐声应是。九万后金大军分为三批,分由皇太极、代善、阿敏率领,自十二月十日起轮翻攻城,一刻也不停歇。面对后金如潮水般的攻势,朱由检又急又恨,早将初登大宝时的雄心壮志抛到脑后,满心的无奈,最后竟撂起了挑子,躲在后宫不理朝政,不见群臣,急得大臣们直跺脚。
孙承宗知道此时朱由检的一举一动,对人心士气影响很大,只能鼓气,绝不能泄气,不然下面军卒那还有信心守城。只得上疏劝说道:“国势强弱,视人心安危。乞陛下出御皇极门,延见百僚,明言宗庙山陵在此,固守外无他计。”在群臣的劝说下,朱由检终于在日暮时分才召见群臣,商讨守城大计,最后任命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大学士的身份,主持守城大局。孙承宗接旨后马上率人亲赴城头,见后金死命攻城,知道后金也必是得到盛京被围之事,这不过是后金的最后反扑,只要撑过这几日便可保住京城。当下调集城中十几万军卒上城死守,并命城中百姓救助伤者,支援守城军卒。顿时城上城下喊杀声不断,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大战持继到第十一日清晨,双方俱是损失惨重,明军战力不如后金,但胜在占有地利,免强守住了城池。后金几番攻上城头,虽然最终都被赶了下来,但也看到了希望。整个京城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双方士卒的血肉。至中午时分,天上飘起了雪花,最后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在几万后金士卒的践踏下化开,随后却又结冰,给后金的攻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后金士卒往往还没有冲到城下,便已滑倒一片,无奈之下皇太极只得暂停攻城。
随后又有探马来报,辽东援军正加速向京城赶来,先锋吴襄已到三河,中军何可刚也已抵达蓟县,后军祖大寿则到达玉田,大军明早就将赶到。皇太极眺望大明京城,叹道:“天不绝大明,竟在此时下起大雪,如此大明占据了天时地利,又有辽东援军赶到,事不可为,只能早早撤军。”言罢,命后金将士收拾行囊,连夜撤军,九万大军损失一万有余,可见攻城之惨烈。孙承宗在城上见后金撤走,却不敢派人追击,一方面怕后金有诈,另一方面,城中经过这两日大战,已是损失惨重,军民死伤竟达三万,剩余将士也精疲力尽,实是无力再战。待到第二日清晨,大雪却仍未停止,地上积雪已有半尺左右,城内城外到处一片银装素裹,两日大战所留下的痕迹也全被掩埋在这大雪之中。
城上明军看到城下后金大军果然不见了,顿时欣喜异常,可就在明军庆贺之时,远处天地一片银白之间竟有一团黑影正向城下赶来。城上明军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只是呆呆的看着。直到黑影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来人打着吴字大旗,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辽东先锋吴襄及其五千军卒。吴襄见城下已无后金军卒,知道必是三桂围攻盛京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太极耳中,他们为救援盛京,只得撤退。城上孙承宗高声喝道:“来者可是吴襄吴将军?”
“正是末将,末将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孙承宗见京城之围终解,心中高兴,哈哈一笑道:“将军何罪之有,若不是将军及时来援,那后金贼酋又岂肯撤军。来人,打开城门,迎吴将军入城。”
“多谢大人。”吴襄连夜冒雪赶来,将士们也早已人困马乏,正在吴襄准备集合军伍入城歇息之时,却又听城上有人高喝道:“吴襄,可还认得老夫?”吴襄闻声望去,只见在城门之上站着一人,穿着青色棉袍,只是相距甚远,看不清楚,不过听声音却极其耳熟。
那人也不等吴襄答话,接着道:“吾乃袁崇焕。”
听到此处,吴襄吃了一惊,虽然已知袁崇焕被万岁赦免,只是被赶出京城,可不知袁大人为何竟会站在城头,不由脱口道:“袁大人?”此时袁崇焕虽然已被削职为民,可他在辽东为帅这些年声威显赫,特别是吴襄之所以能成为副总兵,一方面是他确有本事,又有个好儿子,另一方面与袁崇焕的提携分不开。所以吴襄一见袁崇焕无恙的站在城头,心中激动,自己甘冒杀头大罪,违抗圣旨,终于保得袁将无事。他立即滚鞍下马,跪在城前,道:“参见袁大人。”吴襄所率五千军卒虽然是吴家子弟兵,但对袁崇焕这位名誉辽东的大帅也是心服口服,随即下马,齐声跪拜道:“参见袁大人。”五千人跪了黑鸦鸦一片,声音更是直冲云霄,甚至惊动了远在皇宫深院的朱由检。朱由检不知城外到底发生何事,以为后金又来攻城,忙派心腹到城前打探消息。袁崇焕自入京以来处处受制,最后竟被人诬陷,身陷牢狱,今日这五千军卒齐声参拜,终于让他找回了些当日辽东为帅的感觉。“好,难得你还没有忘了我袁某人。”“大人何出此言,末将从来未敢忘记大人教诲。”吴襄只觉得今日袁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却不知为何。
孙承宗却知道袁崇焕想法,知他今日是心存必死之心。他与袁崇焕本有师生之谊,当然不忍见自己最出色的学生如此轻生,开口道:“崇焕,有什么话下来再说。来人,快将袁大人扶下来。”一边有军卒刚想靠近袁崇焕,不料袁崇焕竟取出一把宝剑,对那几名军卒道:“不得靠近,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那几名军卒一愣,不敢再向前。袁崇焕这才转过头来对孙承宗道:“孙大人,请充许我再叫您一声老师,请恕学生无礼,今日不听老师所言,若真有来生,如师尊不嫌学生驽钝,学生愿再拜在师尊门下,聆听师尊教诲。”
孙承宗一听此言,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可惜袁崇焕一心为国为民,最后却被人怀疑与后金私通,卖国求荣。以袁崇焕刚烈的性格,如何肯背负如此骂名苟活于世,这甚至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袁崇焕当日在狱中便已吐露心声,已明死志。之所以一直挺到今日,恐怕只因京城之围未解,他是死不瞑目。如今后金已经撤军,他已是生无所恋,今日必会以死明志。想及此处,孙承宗不禁老泪纵横,叹道:“罢、罢、罢,若真有来生,全依崇焕。”袁崇焕听罢也是激动万分,自己的老师并未怪罪自己,还答应来世再收自己为徒,当下跪伏在地向着孙承宗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老师这是学生代来世向老师行的拜师之礼,望老师不弃。”
“好,好,好,我便收下你这个学生了。”孙承宗率众将士在城上抵御后金,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会儿情绪激动,差点昏倒,好在一边亲卫扶住了老将军,老将军才勉强站立。袁崇焕这时已站立起来,双目直视城下吴襄,有些事情今天不问明白,他是死不瞑目。“吴将军,你心中可还有当今万岁,可还有这大明江山?”吴襄被并问得一愣,暗道:自己若不是心存大明,如何会千里迢迢从关外赶到京城,难道这数九寒天自己率领着军士冒着大雪来此游玩散心不成。“大人何出此言,属下日夜兼程,从关外赶到京城只为保我万岁安全,保我大明江山无恙。”
“好,即是如此,你等为何不遵圣旨,竟敢私自回兵,置万岁于不顾,置我大明万里江山于不顾?”吴襄暗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吗?若不如此那万岁爷岂肯轻易放了你。可毕竟自己不遵圣旨,此乃大逆不道之事,论罪当诛九族,虽然万岁已经下旨不再追究,当着城上城下几万明军的面吴襄也不敢直言,因此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袁崇焕自知今日必死,也没有了那许多顾虑,见吴襄不开口,也知他所想,道:“我知你等如此全为了我,可你们想过没有,这是置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若因此被那后金攻破京城,我等还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到时你我俱是千古之罪人!”
吴襄本就是忠心为国之人,若不是袁崇焕对他有知遇提携之恩,加之当时朱由检确实有些过份,不然也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当下被惊出一身冷汗,道:“襄知错了,日后必牢记大人所言。”“好,我再来问你,你儿吴三桂上书万岁你可知晓?”
“三桂上书一事,在给属下的信中曾经提过,只是辽东确实离不开大人,希望万岁开恩,让大人回到辽东,率领我等抵御后金,以保大明万里江山不失。”“如此说来你是不知晓你儿已是辽东总兵,统领辽东兵马之事了?”
“辽东总兵?”吴襄确是不知此事,随即醒悟过来,三桂若是辽东总兵,统领辽东兵马,那袁崇焕该如何自处?“大人,属下确不知此事,大人放心,属下马上写信与那逆子,让他立即上书请辞,请大人重回辽东主持大局。”袁崇焕素知吴襄心存忠义,今日若是那吴三桂在此,袁崇焕决不会问这些话。此时听吴襄说不知此事,他便信了七分,看来吴襄并未参与此事。“不必了,事已至此我只需你吴襄答应我一件事。”
“大人请讲,只要我吴襄办得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我要你保证,在你有生之年,辽东铁骑决不主动踏入关内一步。”吴襄一听此话,心中一惊,袁崇焕此言何意?让自己保证辽东铁骑不主动踏入关内一步?自己如何有这个能耐?再说主动踏入?没有圣旨辽东铁骑入关便是私自调兵,那不是谋逆造反吗?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难道是三桂?他如今可是辽东总兵,总领辽东兵马,难道是他会率辽东铁骑进入关内?那他,他不是要造反了吗?可惜此时三桂不在身边,无法询问。“大人,你是说……”
袁崇焕长叹一声道:“我自认阅人无数,也还算知人善用,可没想到只是看错了一人,便是吴三桂。虽然他此举也是情有可原,其中详情你还是他自己去吧,我只问你能不能保证不让他吴三桂主动踏进这关内一步?”吴襄听袁崇焕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他也早知吴三桂自入京以来并不如意,皇上对他也颇为猜忌,可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当下道:“我吴襄在此发誓,只要有我在一天,必然约束三桂不使他主动踏入关内一步,否则我吴家上下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哈、哈、哈……,虽然我看错了吴三桂,却没有看错你吴襄,有你这句话,我也可以放心上路了。”城下吴襄一听袁崇焕此言,急道:“大人,如今后金未平,辽东战乱未止,你何忍离我等而去……”“无妨,有你儿吴三桂镇守辽东,后金又岂敢再犯,只要他用心,用不上几年,踏平后金也是易如反掌,只是你却要记住你的誓言……”袁崇焕虽恨吴三桂竟敢心生反意,可对其一身本事也不得不服,自己之所以能在辽东取得几场胜利都与那吴三桂分不开。
说完不理吴襄,转身跪在城门之上,面向皇宫,泪流满面,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可恨我袁崇焕不能再为大明效力,望万岁保重。”
之后看了孙承宗一眼,又看了看城下吴襄及五千军卒,提起手中三尺长剑,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一首岳飞的《满江红》荡气回肠,此时的袁崇焕却是理解了当年岳将军那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无奈。袁崇焕手中宝剑一挥,架在颈间,喝了声:“吴襄,不要忘了你说的话!”转眼间寒光一闪,顿时血溅三尺,随后从十几米高的城头直坠城下,伏卧城前。一代名将,大明的最后一根擎天石柱终于轰然倒塌。而他临死前的一刻想的却还是这大明江山,真不知朱由检知道这一切又会如何。袁崇焕不是高瞻百世的哲人,不是精明能干的政治家,甚至以严格的军事观点来看,他也不是韩信、岳飞、徐达那样善于用兵的大军事家。他行事操切,性格中有重大缺点,仅凭他怒斩毛文龙便可看出一二,可睱不掩玉,他凭着永不衰竭的热诚,一往无前的豪情,激励了所有的将士,将他的英雄气概带到了每一个部属身上。自他到辽东以来,便如同一团熊熊烈火,把部属身上的血都烧热了,将辽东这群萎靡不振的残兵败将,烧炼成了一支死战不屈的精锐之师,若不是他辽东又怎能存到今日。此时已经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像,反而越下越大,袁崇焕身下一片血迹润湿了周围的白雪,血红、雪红……。
吴襄见袁崇焕竟自尽身亡,几步奔到其身边,却不敢扶他,只因袁崇焕之死虽然是因其性格刚烈,可他一生为国为民,而自己的儿子却已心生反意,他做为吴三桂的父亲却怕自己的手会玷污了袁将军的一世清白。跪于其身侧,双目圆睁,“袁大人,袁大人……。”袁崇焕早无了气息,自然无法回应。吴襄哭述道:“袁大人,您放心,我辽东子弟必会踏平后金,以慰你在天之灵。”
五千吴家军此时也尽数跪伏于马前,齐声道:“踏平后金,以慰袁督师在天之灵……。”孙承宗站在城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又是自己最为得意的学生,岂能不悲痛欲绝,这时已昏了过去。朱由检在宫中也得到小太监回报,说后金已经撤军,辽东援军先锋吴襄已赶赴城下。听到此处,朱由检松了口气,自那后金入关以来,他时时担惊受怕,每日上朝听朝臣奏报,不是这城被攻破,便是那路兵马大败,总知没有一个好消息。现在后金终于撤军,自己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那小太监却又道,那袁崇焕竟于城头自尽身亡,听得朱由检心中嘎噔一声,暗道:莫不是真的错怪了袁崇焕。再听那小太监继续禀报,说那袁崇焕竟逼得吴襄发下重誓,在他有生之年,辽东铁骑不得主动踏入关内一步。自被迫封赏吴三桂为辽东总兵以来,那吴三桂便如同一根刺鲠在喉间,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过辽东铁骑,可这些年来,为保辽东不失,抵御后金,每年朝中赋税竟有三成给了辽东,其余兵、马、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如此以来,那辽东铁骑焉能不盛。
此次后金入关,各路援军虽众,可遇到后金铁骑便如沸汤泼雪般有去无回,只有袁崇焕的辽东军不但解了京城之围,更是以少胜多,大败后金。这等国之利器却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怎么能不担心,怕是半夜也会惊醒。也正是因此,他才终下决心,将袁崇焕收入大牢,只是怕他拥兵自重,威胁了自己的帝位。可没想到袁崇焕刚被下到大牢,那吴三桂却冒了出来,竟又利用京城被围之机索要封赏,圣旨一下,自己便知道,这辽东恐怕再不属大明了,只属他吴三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