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科考（上）

这场缠缠绵绵的密雨终于要下尽，断碎的雨线在空中将死将活地飘散，小武仰面对着已经从乌云缝隙露出的阳光，就着碎雨用力摸了一把脸，对着并不刺眼的阳光眨了一会眼。

通宵也不是第一次了，稍微洗把脸也就清醒了。

暴鲤龙们嚎累了都回去睡觉了，小武拉着钢琴家，打算回到轨道那边，科考队这时应该也出发了，他们应该能碰上。

露露也已经睡醒了，但既然已经遇上了钢琴家，也就没借口去追那些跑进湿地深处的神秘精灵了，小武只能遗憾地听着露露播报对方身上的黑眼神印记逐渐消失在露露的感知范围。

他们开始向轨道的方向靠拢，因为白天和晚上的道路看起来很不一样，所以他们貌似一动身就走错了方向，小武只能循着指南针指示的方向，从灌木丛中开出一条路。

百炼用怪力剪刀形态的马尾在前面开路，剪刀咔咔咔地剪个不停似乎自得其乐，小武跟在她身后，不时校准她前进的方位，钢琴家则在最后，她蜷腿坐在一只乐天河童（no.272）的荷帽顶上，撑着黑伞遮挡小雨，向坐在一边的露露指点她昨天编写的乐谱。

虽然赖以成名的是钢琴，但她似乎其他方面的声乐也懂得相当多。

授课模式的她看起来还是很端庄的，和昨天那幅乐痴的模样相去甚远。

随便一提，她为了追踪暴鲤龙，貌似两天都忘记了吃饭，刚才出发的时候一副兴奋过后就万念俱灰的模样，还好小武的一块干粮救了她的命。

小武新收服的变隐龙跟着小武在泥泞的地里前进，它的特性已经被幽子转换，对于精灵本身的体验来说更改特性似乎就是睡了一觉、作了一场朦胧的梦，野生的精灵性格往往也没有那么复杂，因此变成梦特性也一般不会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

变隐龙的梦特似乎有些奇妙。

变隐龙的正常特性名称是变色，是变隐龙这种精灵专有的特性，能使变隐龙在受到敌方技能伤害时变成这种技能的属性，也就是说，除了在面对龙属性这类同类相残的属性外，变隐龙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使自己受到的技能伤害减半。

小武借了钢琴家的变隐龙，与自己的变隐龙一路比照。

湿地里的精灵还真淳朴，这只变隐龙是过路不慎被轨道车撞晕的，它似乎把驾驶轨道车撞击也算作了小武实力的一部分，因此醒来后也心悦诚服地被小武直接收服了，对小武的命令也按部就班地完成。

“幽子，怎么样？”小武问。

“看起来和‘变色’有共通之处，但是...似乎化被动为主动了。”幽子沉吟。

变隐龙的变色特性虽然名叫“变色”，但变色只是特性的表征而已，更深层的是自身属性的自由化。即便特性不发动时变隐龙也能变幻皮肤的颜色，小武这只梦特的变隐龙不是变色特性，也照样能皮肤变色。

小武这只变隐龙同样能变换属性，但与“变色”不同的是，它无法在被技能击中时变换属性，而是它主动释放技能时，会变换成相应的属性。

后面的钢琴家似乎看出了些门道。

“咦，这个，不是非常稀有的‘变幻自在’吗？”

“老师，你认识这个特性？”

“你的运气真好，竟然碰上这么一只变隐龙。因为我也有变隐龙，所以稍微听过一点，是万中无一的稀有特性呢，可以说是‘变色’特性的优化版了，变色只能被动的改变属性，变幻自在却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更改属性，使得变隐龙无论使用什么技能都能得到本命属性的1.5倍振幅。”

听起来相当有意思，小武对这只精灵也起了训练的心思，他询问钢琴家，变隐龙都能学习哪些属性的技能，问到了之后更吓了一跳。

变隐龙的学习面广泛得吓人，能学习到多达14种属性的技能，不愧善于与环境相融的精灵，称得上能应变各种情况的全能型选手了。

所以小武马上就笑眯眯地蹲了下来，向变隐龙描绘变强后的美好景象，帮助它规划高远的梦想。

这种精灵并非御三家那样特性和秉性、资质都非常适合新手训练家上手的精灵，而是更适合有手腕和头脑的熟练训练家。变色特性的变隐龙可以有选择地承受或躲避对方的技能，利用获取来的属性配合广泛的技能打击面，是很有特色的反手型精灵。“变幻自在”则更加灵活，小武越是设想，越是觉得这种精灵的梦特是在他这一路上遇见的精灵里也相当优秀的一种。

因为还要赶路，所以一路上小武先手把手地带变隐龙做一些基础的训练，比如了解他的口令的意思，培养它训练的兴趣，要渐渐将日复一日的训练当成必须完成的修炼，培养实在认真的训练态度，能够克服懒惰与羞耻心在任何场合都认真完成训练，这些都很重要。

变隐龙抓耳挠腮显得有些捉急，小武只有用耐心和惩戒慢慢去消磨它那些在自然环境里形成的各种野性。

钢琴家的授课也已经结束，她在后面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小武与变隐龙的互动，她的精灵有一半都是达官贵人们赠送的，对于这样从零开始的教育也很少见。

有些像是在教育小孩子，训练家便是要这样照顾自己收服来的每一只精灵，每一个训练家和他的精灵们都是一个大家庭，训练家就是一家之长，要规划好每一个家庭成员的前途，管理好家庭成员相互间的友谊，还要操持家庭的食行生计。

这些繁重的历练大概也是年轻的训练家们为什么上路旅行后能飞开成长成熟起来的原因之一吧。

----------------------------------------------------------

雨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小武和钢琴家终于回到了轨道旁，他们稍等了片刻，等待轨道车的经过。

期间小武再次向钢琴家询问其那群破坏掉了她屋子的神秘精灵，但她对此也很莫名其妙。

昨晚小武就和她说起过这事，但房产颇多的钢琴家对此并没有太过震惊，第一反应是关心她那座房屋里放置的钢琴，在得知钢琴无恙后她大大松了口气，笑着说反而还好感谢对方手下留情了。

按她的说法，那座钢琴就是那件屋子里最贵重的东西了，甚至抵得上一线城市一座住宅的价值了，除此之外，屋子里除了一些对她自己比较重要的手稿，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人觊觎和介怀的东西。

那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在贝利兹家族找寻线索时毫无动静，偏偏是他们打算上二层搜查房屋时动手，如果不是为了掩盖或夺取什么，那真的只是恰逢其会吗。

就算真的是巧合，对方究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毁掉那座房屋呢。

在放弃了对黑眼神印记的追踪后，事情似乎失去了解开谜团的可能。

好在钢琴家这位当事人自己都不大在意，不过小武想想也对，对方本就只是来湿原市采风而已，对露露的课程结束了，她似乎也没有非要留在湿原的理由，贝利兹家族完全可以将她接回庄园奉为上宾，也完全可以财大气粗地在湿原市为她再造一栋屋子，留去随心，她怎么也不会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有本事傍身的人才果然境界就不一样呀，小武感慨。

轨道车不久后就经过了这边，不出所料，车上坐着果然都是科考队的成员。

“哟，这么快就找到了？”昨天遇见过的电系训练家麻花坐在轨道车的车顶，打着哈欠向小武打招呼。

小武回应了一句，与钢琴家上了轨道车。

科考队的副队长南叔也有些吃惊，没想到小武还真能从茫茫湿地里把人捞出来，称赞了小武几句，他安排轨道车，打算让轨道车待会自动回程时将钢琴家送回湿原市。

但出乎意料的是，钢琴家竟说她不打算回去了，想要跟着科考队一同。

南叔大吃一惊，昨天本来以为科考队出发前就要少一个队员，没想到竟然还要多出一个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任性，湿地是这么随便就能决定进去的地方吗。

他矢口拒绝，“先生，这可不是什么轻松写意的旅行，我们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增加队友，您既没有准备充足的行李也没有受过事前的培训，并不能适应科考队的进度。”

“培训？我有充足的野外生存经验，这点你可以向小武求证，我这两天在野外独自度过也依旧安然无恙。”钢琴家一边说，一边看向小武，南叔的目光也跟着转向小武。

小武耸了耸肩。

“而行李的话，我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让贝利兹为我准备好。”钢琴家在贝利兹这三个字上着重咬了咬，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裙兜，哎呀一声。

“我的移动电话怎么没带出来，小武，借你的电话我用用。”

小武偷偷翻了个白眼，要是你身上带着电话的话，我还用得着这么辛苦来找你吗。

“我没有电话，图鉴可以吗？”

“没问题，我知道小娜的移动号码。”钢琴家接过小武的图鉴。

南叔听到贝利兹这三个字也有些头疼，他这样常在江湖混的不可能那么孤陋寡闻，连这种头字号的庞然大物都不清楚，但越是这样，他反而也是心烦了，他和小武一样，对钢琴家这种出门连电话都忘了带的野外生存能力一点都不信任，同意对方入队就等于多了一个需要倍加呵护的拖油瓶。

“您为什么会想进入科考队呢，我们要进行的科学研究是非常艰苦的，而非浪漫的自然之旅，如果您想领略湿地风光，为何不让贝利兹为您召集一支队伍，这样您可以自由得多。”南叔尽力劝服对方，这样随便的人事调动对队伍的影响很不好。

但是钢琴家似乎执意要加入，她说自己就是想要跟着科考队进行研究，艺术和科学是没有分界的。

小武在一旁听着，也有些纳闷，他以前并非没有向钢琴家提过有关科考队的事情，否则露露的钢琴课程的结束日期也不会那么巧，但对方过去听到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南叔无法，也只能同意，也许对方也是一时兴起呢，之后尽心了在想办法送回来就是了。毕竟对方背倚贝利兹这样的家族，他这样的赏金猎人看起来闲云散鹤，但是顾忌其实比想象中要多得多，比如这次承接科考队的保卫任务，也是转托了各种关系才能接到的，对这样的关系户他说不上话，如果科学家们不反对的话，他也就毫无借口，看旁边的科考队队长的模样，显然是对这么著名钢琴家也仰慕许久，估计求之不得。

钢琴家得到获准后满意地道谢，用小武的图鉴联系贝利兹家族，让贝利兹准备好行李并送进湿地后，她与车内关注她许久的各种科学家们打起招呼。

都是术业专攻、业内享誉的顶尖者，文人和雅士凑到一起，应该有很多话要讲，小武也就不再关注那边，与自己直属的上司白亚打了声招呼后，就顺着车身外的梯子爬上了车顶。

车顶上都是些行动组的成员，车厢里坐不下了，所以余下几个不喜欢热闹的人就跑到了车顶上来。

麻花正躺在车顶的边缘，脱去了雨衣，以牛仔衣裤的打扮着装，翘着腿自得地闭眼哼着耳机里的音乐。

小武看了看躺在她旁边的皮卡丘，那只皮卡丘的特性是异常稀有的避雷针特性，稀有程度正如变隐龙的变幻自在那样其中只能在人们的传言和梦里出现。

麻花和她的皮卡丘是这支队伍最重要的成员之一，皮卡丘高等级的避雷针特性能够强化信号的接发强度，湿原里的杂音非常严重，现在整座轨道车的人都必须仰赖这只皮卡丘强化的信道来与外界通信。

小武坐到麻花的身边，敲了敲她的耳机，等她睁开眼。

“我可以退货吗？”

“诶...”麻花把耳机褪到脖颈，撑起身，挠了挠短发，“本店恕不退换。”

小武昨天才从麻花那里花了不小的价钱买了一个信号发送器，没想到今天就归队了，这个发送器自然也就没用了。

小武对此无可奈何，总不能找钢琴家去报销吧，他也是半开玩笑，并非真的连这么一点钱都没有，他背后可是有一个富婆赞助的。

“你原来是做精灵球生意的？”麻花岔开话题。

“是呀，转买转卖各种精灵球，精灵球贴纸也收，有历史价值和纪念意义的可另价收购。你有生意？”

“啊...我正有一个空余出来的精灵球，喏，这个，蓄电球，你要吗？”麻花在身上掏了掏，将一个精灵球递给小武。

“蓄电球？没听说过呀。”小武接过精灵球，摸索了一下，做工相当简陋。

“私改球？”

“是的，把电系精灵装进球里，精灵体内蓄满外放的电流可以储存到精灵球上的电池，精灵球外的接口可以接上图鉴、手机的充电线。”

“我也不骗你，这是我以前在祝庆那边的地下商店找一个地下球匠定制的，买回来之后才发现质量很有些问题，不过那个家伙第二天就跑路了，我没揪到他.......”麻花脸上露出怨念的表情，显然被对方坑了钱。

“什么质量问题？”

“就是...如果精灵球充电以后，放出精灵的时候，球有可能会爆炸，伤到精灵...”

小武愕然，“充电就炸膛，那这个精灵球到底有什么用。”

“也不是一定会炸...你可以当成充电宝来用嘛....手机没电的时候就把电系精灵放进去充电，然后再把电转接到手机上，我就是这样用的。”

麻花掀了掀自己的衣服下摆，露出了白花花的腰也不在意，指了指腰上的一个微型收音机，收音机的一段就连接着腰带上的一个精灵球，显然是正在用它来充电。

小武垫了垫手中的精灵球，“你也知道吧？最近精灵球的二手买卖，很快就要死光了。”

“哈..这个我也听说了，沙比联盟打算实行精灵球实名制，限带六只精灵，还要在精灵球的打开按钮上安置联网指纹识别，每次使用精灵都要记录在案，哈哈...你也是因为这个行情所以转行来接科考队的任务的吧？”

麻花干笑了几声，显然对这些举措很不以为然。

“所以，你这个精灵球，其实也就只剩那么点收藏价值而已了。”

“这我知道，我低价卖给你，稍微意思一下就行了...”

两人最终以两百門的价格成交。

麻花来回数了数两张钞票，满意地点点头，将钱塞入自己的小包，“麻烦死了，这种精灵球，拿去友谊商店他们不仅不回收，还要追查这种私改球的来源，我本来都打算卖给废铁站了，还好遇上你了。”

“你那时候买花了多少。”

“六百門一个，我买了五个，可真是亏死了我...”

小武将这个精灵球收进背包，打的主意却是有空自己研究这个精灵球的结构一番，把对方球匠的手法和创意偷学了，然后再试着解决一下这个球的质量问题，再翻倍价格

卖给麻花。

两个奸商都满意地打了打自己的算盘，都暗自奸笑过后，又开始下一笔生意。

“麻花，你会培养成品精灵吗？”

“哦？你是指，替别人训练精灵吗？我只懂电系精灵的门道，而且，你知道行情，价格不低喔。”

“你的精灵似乎对电讯号非常擅长，我正好需要一只这样懂得强化讯号的精灵。”

“哦，这个没问题。你要我全套负责，还是有半成品？”麻花显然做个类似任务，替别的训练家培养成品精灵，就像贝利兹家族送给钢琴家的变隐龙那样，打好一定的基础，学会各种必备的技能，然后再交到需要的人手中。

麻花说指的全套，是指整个培养的程序都完全由她来操持，从精灵的选取、捕捉到之后培养的全过程都是她一并负责，这样的培养价钱就相当得高。

“后者，我有一只雷精灵。”

“雷精灵应该是蓄电特性吧？没问题，蓄电特性和避雷针很相似，都是适合玩电讯号的精巧特性。三万門。”麻花开价。

价格果然相当高，但知识就是这么的昂贵，想要学习对方的独门绝技，尤其是自己这边不打算展露对方能看上眼的绝技相互交换时，用钱是最省事省力的办法。钢琴家给露露上的钢琴课如果算钱，一节课也许就是这个价的十倍了。

而且这个价格仔细想想还算蛮公道，友谊商店里大字爆、打雷这类大技能的一次性技能机都要卖6900呢。

小武也没还价，一口答应下来，对方的技巧确实很特殊，过了这村也许就没这店，他也正好很需要这方面的技巧。

“对了，你昨天不是说你没有电系精灵吗？”

“是的..那只精灵确实不在我身上，不过很快，它就会来了。”小武指的是伊布小队中的老四，它已经进化成一只雷精灵了，它与另外两只伊布应该在花子那里，他可以让它们过来一趟。顺便....也让花子把三万門给伊布带过来。

麻花不管这个，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感到神清气爽，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美好日子，不禁哼起小曲，拍了拍小武的肩。

“老板，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有钱，看来精灵球买卖果然很赚钱啊，早知道我就当初就不入行赏金猎人了，做个精灵球商人也不错呀。”麻花看着小武，好像在看一个大金主。

“还好啦，这个行业马上就要暴死了，只能赚赚最后垂死挣扎的这波了。”小武口中谦虚着，其实他做这门生意一分钱都没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