莪国的都城,城不算坚,池不算深。
就凭着章莪夫人乃是域主金魔王的侄女,就已经无人敢轻易前来招惹。
虽然城不坚、池不深,占地却是异常的广,内中又建有许多豪华之建筑,城中的宫殿,更是用许多底层百姓的人命修建而成,装潢得颇为华美,虽然在某个小少年眼中,单以华丽而论,根本无法与华夏的各种宫殿相提并论,但是在修罗魔界中,却已经是颇为奢侈,同时又用上了华夏所不曾有的各种玄晶,玄矿。
莪国的国君,早就已经死去,章莪夫人并未为国君生下子女,按照传统,原本应该由国君的一名侄儿继承国君之位,然章莪夫人以那孩子当时还小为名,摄政当权,说等那孩子长大后,再举办国君的继位典礼。
如今,那孩子早已长大,由他继国君位之事,章莪夫人却是始终未提,其他人也不敢吭声。虽然在修罗界中,正常情况下,女性并没有什么地位,但凡事都有例外,莪国如今的土地,原本就有一半是在章莪夫人嫁过来时,作为她的“嫁妆”依附而来,有域主做她的后盾,其他人又如何敢招惹她?
那个原本应该继承国君之位的修罗男子,亦是始终唯唯诺诺,生怕踏错一步,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将他当作一回事。
此时,因为章莪夫人的芳诞,各方前来赴会,就连准备工作,亦是一团热闹,同时大兴土木,极尽奢华。莪国国土上的各城主,也借着这个名义,进一步搜刮底层百姓,为章莪夫人备上大礼。
进入都城的灭度魔宗少宗主,虽然也被以礼相待,但来自各国各城的、有身份的人实在太多。灭度魔宗虽然也是一个大宗派,但他本身不过就是一个摩罗,同时也未成为宗主,甚至这个少宗主的位置还能够当上多久,都很成问题,自然也没有人关注他,很快就犹如被遗忘了一般。
甚至连章莪夫人,除了那小少年刚入莪国土地时,与其他人一同讨论了一阵,此时也没有再将他当作一回事。如果来的是灭度魔宗四阁的长老之一,她或许还会看重一些,至于那少年,如今却是无权无势,虽然是少宗主,却也仅仅只是少宗主,想要被人认真对待,至少等他真正成为了灭度魔宗的宗主再说。
东华域中,各方知名的修罗汇集而来,东华域中,风气总体上要比魔竺域好上一些,私下武斗的事虽然也有,但并不如何盛行。众修罗来来往往,彼此拜访,其中,名为皇幻的修罗青年,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领土不大,但皇幻的家族,在名义上却是实实在在的侯国,而就个人武力来说,皇幻自身也是灭度魔宗里的年轻英俊,是被灭度四阁中的兵阁选出,能够参加度魔大典,差点成为少宗主的人才。
不管是身份还是实力,皆是数一数二,这也让他成为了扶桑公主之夫婿的重要候选,他自己对此也颇为得意,并立誓一定要将扶桑公主娶到手中,并藉此真正成为灭度魔宗之少宗主。
在这几天里,皇幻在莪国都城四处拜访,原本想要设法刁难一下那个叫小江的小子,然而也不知是出了何事,章莪夫人对那小子竟是不闻不问,虽然没有重视起来,底下人却也维持着正常的礼仪,并没有因为那小子是代表灭度魔宗来的,而与其他人区别对待。
皇幻虽然对此有些不满,但在这里,他毕竟做不了主。就这般,终于到了章莪夫人庆祝章莪夫人芳诞的好日子,宫殿之前,金毯铺地,又有许多奴仆在大路两侧跪伏,以示对客人的尊重。
皇幻立在宫殿门边,看见远处,那小江与猎剑殇一同往这边走了过来。他心中不由得哼了一声,这小子很真的好意思赴会?心中虽然不屑,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容,迎了上去:“原来少宗主也来了,这几日我到城中用来招待贵宾的天华、宝鸟等几处贵宾馆打探,都没有找到你们,还以为你们没来呢。”
猎剑殇心中暗怒,那几处贵宾馆,都是用来招待家世显赫的贵公子的,皇幻这是明知道他们住不进去,故意说出来挖苦他们。
只是,虽然知道皇幻的用心,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莪国和灭度魔宗以往的关系来说,章莪夫人没有把他们轰出城去,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再加上少宗主的出身的确不好,想要被人重点礼待,原本也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皇幻继续笑道:“盛宴在即,想必少宗主也被邀请进了宝香阁?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事,身为我们灭度魔宗的少宗主,要是没有被邀请进入宝香阁,那岂不也太难看了?”
在他的面前,小少年不置可否,猎剑殇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皇幻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被邀请进宝香阁,所以才故意等在这里挖苦他们。
却原来,虽然四方英杰蜂拥而来,但只有被章莪夫人邀请进入宝香阁的,才是重中之重,或者说,才有可能成为扶桑公主的夫婿。没有能够进入宝香阁的,可以说,一点机会都无。
就连皇幻,虽然是小侯爷的身份,却也是向章莪夫人献上了大礼,方才成功拥有进入宝香阁的机会。不客气的说,没能够进入宝香阁的,哪怕家世再好,连见到扶桑公主的机会都别想拥有,更不用说被扶桑公主看中了。
虽然小江依旧是那副让人生厌的淡定的表情,但是看到猎剑殇的样子,皇幻立时知道,他们果然没有机会进入宝香阁,不由得发出得意的笑声。还说什么要将扶桑公主娶回去,临到头来,他们连见扶桑公主一面都难。他心中想着:“果然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一个运气,成为了魔宗的少宗主,就真以为自己能够飞上天?哼,如果不是挂了一个灭度魔宗少宗主的名头,他连参加这次宴会的机会都别想有,故意也就是跪在路边迎接客人的命。竟然敢夸下海口,一定能够娶到扶桑公主,不成功就让出少宗主的位置,现在果然是连扶桑公主的面都不用想见到。”
眼看着皇幻那不屑的样子,猎剑殇则是既恨得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谁都知道,章莪夫人既好名又贪财,这场大宴,分明就是挂着芳诞的名义来敛财,他们若是将从宗门带来的重礼献给章莪夫人,或许还有一丝进入宝香阁的机会。
然而现在,他心知肚明,少宗主早就已经将那些原本应该献给章莪夫人的贺礼换得的金币、挥霍得一干二净,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被用来,在暗中向夫人身边的那些家臣行贿。现在,他们已经是一穷二白,换来的不过是那些人“有机会会帮你们说上几句”的承诺。
但是现在,他们连送给章莪夫人的大礼都无法筹备,如果不能让夫人满意,那就算收买了夫人身边的那些家臣,又有什么用?在猎剑殇看来,这纯属轻重不分,但是事到如今,说这个也已无用。
眼看着皇幻脸上带笑,发出的笑声却是猖狂而又鄙夷,猎剑殇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前来赴宴不许携带兵器,他真是恨不得拔出他的魔枪,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两人身边,小江却是依旧淡定,全不在意的样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宫殿里有一人走了过来,来到他们面前,恭声道:“这位可是灭度魔宗的少宗主?宝香阁已经备好席位,还请少宗主前往入座。”
皇幻的笑声戛然而止,疑惑的看着小江,心中想着:“他竟然会被邀请进宝香阁?”
猎剑殇却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少宗主,完全不明白少宗主暗中又做了什么,竟然能够让章莪夫人在宝香阁中,为他留出位置?
传话之人去了,皇幻本是前来嘲笑,现在意外得知,这小子竟然也被邀请进了宝香阁,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多少有些难堪和不满,哼了一声,随便说了几句,告辞离去,先一步进入宫殿。
猎剑殇看着皇幻的背影,笑道:“看他刚才的样子,估计原本是认定少宗主进不了宝香阁,现在知道少宗主竟然也能够进去,心中气恼。”
小江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没事,他等一下会更气的。”
猎剑殇疑惑的道:“更气?”
小江抬了抬头,然后便道:“五、四、三、二、一!”
数刚数完,却见皇幻猛然冲了出来,魔气爆发,怒指小少年,魔躯发颤:“你、你……”
小江淡淡的道:“我怎的了?”
皇幻怒火中烧:“你竟敢、你竟敢……”
小江冷笑道:“你想怎的?在这里动手揍我?有本事你就动手啊!”
周围,那些守护着宫殿的兵将已经在往这边看来,皇幻虽然气得魔脸煞白,连手指都在抖,却终究没敢闹事,怒哼一声,甩袖离去,走时背影依旧在颤动不止,显然在压抑内心的愤怒。
猎剑殇喃喃的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江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两人一同并肩往前走去,走了一段,猎剑殇终究是无法忍住:“我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小江叹气:“你会比他更想揍我的!”
猎剑殇闭嘴……他现在是真的不想知道了!
***
同一时间,王宫深处,一片忙碌,一个少女无奈的坐在窗前,任由身后的侍女为她梳弄着秀发,自己抬头看着窗外高空中的云彩。
少女的年龄并不大,实际上,也就是这一两年才刚刚发育完成。女性一旦开始发育,其过程要比男性快上许多,此刻的她,看上去桃腮杏脸,樱桃小口,翠金色的连体衣裳,粉颈上挂着月牙状的翠石,肌肤粉光若腻,锁骨精巧纤细。
虽然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她的婚事,然则,如果按着某人记忆中的另一个世界的角度来看,其实也不过就是刚刚进入初中的年纪,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在她这个年龄,许多少女也还是没有开始嫁人。
只是,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情是由不得她自己的,从她发育成一个女性的时候,许多事情已经决定,她也无可奈何。
“公主!”在她身后,常年服侍在她的身边,在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时就看着她长大的侍女舜英低声道,“我们想办法离开吧?夫人是铁定了要把公主你在这里嫁出去,不让你回扶桑树。他们肯定是已经知道,扶桑树能够枯木逢春,全都是因为公主你,你只要能够回到青华山去,他们就拿你没有什么办法。”
扶桑公主的目光如同星辰,眺望远处的眼眸中,透着晶莹:“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他们这还只是明着算计,直接把我赶出青华山,甚至是赶出东华域,我要是不从了他们,那就是逼他们来暗的,那就更是防不胜防,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要以为他们做不到,眼看着等了这么多年,扶桑树就要枯死,青华山就要落在他们手中,突然一下子,扶桑树又生长了,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耐心,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舜英脸色苍白:“可是公主,难道你真的就遂他们的意,在这里嫁人不成?当初认章莪夫人为义母,原本也就是没有办法,她现在利用这一点,强行为公主挑选夫婿,要是让她得逞的话,公主你的一生不就这样子被他毁了?况且,若是公主你真的再也无法回去,那扶桑树怎么办?青华山怎么办?住在那里的子民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才好?”扶桑公主那美丽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她要我在这里挑选夫婿,那我就挑选好了,逃避是最愚蠢的办法,你看,天就快要亮了,冰雪消融,大地将要回春了,一切都要变得不同了。”
舜英往窗外看去,只见下午还没有过去,盛夏的天气依旧炎热,不由得一阵担忧……公主这是愁得神经错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