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几次给我们的直系亲属打电话,说我们卖盒饭要她的钱了,挣她的钱了。这话最后传到了我这里,我没有跟伊水说,伊水的脾气是沾火就着,她会直接找小韩去说的。我不想把事态扩大。小韩和邢蝶比,我更欣赏邢蝶的性格,虽然与我没有亲属关系,但邢蝶很公开,她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小韩,有话不当面说,自己不得罪人,让邢蝶去说,又向亲戚告状。这样的亲戚有时还不如朋友。
我们请的厨师是离婚的,在他从伊水那了解我的情况后,对我就格外地好,问我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他给做。他还让我的孩子也去,说他给孩子做好吃的。他的形象我看不入眼,就没搭那茬儿。我还是想找能让我有感觉的人。爱,像婚姻中的盐,像作料,没有它们,炒出来的菜不会好吃。
我们做了十几天盒饭,从早忙到晚,最后那天,卖出一半,剩了一半,天太热,拉到家里,饭已经馊了。伊水灰心了,给厨师开了一个月的工资,宣布这个项目下马。
伊水又找了一个项目,做朝鲜咸菜。由她出钱,让我的表妹紫牵到东北老家去学这项技术。
我们参加了一个展销会,但是效果并不好。
我和旁边的一位卖布的说:“这次的展销会差劲透了!”
“非典嘛!”
“非典跟咱有啥关系呀?”
“都在家呆着,谁出来呀!这种大展,我参加多少回了,哪这样过!你抬头看看,除了咱们卖货的,有几个人?”
整个场内冷冷清清的。
我们的摊位前,来了一个保安,在干燥、闷热的天气里,他的样子比较乍眼。
“你戴个大口罩,不热吗?”我问他。
“怎么不热?不戴不行啊!要不队长不让出来。”
“不致于吧?”
“那个楼里,因为非典,死了俩人了!”
“啊?死人了?!”
“那可不!”
“传染吗?”
“传染!说话时喷出来的唾沫星子都传染!”
“真得注意了!你的口罩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几个。”
“我这不是买的,是借的。”
“哪有借口罩的呀?”
“我没有哇!这是我的一个哥们的,我出来买一个,再还给他。”
正拿着报纸看的廉壁森说:“撤了一个北京市市长和卫生部的党组书记。”
“因为啥呀?”我问。
“非典。”
“你给我念念。”
他断断续续地念了下来,对个别不认识的字,用“啥”替之。“这还有一个,取消‘五·一’长假了,‘避免人群大面积流动和疫情扩散’。”
“你说,中央下的这个令,是不是说非典挺严重的了?”
“那还用说!我要是得了非典哪,我就到大街上跑,见着好看的姑娘,捧起来就亲!”
他的后背遭到了来自他老婆的一记重拳!
廉壁森笑着,仍然说了下去:“谁让她们长得漂亮了!追她们的人多,我让她们个个得非典,传染得快!”
非典真那么严重吗?
当晚,妈妈见到我说:“伊依,咱们小区也有得非典的了!”
“啊?咱小区也有了?!”
“九号楼和十四号楼的。”妈妈的眼神里有恐慌、严肃和镇静。
“十四号楼?伊水住的那个楼?”非典离我们近在咫尺!
伊水家租的是一室一厅,她生了孩子后,家里比较窄。伊江在该小区里租的是两室一厅,我和儿子就都搬到弟弟家了,与妈妈住在一个屋。
妈妈说:“你赶快给伊水打电话,告诉她别瞎走了!”
“咱小区得病的是啥样的人哪?”
“我刚听说。九号那个楼的,一家三口全得了!”
“可了不得!这非典是从哪疙传过来的呢?”
“有的说是从广东传过来的,有的说是恐怖分子放的毒。”
“真是他们干的吗?”
“国内、国外的都传,谁知道真假呀!你马上下楼买六瓶醋回来,广东那边儿,一瓶醋涨到五十多块钱了!”
“吃得了那么多的醋吗?”
“消毒用。你买时,打开一瓶闻闻,酸不酸,别买假的。从今天起,淘气儿和伊望要天天洗澡,一天都不能落!”
“大姑抱我!大姑抱!我不洗!不洗!我不洗澡!”小侄儿把我当成了挡箭牌。
“不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啊?!宝宝儿,奶奶抱,洗澡去火,消毒。”
“不洗!大姑抱我!”伊望抓住了我的衣服,攀上了我的脖子。
我说:“妈,他不爱洗就别洗呗,弄得他吱哇乱叫的……”
“你懂个啥!一天不洗澡,火得多大呀!得了病咋整?!他爸、他妈不在家,负得起责吗?!”
伊江和弟媳去外地买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