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了相反的方向也不是要坐反方向的公共汽车,而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们飘着飘着,竟然不再前行,而拐了个向,朝着路边一个大饭店的门口方向走去,这个饭店是我们医院对面这一片里所有饭店中最高档的,难道老乡亲在太平间里呆腻味了,想带着晶晶过来尝尝人间美味吗?我实在理解不了眼前的现象,只好神乎其神地乱想了!
不过脚底可不敢含糊,生怕他们进了饭店旋转门后,就找不着他们了,所以我在一瞬间的惊诧之后,身形一抖,旋身紧紧跟上。
果然,他们是真地要进饭店,两团影子已经相贴着飘散进了旋转门的一格当中,我赶紧随后一格跟上,好在旋转门板是玻璃做的,依然能够看到他们,所以没有跟丢。
相继从门格里出来进到饭店一层大堂,大堂金壁辉煌、璀璨明亮,所以他们的影子在我面前还更清晰一些了。我稍稍放下心来,但眼神始终凝聚。生怕一个眨眼,消失了他们的影踪。
两团影子进了大堂后没有任何犹豫,在大堂的行人中穿插,接着,他们的方向就明确了,直奔大堂中央位置的螺旋型木梯而去。
看来他们是要上楼。不知道要上几楼,如果是高层的话,为什么不去乘坐电梯?当然,也许灵魂不懂电梯是什么玩意,我有点苦中作乐地想。
很快,我就随着他们上到了二楼,然后,他们就偏离了楼梯而去,这样看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二楼了!不知道二楼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们从太平间跑到这里来?我心里实在是太好奇了,都快忘却人世间的那些苦难和罪孽了,心思完全放在了他们身上。
不一会,他们就穿过二楼的中厅,往西侧走了一会,就拐进了那头的一条走廊,走廊很华丽,地下是厚厚的棕红地毯,墙壁上挂着古朴的画框,两旁自然就是一个一个单间饭厅了,那里边都很繁闹,有的门还开着,欢声笑语从里边一阵一阵往外飘荡,显然是那些滋润的人们正在欢快地嬉闹。
老乡亲带着晶晶往里走过大概四五间饭厅之后,就在一间饭厅的门前停住了脚步,不,应该算是停驻了影子。
我大感惊诧,几步赶了上去,往那扇门瞄了一眼后,我的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状。
那扇门几乎大开着,所以我一眼就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太神奇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我眼睛里放电影般闪过,那还能有错,我太熟悉他们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出他们的样子来,全是科里的同事们,医生护士,有老胡,王征,丁兰,科主任,甚至还有高院长等院领导们,当然,关兴肯定是在了,因为他是今天的主角,毫无疑问,院里和科里正在为他的升迁举行盛宴庆贺。只见他神采飞扬、满面红光,嘴巴一张一翕,喷着唾沫星子,一副小人得志,好不猖狂的神态。
他们因为都喝了酒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没有人有意识往外看,因此都没有看到我,更别说看到老乡亲和白晶晶了。
我环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连老胡都是,这让我心里很是不爽,看来这些昔日冠冕堂皇的人们还不一样地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不过让我略感欣慰的是,我总算还是在其中找到了一个知音,只见刚好坐在关兴旁边的丁兰样子很是伤感,她皱着眉头,神情凄苦,委屈得似乎要掉下眼泪来。她一定是在为我被关兴取代当了科主任而感到愤懑,我心里那个感动啊,丁兰真是好样的,不愧对我当初做她领导时对她的一片关照了,哎,真是要到关键时刻才能考验出人的真性情来啊!
一瞬间的震惊和自得其乐地苦想之后,我才意识到老乡亲和晶晶还在身旁呢,赶紧回撤目光正要继续去追踪他们的时候,我才蓦然醒悟,我这突然一转移注意力,竟然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我心底一阵惶急,正要收摄心力,凝集心神,拢聚目光,打算继续将老乡亲和晶晶的淡影捕捉出来,就在这时,饭厅里突然轰然一响,紧接着一片尖叫,惊天意外就这么从天而降!
我的心一颤,本能地将目光泼洒到饭厅正中央时,我眼睛就再次瞪成了铜铃状,毫无任何征兆的,饭厅中央的圆桌什么时候已经翻倒,汤菜肉汁酒水飞溅到围桌而坐的每个人身上,并且洒落到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流了一地,高院长等院领导们也不能幸免。
桌子倒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吃着饭把桌子碰倒基本上只有呆瓜和傻子才能干得出来,但无论如何也还不算太离奇。
让我,包括刚才还围在桌子旁边吃得津津有味说得津津乐道的人们,全都张口结舌的,主要是,它不是别的,它是,我都羞于跟你们启齿,关兴没有拿筷子的左手竟然伸进了丁兰的裤裆里,丁兰穿的是紧身牛仔裤,紧绷绷的,也不知道关兴肮脏的手是怎么强硬地伸进去的,反正它要出来有一定困难,因为在桌子倒塌的一瞬间或者一瞬间之后,至少我还能看到他的手挣扎着想出来的那一刻,但似乎情急之下手忙脚乱反而被裤裆卡住了,所以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它没有成功脱离,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现了原形。丑态毕露之后,关兴的脑子可能也一片空白或者一片紊乱了,他的脸惨白如灰,额头冷汗涔涔,眼睛里惊惶如鼠,连在丁兰裤裆里的魔爪都忘记了抽*动,可见其内心慌乱之极。
怪不得丁兰刚才皱着眉头一副苦巴巴的样子,我还自做多情地以为她是不乐意关兴当了主任才那样的呢!却哪料是关兴龌龊下流的行为引起了她的反感却不敢声张所致的!她做梦也没料到桌子竟然会意外翻倒,所以她也震傻了,也忘了甩脱关兴留置在她那片少女私地上的黑手,羞愤得满脸通红,一副可怜巴巴,惊慌失措的模样,真是让人看得心里悲凉如水啊!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桌子翻倒瞬间惊跳起来的人以及浑然不觉还没有来得及跳起来就一眼看到了眼前丑剧惊得干脆站不起来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关兴伸在丁兰裤裆里的手发痴发傻,饭厅煞时成了一个人生舞台,正在上演一出荒唐的人生哑剧或者正在进行一场人类丑态雕塑展。演出时间是几分钟。
因为大概是在几分钟后,关兴突然跳起来茫然四顾,惊恐地喊道:“谁!”
而他这么突然弹跳起来,可能内心的惊恐让他骇然发力,所以手竟然神乎其神地又从丁兰的裤裆里出来了。
他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将在场所有的人都从愣傻中激醒了,高副院长的脸色从惊愕变成了阴沉,最后越来越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关兴后,沉叹一声道:“你呀,太不争气了!”
然后,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菜渍,满脸怒气,拂袖而去。关兴张嘴想喊,不过已经喊不出来了,嘴巴僵在了半空。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他还有点兽性的话,也不应该有脸皮再做什么辩解了!
随后一干院领导象举行什么祭奠仪式一样,一一瞪了关兴一眼,就都愤然出走了,他们可能太气愤了,出门的时候,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能是把我当成饭店的服务员了。
关兴可能已经从一刹那的震傻中回复元神,厚颜无耻的本能就又飘了回来,他竟然还有脸梗着脖子对科主任理直气壮地说:“主任,桌子肯定不是我弄翻的,这点你别误会!”
科主任哭丧着脸悲叹一声道:“关大夫,虽然平时我不怎么说你,但你这次也太过分了,这样的场面发生在我的科里,而且还是个马上要走马上任的副主任,你让我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全院几千号同仁?你,你太不自重了,你好自为之吧!”
话毕,科主任也一振胳膊,沉静地往门外走来,我垂门而立,恭候着他。
他出门时倒是看到了我,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但可能由于心情过于复杂,所以并没有和我说话,木然地从我身边走了开来。
屋里的同事也都三三两两地出来了,一个比一个显得安静,脸上是无比的肃然。看到我后,全都发愣,并且下意识地回望一下饭厅里狼籍的场景,似乎是想找到我的出现和桌子翻倒的关系,但是由于我确实没有在屋里出现过,所以又都苦笑着摇摇头,不再答理我,全都默然地走过我的身旁。
只有老胡还算有点同志般的友谊,他愣了一愣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李子,你是想来参加关主任的升迁喜宴的吗?”
我本能地摇头,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点头说谎道:“是的!”
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就不好解释了,那有可能会连累老乡亲和晶晶的灵魂。
老胡就嬉笑着说:“小李子啊,你可真会赶巧,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戏你都能轻易撞到,你们这样的精神病人,有时候反而有惊人的灵感!”
我白了他一眼恼火道:“你才有精神病呢?胡说八道!”
老胡就打着哈哈笑道:“哈,小李子,精神病人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总比流氓要好多了,我们还可以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来当我们的科主任,但我们对流氓可就没什么希望了!”
说完这番话后,老胡又是一个哈哈,也不再理我,扬长而去。
这时屋里已经只剩下关兴,丁兰,王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