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12年,11月10日,像沉睡在烂醉一般的城市,上海,撩人的夜晚又一次到来了。
在外滩最繁华的大街的弄堂口,有一排新建好的公寓楼,白色的崭新的围墙,那白色甚至还有些扎眼。此刻公寓里灯火明亮,住户们刚搬进新居不久,邻里彼此还不熟悉,于是她们各自带着糕点互相拜访,很快,女士们便在一阵阵谈论八卦消息的笑声中混熟了。
坐在沙发上的一位胖女士,约40出头,她的笑声几乎穿越了整个走廊,连窗外街上的行人都可以听到。
“哈哈哈……结果领班的就问我是不是白先生的姨妈,还把我领到白森的化妆间门口呢。”
这时,另一个妇女突然瞪大眼睛望着胖女士,“你是说……在红雷夜总会的白森?!你不是说真的吧?”激动的口吻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当然是真的,”胖女士骄傲的抬了抬头,“在红雷经常可以遇见很多明星呢,那里的男招待个赛个的帅!你们要是想去玩我倒是随时可以奉陪。”
胖女士的一番话使在座的女士们听的心里都有些痒痒的。这时,突然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今晚就去吧!反正我那个死鬼今晚又不回来,我们干脆去玩个痛快吧!”
“好主意!我们一起去,玩他个彻夜不归!”
其他女士也纷纷表示赞同。
这时,坐在角落的一位身穿乳白色绣花旗袍的少*妇开始有些惆怅起来。她比其他的女士都年轻,而且并不像她们那样浓妆艳抹的用粉脂堆满整个面部,而只是轻轻描了一下眼眉,并在她那秀长的卷发上别着一支银色镶翡翠的蝴蝶形发卡。
她是上海两大帮派之一,人水帮财政要伺的妻子安欣。不久前她刚刚随着丈夫从济南老家来到上海,身上甚至还残存着乡村里那种不谙世事的保守与美丽。“这样……不太好吧?”此刻安欣有些担心起来,“万一安诚回来找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没关系的,安太太,我们大家一起去玩,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要是不放心你先生,给他留张字条不就得了。”
“是啊,我们可以在管事的那儿给安先生留个言,等他回来不就放心了嘛,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回家打扮一番,一个小时以后在这儿见面,不许迟到啊!”
说罢,女士们纷纷洋溢者兴奋的笑容回去梳妆了。只有安欣依然有些坐立难安,以前除了买菜自己还从未单独出门,如今要彻夜不归,安欣的心里满是疑惑,但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今后在邻居间留下个不好的名声,对安诚的声誉也会不好,于是安欣只好硬着头皮给丈夫留下了字条。
八点半钟,街市上已经灯火辉煌。几位女士两两地坐着黄包车熙熙攘攘的来到了十里洋铺的一家叫做“红雷”的夜总会。
十里洋铺也属于人水帮的地盘。因为红雷夜总会属于人水帮晋氏财团,所以安欣也模糊地记得丈夫曾经聊起过这里,它是全上海少有的几家大型夜总会之一,每晚都会请知名的歌手表演,歌舞升平、饕餮盛宴晚晚上演。
夜总会的大厅里会聚了许多人,官、商、财主,形形色色。舞台上一位身穿紫杉的小有名气的女歌手用甜美的嗓音演唱一首节奏轻快的《云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搂腰搭肩,慢慢溶化在舞曲中。
“……湿冥冥的花香萦绕,灯火摇弋,轻拍双翼飞翔,我的恋人啊,你在何方?河水蜿蜒流淌,云雀飞过这都市,我的恋人啊,你要去往哪儿?是不是在和我躲迷藏?我沉睡在这悲哀的酒香,恋人啊……”
一进门,安欣便被这华美又糜烂的气氛感染了。从小生活在乡村的安欣头一次感受到如此疯狂与放荡的气氛,她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甚至有一些把持不住了。
没一会儿,女士们便纷纷散开来,有的去了舞池,有的坐在雅厅与男招待聊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打趣、讨笑、抛媚,没人再管安欣,于是她一个人坐到巴台前,向酒保点了一杯名叫泉水叮咚的酒,一个人品了起来。所有人都有了伴侣,这不免使安欣觉得有些孤单。倒是有人邀请她跳舞,却被她拒绝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跳过舞,如果出丑,可就丢人了。
这时,一个男人向安欣走来,他打扮的还算整洁,只是品位不高,身上的西装都是廉价货。他坐在安欣身边,小心地打量了她一番。
“小姐,请问是一个人吗?”
安欣奇怪的望望对方,微笑道,“对不起先生,我不会跳舞。”
“哦,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邀舞的,我是一名推销员,你看……”说着,那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属盒子,“这是我们公司新配制的水果糖,口味和一般的水果糖是不同的,而且更加甜美,诱人,今天我们特别免费请客人品尝,如果您觉得味道不错,还想订货的话,请到这里地址,”那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安欣,“谢谢您的合作。”
说罢,那男人站起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安欣有些诧异地拿起巴台上那个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三排颜色不同的糖果,包装十分精致,安欣忍不住拿起一个红色包装的糖果,拨开后,放进嘴里,一股香甜的草莓味道迅速在整个鼻腔里扩散开来。安欣低头再看看手上那张纸条,上面整齐的写着一排地址,落款人——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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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同时降临到中国的另一个城市——北京时,冬天的风正一阵接一阵的刮着。风里夹着沙子在街上狂舞,人们纷纷用围巾和帽子遮住脸艰难地在路上前行。
晋家黑色的轿车在一家西洋餐馆门前停了下来。晋经风从车上下来,竖起外衣的衣领遮挡风沙。晋经风走到车门的另一边,从车里迎接一身洋装、头带一顶天鹅绒帽子的席望月,两个人调侃着走进餐馆。
“啊,今天的风好大啊。”
“真抱歉,这么糟的天气还约你出来陪我。”晋经风一脸抱歉的说。
“哪里的话,是我先邀请你的嘛。不过,北京每年冬天都会刮这种大风还真令人头疼啊。”
说着,两人在女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两位想点点儿什么?”
席望月微笑的望着晋经风,“你喜欢银鱼吗?要两个南瓜银鱼派好了。再要一瓶80年的红酒。”
“谢谢。”服务生拿着菜单退下,这时,席望月开始抱怨起来,“啊,真是太冤了,最近父亲生意不好,都没有机会带我到外国去,好想念牛排和巧克力派啊!每天的面条米饭实在让人受不了!”
“今天让你换换口味。”晋经风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服务生便端着两份香喷喷的银鱼派上来了,闻到着香味儿,席望月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真是美味啊!”席望月兴奋品尝起来。
晋经风将酒倒进酒杯中,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向他们走来。那个人停在席望月身边,突然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吓的席望月差点叫出声来,连晋经风都为之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