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凝四人趾高气扬地跟在我后面,对着大街两旁行人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当然啦,不是看他们,他们理它作什么。
看来赵昀已将我到临安的消息传遍整个临安城了,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多人来看我。
洪都搓着手道:“大师伯,刚才我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你给多少钱给我?”
我道:“就两块石块,你想要多少钱?”
洪都一愕,听我这样一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事实如此,他也无可奈何。看他那样子,我于是笑道:“不过看在你总算积极的份上,我说过要扣你的钱的事就算了,不扣你的钱了。这样可以了吧?”
洪都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
李枫上前道:“大师伯,你答应我要教我唱歌的。”
我道:“回驿馆再教你。现在在大街上,唱起来别人以为我们是卖唱的哩。”
洪都敲她的头一下道:“你自己想卖唱,还想拉大师伯下水,大师伯仙子一般的人,长得像大街上卖唱的女子吗?也不知道想想。”
李枫给他一打,也来气了,反手要扭他耳朵,可惜给他跑了。李枫只好跺脚气道:“洪都你给我记着!”
呵呵,看他们嘻闹倒也是一件好玩的事,这四人真是我的开心果呢。
洪都正跑着,忽然不小心撞到了街旁的一个摊子上,那摊主立即道:“公子要看相算命吗?你看你,印堂发黑,两颊无色,看来必定有祸事发生。公子若不及时改运,今日便立即应验!本人乃是布衣神相赖麻衣,可以为你改运,让你今日有惊无险。”
哟,看相的?这倒好,我倒要看看这赖麻衣的相法如何,让他看看我命相。
我带李枫他们三人也走近,只见洪都道:“乌鸦嘴,少来跟本公子算命,本公子今天好好的,怎么会有大祸。对了,若是有,一定也是因为本来没有的,给你们这些算命的一开口,就将讳气带来了。我告诉你,乌鸦嘴,今天本公子没事倒好,要是有事,我第一个便来找你!”
精僻,呵呵,洪都这一套理论还真精僻。
那位相命先生眯着双眼,好像是个瞎子模样,他别的没什么突出,只是鼻下一对八字须,嘴下一个山羊胡特别突出,这两处的胡须的突出,倒让他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的相摊也很简单,地上一幅八卦图,旁边写有一些偈语,一些批注;而在他的相摊左右各有一条条幅,左边的写着:“上算千年,下算八百,算尽众生来去。”右边写着:“左手天运,右手人运,人间半仙麻衣。”
喝,好大的口气,就算是我,都不敢明目张胆自称“半仙”,他却敢写出来,想不佩服他都不行呢。我就上去看看,让他算算看我的命相如何?
我上前便道:“赖先生给小女子看看相如何?”
那人见我上来,便道:“小姐不必看了,从你脸上便可看出你命犯桃花……还有,你今天也是和这位公子一样,印堂发黑……”
是不是请他看相的每一个人都印堂发黑呢?怀疑中……
那叫赖麻衣的相士本来仍眯着半只眼,这时好像忽然看清楚了我,立即跪下道:“原来是天上来的仙子。请恕麻衣冒犯了,仙子福运齐天,无论有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的。”
洪都哼声道:“算你有眼光,知道我大师伯的底细。我警告你啊,不要在这里招摇撞骗了,否则我们的仙子大师伯调来天兵天将你就完了。”
赖麻衣点头答应道:“是,是。”但并没有走的意思。
我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赖麻衣尴尬地道:“这个……这位公子看相……还……还没给钱呢。”
倒~~~刚才他明明是自己要给洪都算命的,可现在却赖着不走要拿钱,看来,他真没有负了他家的这个“赖”姓了——不给钱就耍赖嘛!
我没好气地道:“你不是也给我看相了么?怎么不问我要钱?”
赖麻衣道:“弟子不敢,弟子混口饭吃。弟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兄弟,如若弟子拿不了钱回去,他们的性命堪舆……”
晕,来这一招,这个不是强盗抢劫财物时,被厉害的人打败,然后向那人求饶的经典对白吗?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看来这一句放之四海皆准呢。
呵呵,八十岁老母,八岁兄弟,若是真的,他“老母”就厉害了,七十二岁还生儿子,就冲着这个都要给他一些钱。
洪都再忍不住,他气道:“喂,乌鸦嘴,我不说你骗钱都已不错了,还想来问我们要钱?”
赖麻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对着我微笑,好像他猜到我一定会给钱一样。
看来他是“赖”定了,要是不给钱的话他还真的会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呢。不过我这人却是吃软不吃硬,想赖我的钱,没门!我就是不给,看你怎么样?
正要对他说那句话时,忽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杀气向我逼来。
是谁?有这么厉害的杀气?
当我见到那一步步向我逼近的人之后,大吃了一惊。
轩辕文轼!
他是当今之世,除了张天师之外,我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他要来杀我!我感觉得出来。
如果我能量全在的话,说不定我反过来还能杀他,只是现在我只有受宰的份了。
看来赖麻衣所言不错,我果然是印堂发黑,有祸事发生。我取出从周沉芳处得来的几两碎银,然后丢给赖麻衣道:“走吧。”
他捡到钱后一阵风似的走了,看来他对钱的执着程度不比洪都他们少多少。不过走之前他还说了“仙子福运齐天”六个字,好像在叫我不必担心,只是有惊无险似的。
我才不信那个赖皮的家伙的话呢,对于轩辕文轼来说,现在的我,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一般,他要杀我就像吹一口气一样轻松。他的厉害程度我是知道的,他能在我能量全在的时候从我眼皮子底下抢走一个人,可见他是如何的厉害。
况且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感觉到,现在的他已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已有些许的白发。可现在他的头却像染了黑色素一样,比墨汁还黑还亮。他的皮肤更是变得如初生婴儿一般,滑嫩无比。而他现在的年岁,看上去已不再上次看的中年人的模样了,现在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可以说是返老还童了。
他竟然也和张天师一样,是近于天道的人了!
只是奇怪的是,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看得很开才是啊,人的喜怒哀乐根本就应该动不了他的啊。可现在他现出来的杀气,表现出来的确竟然是要真是杀我而后快呢。
如果真是这样,他最多只能达到普通修真者的最高境界,根本到不了现在这个和张天师一样近于天道的境界的。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呢?
他走到我面前,洪都等四人好像也感觉到危险,同时站到我的面前来。而小乖在我肩上更是“呱”一声,对轩辕文轼发出警告!
难道刚才是他伤了小乖?我问小乖道:“小乖,刚才是不是他伤了你?”
小乖摇了摇头——好聪明的小乖,看来它真是一只灵兽呢,只可惜我的神觉不在,不能与它交流了。咦,我怎么不担心前面的危险了?
轩辕文轼终在洪都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明仲秋先道:“来者何人,竟然敢来冒犯我大师伯!”
洪都也道:“要睹我大师伯仙貌的请先交钱!否则请远观或者走开。”我真想一脚把洪都踢到外星去,这个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钱,都快走火入魔了。
轩辕文轼好像根本就没有见到他一样,他只对我道:“段心清死了。”
我道:“是她求仁得仁,为自己徒弟抢一粒那个珠子而自己上来挡我的。”他淡淡地道:“我没怪过你。”
没怪我?没怪我那哪里来那么大的杀气?
他盯着我,然后讶然道:“你竟然已达到了‘归真’的境界了。你是如何将武功忘记的?”他说完这句话后,他身上的杀气全消了。
忘记武功?我不禁苦笑道:“忘记?我为什么要忘记啊?”
轩辕文轼道:“原来你修仙的方法与我全然不同,可笑我方才还想激你与我比斗,将我的武功废去呢。你应知道,我们这类人,修真达某种境界后,再难突破,故而得想某些特异的方法去突破。”
我奇道:“难道你不恨我误伤了段心清么?”
轩辕文轼道:“非常恨。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不知自己竟然如此深爱一个女子。直到她的离去,我才知道我自己应该要珍惜的东西。心清死去的当日,我将自己的恨意逼至了极点。那日,我知道,我不但恨你,更恨自己,那日我几乎要自己将杀死自己了。只是,我还有一丝要杀你为她报仇之意,故而没有自尽。我真的亏欠心清的太多了。”最后那是他的一声长叹。
我又问道:“那么现在你为什么不杀我了呢?”
轩辕文轼道:“我一直认为,你的修为在我之上。那日在隐龙谷我便已知。我要杀你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想要借你的手来杀自己。谁知某日我的仇恨之意到达了极点后,忽然悟到了某些东西,这些东西刚好是突破我练功的某个瓶颈,让我更近了天道。自那日起,我已明悟一切。我知道,我自己的这一层突破必是因你而起的。”
我听了不禁一呆,道:“我只知道无论任何东西到了极至之后,便近于天道了。倒没想到恨意竟然也能如此。”
轩辕文轼继续道:“自今晨我在宫内听了小姐的歌之后,越发明悟,更清楚我要想要有另一层突破,必也非还要找你不可。只是到此处后,发现小姐身上竟然一丝功力都没有,故而有些失望。”说着轻叹一声。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向我们这边道:“轩辕老弟,这你可就错了。”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张天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