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的时候,齐老爹已经带着齐静儿和石隐走进了深山,三人一路跋涉,直到走进一处幽谷,齐老爹才松了一口气。
齐静儿似乎娇柔十分,早就在草地上睡着了,身上盖了齐老爹带来的薄毯。
月光明亮处,则是齐老爹和石隐二人。
齐老爹带点疑惑的看着石隐道:“这一路上,由始至终,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
石隐颔首笑道:“江湖中人自然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齐老爹既然隐藏了这么多年,必然有自己的苦衷,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齐老爹笑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石兄弟虽然年纪轻轻,深成如此,看来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
石隐谦虚道:“齐老爹过奖了。”
齐老爹诚然道:“石兄弟且莫谦虚,老夫给你治疗的时候就发现你的内力深不可测,平生未见,况且你的体质也异于常人,哎,老天让我在死之前遇到你,倒是了了老夫一桩心事。”
石隐错愕道:“齐老爹何必如此悲观,纵然有天大的困难,也有我石隐在此。”
齐老爹笑而不答,转眼看着睡熟了的齐静儿,怜惜似的叹口气,转过头看着石隐道:“静儿这孩子,我看得出她对你有好感,若是我想将她终身托付于你……”
石隐急道:“老爹,我……”
齐老爹摆摆手,说道:“你先别急着回答,先听我把话讲完。”
石隐脑海里思绪万分,虽然已经十七岁了,可是却从未想过谈婚论嫁之事啊,况且,蓝月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何还容得下别人?
齐老爹看着月光,似乎在追忆似的说道:“石兄弟,可知道‘神医门’?”
石隐皱皱眉,摇摇头。
齐老爹笑道:“也罢,或许应该叫百草堂。”
石隐略惊道:“百草堂,就是传说承袭了神医华陀医术的百草堂?”
齐老爹有点傲然的笑道:“不错,所谓的百草堂,其实就是神医门对外的别称罢了。”
石隐揣测道,莫非齐老爹和这神医门有所渊源不成?
齐老爹看出石隐的想法,说道:“老夫虽然现在自称齐老头,不过以前江湖上曾给老夫一个外号,名叫‘乱世神医’。”
石隐听得差点跳了起来,惊道:“‘乱世神医’齐介山!天啊,老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乱世神医。”
齐介山笑道:“你也听过?”
石隐站起来,恭敬的做了一揖道:“岂止听过,前辈的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尤其是前辈仗义行医不畏强权的故事简直是多不胜数,晚辈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齐介山听得呵呵大笑,十分受用似的招呼石隐坐下,却又摇头叹息道:“老了,真的老了。”
石隐此时感叹道:“前辈十几年突然消失在江湖中,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
齐介山搓了搓手,似乎有点寒冷,说道:“消失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天下人只道我齐介山是一个神医,却不知道我齐介山乃是华陀的师弟啊。”
石隐长大嘴道:“什么,前辈竟是华陀神医的师弟?”
齐介山点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退出江湖,隐居在此。”
石隐奇道:“到底是为什么?”
齐介山说道:“华师哥在去给曹操治病之前,曾将一本医书托付给我,声言若是他死了之后,便要我继承他的医术为天下苍生而治。后来他果然死于曹贼之手,我便将用此医书开始悬葫救世,医书果然不同凡响,让我醉心于医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华师哥生前曾经收了一个徒弟,名叫张元济,华师哥看出他的野心,遂然将医书托付给我,没有传给他。后来有江湖朋友告诉我,张元济已经笼络了不少苗疆的用毒高手,准备将医书夺回。”
“后来他带人袭击,哎,我不但没能保住儿子女儿,就连才满周岁的静儿也受了重伤,幸亏逃到了这里,那日幸得了白龙鱼,才治好了静儿的旧伤。没想到今早我到了江上,发现了神医门的人,他们已经在江中下了毒,我才急匆匆的将解药放进江里,带着静儿来到山中。”
石隐拍案而起,怒道:“张元济竟然如此狠毒,连周岁的孩子也不放过,前辈放心,我定要将手刃这张元济,为前辈一家报此深仇!”
齐介山惨然一笑道:“坐下,坐下,你虽然身负绝世武功,但是神医门可不同江湖门派,再加上苗人用毒使毒,就算你武功再高,也只得束手就擒。”
石隐一咬牙,暗道齐介山说的不无道理,除非是百毒不浸。
齐介山继续说道:“这条山谷是我以前采药时发现的,一直朝前走,有一座木桥可以通向另一个山头,只不过木桥悬在两山之间,下有万丈悬崖,只要你走过去,砍断缰绳,他们就不可能再追到你了。”
石隐大喜道:“前辈,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过桥吧。”
齐介山苦笑一下,摇头道:“这三十年来,我每天每夜都在自责,身为父亲,竟然就躲在这里,没有能力去为儿子女儿报仇,看着每天长大却忍受经脉疼痛的静儿,我无法快乐起来,可是自从你出现后,静儿才逐渐有了笑意,我知道,她是喜欢你,而我,心愿也该了了,也该走了,走之前,却不能让张元济如此逍遥,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石隐剑眉一竖,说道:“前辈,若是要报仇,也得算我一份。”
齐介山突然声音一厉,说道:“你,你是我什么人?你又不是我的家人。”
石隐被问得一愣,缓一下说道:“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
齐介山冷声道:“你如果真的想报恩,可以,就带静儿走。”
石隐听得又是一愣,刚要说话,却见齐介山沉声道:“石隐,记住我的话,若是要报恩,就得静儿走!”说完,站起身来。
石隐忙跟着要站起,却觉得周身突然无力,四肢软软,头晕晕的,惊道:“前辈,你……”
齐介山眼光一寒,说道:“你不过是中了我的‘湿骨散’,全身如同泡在了水中,毫无着力之处,不过,药效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自解,到时候你就带着静儿过桥。”
石隐心里一急,却无法使出力量来,只得一脸无奈而紧张的说道:“前辈,我……”
齐介山却慢慢走过来将他扶起,转过身,慢慢走到齐静儿的身边,将他放在齐静儿的身边,然后顺手点中了齐静儿的睡穴,深深的看了一眼,再看了石隐,突然一笑,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你配静儿,不亏。”又顺手一下,点中石隐的哑穴,石隐只觉得浑身软软,又不能说话,只有一双眼珠能够旋转着。
齐介山突然转过头,呐呐道:“这么快。”叹一口气,从旁边拣了几根密密的长藤将二人围起来,就算细看也好似山脚下的枯藤窝。
当齐介山做完这一切,便慢走几步,坐到山石之上,定神的看着月光,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会,陆续的脚步声从山谷外响起。齐介山面色不惊不慌,似乎一切都会照意料中的发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共七个,但是似乎都有点灰头土面的,除了中间那个黄面鹰勾的中年汉子。在他的左边是三个穿着苗疆服装的男子,眼光一个比一个阴森,左手套了鹿皮手套,右边,一女两男,女子生得狐媚,走起路来似乎都半靠在中年汉子身上,一双媚眼不断的勾引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两个男子似乎是双胞胎,长得一脸病容,一个穿的书生袍,一个却是武生打扮。
一看见齐介山在山石之上,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几声道:“师叔,您老还是老样子啊。”
原来此人就是张元济,可是按照年龄来讲他应该是六十几岁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是四十岁的模样。
齐介山冷冷的看着张元济,说道:“比起你来,或许是老当益壮。”
张元济没有回话,那狐媚的女子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抛了一个媚眼道:“听到没有,师叔可是‘老当益壮’啊。”
张元济邪邪的瞟了眼女子,右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淫淫的笑道:“他再怎么益壮,莫非还比得过我不成?”
女子伸出一只手,环住张元济的腰际,吃吃的笑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周围几人对此情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张元济却是转过头朝着齐介山噶噶一笑道:“就是不知道师叔有没有兴趣啊。”
齐介山不屑的叱鼻道:“张元济,你简直丢尽你师傅的脸?”
张元济嘻笑道:“脸,莫非要象师叔一样风烛残年,才对得起吗?”
石隐全身无力,却奋力骂了一声,无耻之徒,只不过这声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齐介山突然站起来,朝后一纵,石隐不解其因,可是马上就发现齐介山刚才所坐的山石上面出现无数小小的泡沫,不一会儿,山石竟被溶解掉了。
张元济笑道:“师叔在山上下了十三道药毒,这是做师侄的给你老的见面礼。”
齐介山冷笑道:“隔空施毒,好个见面礼,反正终究要解决,老夫就不浪费时间了。”说完,右手一挥,天空中突然降下许多银色的粉末,而地面之上也突然长出许多绿油油的草来。
张元济呵呵一笑:“烟霞虫,缠丝草,蚀骨断魂,沾者即亡。”
张元济话音一落,左边一个苗人左手从腰囊里掏出一把东西朝空中一撒,另一个苗人也同时掏了东西朝地下一洒。
只见空中在那银色粉末中突然出现不少红线,而地上那绿油油的缠丝朝上突然布满了灰色的小虫。
石隐见那灰色虫一惊:“这不是灰线虫吗?”
齐介山不慌不忙,冷笑道:“原来是杨柳红,灰线虫,缠丝结网,入者既化。”话音一落,果见那空中的银色的烟霞虫和缠丝草已经如冬季的草木一般的枯灭了。
张元济笑道:“师叔还有什么把戏都可以使出来,师侄也好久没有碰上对手了。不过,输了,可要愿赌服输哦。”
齐介山冷笑道:“你不要以为带了几个苗人就可以如此嚣张,你当真以为你能那么轻易过我的十三道药毒吗?”
张元济朝周围几人笑道:“看来我师叔是老得有点痴呆了,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意思。”
周围几人听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齐介山却是冷笑一声,做了个让众人惊讶的动作,就算在暗处的石隐亦是惊呆了,天啊,他正在脱衣服,莫非齐介山真的痴呆了不成?
那狐媚的女子又咯咯笑道:“看拉,师叔可不甘心,看样子真是要试试了啊。”
张元济哈哈大笑,说道:“只怕师叔经不起你折腾啊,你爽到了,我的宝书可就没踪影了。”
齐介山却是冷冷的一笑,眼神越见深幽,三个苗人却如同见鬼一般的同时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