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安诚刚刚离去,晋夫人便抱怨起来,“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好说要准备一些小吃让安诚拿去和妻子一起吃呢。”晋夫人面对竹篮里的糕点和几件衣服,有些失落起来,“这些衣服我连一次都没穿过,花色也不错,能交给安诚的妻子,也省得成年放在箱底落灰了。”
“奶奶,不如我送去吧。”
“咦?你知道他们住哪家吗?”
“西直门的花莲旅社,安诚叔刚才说过的啊。”
“好,那就交给你了。”说着,晋夫人把竹篮递给了晋经风。
这时,苏珊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下子冲到晋经风面前,把他抱住,“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不行,你乖乖待在家里等你父母的电报,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晋经风摆脱苏珊,一个人出门了。
草色焦黄,冬日那没有温暖的阳光在空气中恣意挥洒,有时会当街吹过一阵扬着灰尘的大风,天气干燥而清冷,北京的冬天就是这样。
走在接头,无论是谁,无论风有多大,都会稍停脚步用于光小心打量这位在人群中穿梭的一身英姿的俊俏青年。有传说,日本幕府时期有一位叫天草四郎的少年,他的样貌好象是神精心制作的一般美丽,因此有传说他是神的儿子,而比起天草四郎,晋经风也有过之无不及吧。
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在晋经风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时,从车里伸出一个外国男人的脑袋来。
“晋经风?!”
晋经风转身一看,不禁心中一喜,“菲林,是你!”
“刮着风,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去帮奶奶送些东西,走到半路风才突然刮起来的。对了,菲林,告诉你件事,苏珊从英国一个人跑来了,整天吵着让我带她来见你呢,奶奶的头都快被她吵炸了,现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苏珊,她疯了吗?”
晋经风打趣的笑了起来,“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啊。”
“不要开玩笑了,晋经风,全校都知道高曼小姐钟情的人是你!……好了,晋经风,我现在有件很要紧的事,抱歉不能送你,明天早上你和苏珊一起来我办公室找我好吗?我这几天真是忙的不可开交……呵呵……”说着,菲林忍不住苦笑起来。
“没有关系,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好了,再见。”
就在菲林的车子发动那一刻,晋经风突然看到菲林身边坐着一个人,面黄肌瘦的样子,可眼神里却有着几分疯狂,晋经风头一次见到这么灰晦的眼神,不禁愣住了,直到车子拐弯后很久。
花莲旅社虽然不能称的上豪华,但也算干净整洁,服务生也很客气,晋经风很快便找到了安诚一家人。晋经风随着总台小姐手指的方向上了三楼的楼梯,刚刚离开,服务生便兴奋的纷纷议论起来。
顺着楼梯转了一个弯,来到三楼1号房间,刚走到门口,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呻吟声,随后,安诚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欣儿,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过去了。”
安诚的声音里充满了哀伤,门敷衍着,晋经风顺着门缝可以看到一位女士痛苦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她全身发抖,而安诚则坐在他身边,双手扶住那位女士的肩膀,表情有着绝不亚与她的痛苦。
“阿诚,我忍不下去了,我放弃……求你了,我放弃……为我糖果吧!”
“不行,欣儿,已经到这一步了……”
安欣痛苦地挣扎着,额头上冒出汗来,“不行,不行,就像被虫子咬,就像被千万条虫子咬一样!阿诚,我……”这时,她开始全身发抖,突然用头猛力地撞墙。
“欣儿,不要这样!”安诚急忙阻止,但此刻的安欣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她一把推开安诚,一头撞在墙上,站在门外的晋经风看情势不对,急忙冲进屋里,这时,安欣的头已经皮开肉绽,正当她准备第而次撞想墙时,晋经风和安诚两人把她死死按在床上,鲜血顺着安欣乌黑的头发流下,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不要这样,安欣,我求你了……就算是为了我,还不行吗?”
此刻的安欣渐渐停止了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她满脸的落寞与绝望。
“先找一块干净的纱布来帮她包扎,止血。”
于是,安诚立刻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简陋的医药箱。
“这里有一个药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可以止血的药。”
晋经风翻了翻药箱,“这里有黄安,先帮她敷上些。”
安诚将药粉撒在安欣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帮她包扎好。
晋经风仔细观察一下伤口,“这样不行,必须要送到医院去治疗。”
安诚突然脱力般失落地抱住头坐倒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都怪我……”
“安诚叔,欣姨她着是怎么回事?”
“……毒瘾,有一次我回家晚了,他和几个邻居到夜总会玩,受人蛊惑才染上了毒瘾……毒瘾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就是奶奶这两天常说起的那伙贩毒者搞的鬼吗?是什么样的毒品?如果是鸦片,或许还可以调理过来。”
“不!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品,像糖果,口服的……根本从来没有听说过,一颗就要五十块钱!……对了,少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奶奶让我给你们送些点心来。”说着晋经风把身边的竹篮放在桌子上。
这时,躺在床上的安欣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晋经风,在她那惨白而消瘦的脸上映出些须疲劳与感激来。安诚忍不住抹抹眼泪,“真是太感谢老夫人了……”他坐在床边扶起安欣来,“这么多次,头一次安欣抗了过去,但下一次毒瘾再犯时,恐怕就更痛苦了。”
“现在还是先带欣姨去医院吧,顺便做一下全身检查。……我去叫辆车来。”
当安诚将安欣背向旅社门口的黄包车时,四周忙碌的服务生门都好奇地停下脚步张望片刻。
晋经风递给安诚一条毯子,安诚帮安欣裹上。
“你们到史丹利医院去,那里的院长是我的朋友,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会照顾好欣姨的。至于这个奇怪的毒贩团伙,看来必须好好教训一下了!”
“谢谢您,小少爷,您的恩德我做牛做马无以回报。”说着安诚又流下泪来。
“别这么说,快带欣姨去吧。”
正在车夫准备离去时,坐在车上的安欣突然一把抓住晋经风的衣袖。
“等等……”安欣用微弱的口气呼唤着。
安诚立刻惊慌起来,“欣儿,快放手,少爷还有其他的事,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安欣摇了摇头,“明天晚上9点,他们会把货从上海运到北京,在四季路停车场接头……这些都是真的,我从高先生那儿拿货时偷听来的……”
安诚吃惊的望着自己的妻子“安欣?!……”
“我知道了,欣姨,你放心吧!”晋经风轻轻握了握安欣的手。
安欣终于松开了晋经风的衣服,将头埋在安诚肩上,平静的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