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过,我这个人有些艺术天赋,我也就此搭杆子上天,蹬鼻子上脸,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将漏洞百出的破绽当作艺术特色。画美甲图案,则像是在做命题作文,在固定的条条框框里作业,使我的“艺术才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我挑了几个易学易画的,试了几笔,方知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眼睛花了,手酸了,脑袋大了,画得我心烦意乱!猴年马月能画完哪?看都不想看了!改变路线吧。我又从最后一排往前推着画,顶多能画上半个小时,就得松快松快眼和手。这要是干上这一行了,拿个小板凳往那儿一坐,笔耕墨耘,善始善终,我得修成多大的忍者呀!一天画两个人的手已是高强度了,我哪有那个本事画十双八双啊!
我画不好,我快丧失信心了!学费交了,材料买了,将近一千块钱搭进去了,想退出吗?不能!不能不明不白地退出来!车,我都学会了,美甲就能把我难住了?
“困难是个‘纸老虎’,貌似强大,实际上抵不住一根小指头的份量!你不战胜它,它就战胜你。”这是我常用来教育我儿子的话,现在,我将它免费送给了我自己,用以增强学美甲的信心。
光图意省钱也不行,用指甲油画不出更为精细的画面,我还得出去买绘画用的颜料和笔,否则,根本进行不下去了。顺便给淘气儿买几套夏天穿的衣服,他的个子年年在长,年年要添加新的衣服。
“我也去。”淘气儿睡眼惺忪地说。
“外面太热,你的眼睛红了,我怕你受不了。”
“我自己在家也不会滴眼液呀!”
“走吧走吧!”
服装城的好几个摊位已经封摊不卖了,我们在楼上楼下转了个遍,才买到了他能穿的几件衣服。
路过的小吃部已经停业,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淘气儿这个不高兴:“不跟你来就好了!”
“啊,你就是为了那点儿吃儿才跟我来的?我也没请你来呀!我没说‘淘气儿,你非得跟我去,你不去,这事儿就办不成了!’我没说呀!”
淘气儿“哼”了一下,不好再发作。
他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好笑,我说:“哪次出来饿着你了?哪次不撑个饱饱的?这不是非典吗?好多小吃部不开门了,等着咱们碰着开业的,妈妈就领你去吃。”
这种精神补给很管用,淘气儿顿时来了神气,脚下生风。“妈妈,这种大酒楼,咱们不能去,贵!”他还算懂事儿,能够替我着想,量钱而行。
我们乘车,到了美甲用品市场,这里全部关门,保安人员说六号开门。
又是因为非典!
我们几乎找不到开业的小吃部了,只好在一个中型饭店吃了一顿,花了十八块钱。光花不挣,消费是件头疼的事儿!
“五·一”黄金周已过,淘气儿所在的学校继续放假。
“淘气儿!我整啥你整啥!你瞅瞅,剩多点儿了?!你知道这一瓶是多少钱吗?经得起你豁害了!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动这些东西了!你要是动,你看着点儿地……”
一眼没照顾到,我的脱甲液只剩下十分之一了!他把我的美甲用品当作好玩儿的东西玩了。
美甲用品的市场开门了,我买回了丙稀颜料,细小的图案我也可以操作了。
画过的一百多个甲片怎么处理呢?把图案洗掉吧,还可以再画。可是一个一个地洗,又太费事儿了。我想出了一个较为便捷的办法:将洗甲水、甲片倒入碗中,泡上十、八分钟,那些图案一定会自动脱落,到时候,我只管拣甲片就是了。
我去看电视了。没安闭路,雪花点儿多,看不了几个台,没劲!
瞧瞧我的甲片吧。
可怜的它们!有的粘在了一起,有的软化得不能再用了,有的已染成了青灰色。
我初步做了一下测算,所用去的洗甲水和浪费掉的甲片的费用,完全可以买许多新的甲片。
倒掉!把斑驳陆离的甲片倒掉!
可惜了呀,我的甲片!它们是我用钱买来的。
我应该有能力画样品了,我对自己说,我要珍惜每一个甲片,别再损失了。
“淘气儿,快,拿纸!指甲油洒了!”
床单上红红的一大片,像血,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