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梵烟回到了王府,第二日便高调的将父亲带给王府各人的礼物一一亲自送上了门,也借此基本将王府众人认识了大概。
虽然谢家不比王府,可是到底是朝廷京官的嫡女,自己多了一层保障,也是借此不再不声不响下去了。
想起陈瑾瑜在车上对自己说的话,原本在心内是真的对他存了感激,以为他终是有几分真心,却原来不过是只给自己一份表面的体面。
“你不必谢我,你要的尊严,我可给你,你虽不再管家中事务,但府里上下若有人敢忤逆你,你可自行处置,我为你撑腰。不过,也仅于此了。你最好安分守己,那么你还是这府里的少夫人,若不然,你便回谢家去学学规矩。”
“谢容玉你记住,我捧得起你,不过举手之劳,亦能摔得了你,那也不费吹灰之力。”
想一想,谢梵烟就觉得心里淡淡的疲倦和,一丝疼痛。
也是在那一刻谢梵烟忽然明白过来,这个男子为自己做的,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正妻,除此,再无其他。
看来这并蒂苑,只能是一个人的并蒂苑了……
也好,靠别人始终不牢靠,因为一切都是以那人愿意被你依靠的前提为准,随时可能会发现是一场空,倒不如靠自己,起码踏实。
下午,老夫人身边的颂风过来通知,宫里的淑妃特地请了恩旨,第二日归宁,要谢梵烟有个准备,明日早起收拾好觐见。
谢梵烟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二叔的长女陈千莲,是宫里皇上亲封的淑妃。
听脂容脂玉闲言碎语的提起,好像这淑妃生来就不同,二婶娘生她前日曾梦见荷池,开千朵莲花,甚是美丽。
第二日二叔婶便将这梦传了出去,全府上下皆说是大吉,当天产女,出生那天,原本是冬日,可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芍药竟然开了花,老夫人不以为妖异,反而认为是贵兆,因此二婶母首胎虽然是个女儿,可整个王府都十分宝贝。
到后来圣上大位初定,遴选秀女充裕后宫,陈千莲被御前钦定,直接封了四妃之一的淑妃,阖府都以为荣,也算是应了那吉兆了。
谢梵烟听得倒生了几分好奇,不知道这位娘娘是何许人物,倒有许多传奇留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日卯时,阖府便迎在门外,老夫人以下的女眷都着诰命朝服,根据品级画大妆,谢梵烟刚入王府时候,便被陈瑾瑜向太后请了金轴诰命,封三品淑人,脂容脂玉早熟悉了着装和妆容,准备的得心应手,倒是不用谢梵烟操心。
一直等到巳时,方见远远的有数列仪仗走来,两侧官兵清道,一行人走的不快不慢,悠悠而至。
银顶黄盖红帏的六人抬轿子缓缓在王府正门前落定,紫色珠帘从轿顶一泻流下,蜀锦金边的帘布上绣的是大朵大朵的莲花,全列站定,两双白净的手掀开帘子,向两侧卷起,然后是两个俏丽的女官首先下轿,恭声对里面的人道:“娘娘,到了。”
立面这才走出一人,谢梵烟忍不住好奇微微抬头瞧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脑海里慢慢回味那一眼的印象。
似乎是,毫无印象。
只知道那是一个美人,只是容颜被满头的珠翠金冠挡去了一大半,影影绰绰,虽在眼前但看得也不十分真切。
老夫人率众人行跪拜礼。
只是还未跪下,老夫人就忙被淑妃扶起,“今日归家,不必客套,若您这样,岂不折杀本宫?”
谢梵烟与其余人已是跪了下去,不敢抬头,只觉得声音曼妙,十分和蔼。
那声音又道,“你们也都起来吧,莫要如此辛苦,进屋再叙。”
谢梵烟又随着众人起身。
而老夫人已经被淑妃亲自搀着,率先进了大门。
其余人按等级紧紧跟在后面。
除了那两个一同在轿中的女官,别的官兵侍卫倒是都守在门口,并不进来,随着大门被重新关起,谢梵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松。
谢梵烟心中何尝不是这般感觉。
因为自己是在陈瑾瑜身边,所以与那个明艳华贵的女子相隔的并不远,这边二叔二婶目光灼灼的看着前面的女儿,那边老夫人与淑妃叙话十分慈祥和谐,谢梵烟不知为何,并不想去瞧那份明艳。
尚且年轻的心里忽然涌出了几分想法,女子当如是。
仪态万千,端庄华贵,竟让人不敢直视。
不敢直视,却是所有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是所有人目光聚集的焦点,却不慌不乱,也并不拿架子,温婉平和。
并不拿架子且温婉平和,却让人望而生敬,不敢不服。
此时的谢梵烟并不知道,这个眼前的让自己心生羡慕的女子将会给自己今后的生活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原本因为前天马车上陈瑾瑜的那番话,而终于不再奢望他会回并蒂苑的谢梵烟,却不知道因为眼前女子,促成了将来与陈瑾瑜恩爱夫妻的表象。
可是表象只是表象。
一触即碎,而谢梵烟本身的生活也终究会被带入那来自宫廷的不可违背的,绝望的漩涡,打破所有曾被期冀的安宁幸福。
作为家眷,谢梵烟与淑妃同桌用膳,只是用过膳后,老夫人见淑妃眼望着自己,欲言又止,便遣散了其余人,只留下了二叔二婶,淑妃将亲弟弟陈锦和拉在一边,柔声细细问了几句,便也让他回去了。
这一天对谢梵烟来说,只是个有些涟漪并无不同的一天。
而晔林的老夫人,看着红了眼眶和在一旁关切激动的儿子儿媳一眼,终于开口,“莲儿,你这肚子,还是没有消息?”
淑妃一听,眼立刻红了,提着裙子挨在老夫人身旁坐下,早已除去发冠,面上再无一丝矜傲华贵,倒是寻常少女一般的女儿情态。
“祖母,你可得想想办法,眼见宫里不少人一个个都有了消息,晋位加封,若是孙女再这般,四妃位只四个,如今已满,底下不知有多少想取我代之的人。”
“前阵子听说,宫里德妃也怀上了?”老夫人皱着眉头,微微沉吟。
淑妃听说,垂了眼眸,只一片黯淡:“可不是,如今宫里四妃,唯一还没动静的就是我了,谁都知道,这四妃之首贵妃名衔还未被封下,谁先有了皇子谁便有希望,如今贤妃容妃都是女儿,德妃肚子里不知如何,可怎么算,我这位置都难保,还怎么去谋那贵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