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前山之处,本是战前紧张,天燎弟子哪里经历过这等变故,大多一夜担扰难眠。此刻不过天色微微亮了,早便有许多人出了屋来,想探个究竟如何。围的人多了,见得星辉剑圣走来,身后随着那些个师叔师伯。再看看师叔师伯身后还有一众人随身跟着,穿的金光灿灿,是那铸剑山庄的弟子。此刻心中却是平添几分底气,连忙围了上去。
星辉一路走来,见得这山中弟子围身过来,倒也没有言语,待得到了那比武场上,见得这方人多,才清了清嗓子,立身台上:“诸位弟子莫要慌张,铸剑山庄援兵已到山脚!你们二师伯先带了一队人马上山来,余者皆在山下。四合商会也已经来了消息,人马片刻就到,此番之战,天燎必当横扫这些不入流的门派,有胜而无败!”
这场下众人听得,心中片刻安定。山下人数虽多,但也都清楚,不过是些草莽之人。此刻三大门派既然都在,定是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那担忧之情片刻去了,只听得场下瞬时议论纷纷,一众弟子听得援军,便是连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大家且去饱食一顿,若是今日贼人再敢上山,好叫他知我天燎厉害!壮我天燎声威!”星辉见得门下弟子神色突变,此刻又是一喝。场中众人多有叫好,一夜担忧好似迎刃而解,群情激昂。
“墨兰姐墨兰姐。你叔父他们来救我们了。”月儿昨夜也是没怎么睡,一早便出了门来。此刻听了有人来救,又看这些师兄师姐的样子,好像万事大吉,没有问题,心里也随着激动起来,此刻连忙扯扯一旁的墨兰。
墨兰冲月儿微微一笑,心中只念:他在何处?如何还见不得人?此刻环视起来,只瞧见破军已在前山,而身边却见不得杨痕,再看一圈,依旧没有杨痕的身影。心中不免起了几分担忧,不知他怎么样了。
“墨兰。”
听得声音,墨兰连忙回头,才见的是宋阔过来。
“叔父。”
“哦,月儿也在。那个杨痕呢?”宋阔来至身前,四下看看,随口一言。
“对呀,二哥人呢?都要打仗了,还不起床,比月儿还懒!”此刻心中轻松,月儿方才想起一早起来,还没见到二哥呢,这人真是的,什么时候睡懒觉不好,非要捡这时候。
“墨兰,叔父有几句话和你说,借一步吧。”宋阔瞧这小姑娘神态,此刻颔首在墨兰耳边轻语一句。
“月儿,姐姐和叔父说几句话,你先去吃些东西,姐姐一会过来找你。”墨兰听得分明,挂了笑颜对月儿说道。
“噢,好嘛,那墨兰姐快点来哈。”月儿一听,便觉几分不快,又要把我支开,好了好了,吃饭就吃饭,反正每次都把我支开。
看着月儿走出几步,宋阔又引了身,带着侄女走了几步,往一旁人少的地方去了。
“叔父?”
“墨兰,今日若是山上大战开来,你便往后山去,有一条小道下山,就在你们住的那地方过去,叔父沿途做了记号,你见得自然认路。”宋阔将声音压低几分,轻轻而言。
墨兰心中一念,昨天师父说若是大战,便叫自己带他们下山,今日叔父又是交代此事。这心中莫名有几分失望,又莫名有几分缠绕。不是说这两大帮派的援兵来了,如何还是要逃?
宋阔见得侄女神色不在,又将声音压得更低:“墨兰,叔父和你说,这次援兵都是假的。我和你婶婶在外办事,无意间探知有多路人马往天燎汇合,便连忙带着随行的弟子赶过来,总的算来不过二三十人。至于铸剑山庄的其他援兵,最少还要两日才能赶到,那个四合商会更是说来安慰门中弟子的,做不得数。所以今天天燎估计凶多吉少了,我看这来者莫名,倒不一定真的会打起来,但是要真打起来了,你就赶快下山,去铸剑山庄避避。”
原来都是假的。墨兰将叔父的话听在心中,却是没那般多想,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嗯,叔父是这天燎剑圣,还要去准备迎战的事。你记住,切莫逞强,一旦真的开战,赶紧捡机会走。以你的身手,逃离前山不是问题,切莫与人缠斗。”宋阙见得侄女好似并不上心,这又连忙交代一句。
“嗯,叔父放心吧,墨兰理会得。”
“嗯,那叔父便先去忙了。”宋阔又见侄女这招牌式的微笑,心中暗自一叹,终究是转身去了。
墨兰立身场上,看着山中这些个满面轻松的弟子,心中只淡淡生了几分不是滋味。再环视一刻,见得破军还随在星辉身边,怎么还是见不到他?又是一想,此刻才看一个身影自小道走来,垂着头,提着剑,好生暗淡。
墨兰定了一刻,几分不忍上心头,却是迈不出脚,也开不了口。只看着杨痕这般走着,这般穿过人群,这般停了脚步瞧瞧天色。不知怎得,再也看不下眼,墨兰转了身,远远去寻月儿。
只说这众家弟子以为别有救兵,此刻山中气氛却并不那般紧张。那些个三教九流的门派,想来听了三大门派都在此处,早便吓得屁滚尿流了,此刻说不定山下都已经退兵了吧。战前时刻,只见得有说有笑,那吃了早餐休息一刻,才听的山中的钟声“铛铛铛”的响起,众人连忙起身围到比武场周围,全神戒备起来。虽说是心中有了底气,但到底未曾经历过这般变故,当真到了这紧张时刻,却也未必那么安定。
星辉剑圣站出身来,身后那贪狼,巨门,文曲,廉贞,破军一字排开,更有湮雨带着邀月与南溪两位女剑圣助阵。天燎山中近两千弟子皆在此处,一时倒也声势浩大。
众人等了些时,只看得那昨日的老剑圣在前,身后又是随了阎罗庄等人气势汹汹的来。
两阵对立,这上山的却是少了些许,只留了阎罗庄带着数人,还有昨日那些个不认识的人,旁的掌门却是未见身影。星辉看在眼中,心中暗道:想来这些人便是那内廷的高手了。那些个三教九流的掌门此刻该是在山下整顿人马,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师侄,别来无恙啊。”那老剑圣自人群中站出身来,“想的如何?你是要自己退位,还是老夫请你。”
“哼!前辈还当真以为我这天燎是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的地方了。来人!围了。”
这一听号令,天燎弟子自两侧涌来,将这上得山的众人围在阵中。却见得阵中之人全无慌乱之态,只等着天燎弟子停了动作,才听那老剑圣道了句:“师侄好生无理,罢了,老夫也不与你计较。既然师侄不愿自觉退位,便莫怪老夫不念你我同门情谊了。”
“黑剑圣且慢。”听得一言,抬眼见得那众人之中又出一身,穿的一袭书生白衣,正是刘唐。
刘唐来至阵前,手中持了折扇微微抱拳一礼:“小生有一提议,不知二位可否一听?”
“噢,书生有何提议,尽管说来听听。”黑剑圣回看一眼,便迎了刘唐的神色。
“今日山下来者众多,若是当真大打出手,恐怕多有杀伤,于理不合。而我等千里迢迢来到此处,若是就这么算了,自然也说不过去。既然此处是方外武林之地,不如就以武林的规矩定得输赢,二位看如何?”
“哦?却不知你所说的武林规矩又是怎样?”
“久闻天燎山上高手如云,此番内廷也有数名高手随行,不如便在功法上比个高低。若是天燎诸位能赢过我等,那我等自然下山,绝不再做打扰。若是我等侥幸胜了,那便请星辉剑圣自觉让位,也免得两军交战,多有死伤,你看如何?”
“嗯,这个办法倒是好,却是不知师侄以为如何?”
星辉静静的听着二人言语,脑中思索:不知这二人卖的是什么葫芦?若是当真只在武艺上比个高低,自己却是不惧这所谓内廷高手。这般一念,便道了句:“既然二位有如此打算,那天燎自当奉陪到底。”
“好,师侄果然爽快。如此老夫便先与你比个高低!”
“诶,二位乃是这重头之戏,岂能如此仓促。不如先请旁人出手,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这天燎诸位剑圣的厉害。”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何人愿意打这头阵?”黑剑圣回身一瞧,只见得一女子纵身便来。腰间两柄弯月刀,颧骨耸起。一身红衣映煞气,眉宇催寒。此刻往场中一站:“红娘子领教。”
这刘唐与黑剑圣退去一边,将场上空了出来。星辉见得如此,也道自己不便出手,只喝了一句:“天燎何人愿打这头阵?”
“破军剑圣在此!”栾珏剑猛然出鞘,破军跨步便要往这场中而来。却见得星辉侧身一挡,将破军生生堵在背后。
“廉贞何在?”
“廉贞剑圣在此。”那廉贞见得师父姿态,也看出不叫七师弟出手的模样,此刻提了宝剑,来至场中。破军心中淤积,自昨日听了师娘的话,便下了决心要与这天燎共存亡。今日方是要出剑,却被师父生生挡了下来,此刻只得怏怏而归,立回人群。
“嗯?墨兰姐,太师父为什么不让师父上啊?”月儿此刻躲在人群之中,也看得破军被挡了回来,回眼瞧瞧墨兰姐,只见墨兰姐微微摇了摇头。这又看看二哥,二哥不知怎么了,今天脸上一点生气也没有,好像死了一样。月儿又瞧一眼,回过头来,只觉得搞不明白,又瞧瞧师父那边,隔着好多人,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天燎廉贞剑圣,领教阁下高招。”廉贞抱剑一礼,宝剑出鞘,此剑宽中合度,柄上刻有太极印纹,此刻斜斜指着地下,目光直直向着红娘子。
那红娘子也不搭话,纵身便来,两柄弯刀自腰间猛地拔出,左右连环而至。廉贞催了宝剑连连招架,只看得红娘子刀法急快,手中来回翻转,两路开攻,直逼得廉贞步步后撤。只不数合,便要退到人群之中。廉贞心道不妙,脚下猛地一踏,反手一掌推出。红娘子身子一转,避开掌力,刀口反袭过来,眼见得要到胸前,廉贞仓促下腰,脚下不稳竟摔在地上。红娘子短刀一指,便是分了胜负。
不过片刻,天燎先输一程,那众多弟子此时才觉来者强横。廉贞师叔虽谈不上如何厉害,却只这几招便败下场来,一时挫了锐气。
“天燎剑圣,不过如此。”红娘子冷冷道了句,退回场中,“何人再来?”
“南溪剑圣领教高招。”只淡淡一句,南溪提了剑走上身来。
“小心。”宋阔见得妻子向前,连忙在身边低语一句。
南溪回过头来,只微微一笑:“放心,她还不是我的对手。”
“墨兰姐,是你婶婶啊。”月儿连忙拉拉墨兰姐,这个丑女人好像很厉害,几招就把五师伯打败了。此刻见得墨兰姐的婶婶要上场,心里连忙紧张。
墨兰方才看的分明,这红娘子双刀急快,攻了五师伯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当真拉开架势,五师伯也未必会败得如此仓促。婶婶既然接了敌手,想来心中早有胜负。“月儿不用担心,那红娘子刀法虽快,虚有其表。”
月儿虽是不太明白,但也知说的是这个丑女人不怎么厉害,也放心许多。杨痕在一旁听着,今日不知为何,只觉得胸中郁闷至极,墨兰当真厉害,只看了这几招便知来者如何。自嘲一笑,尽是苦涩。
再说南溪来至场中,瞧瞧这红娘子,将长剑出了鞘,斜斜指指青石地,道了句,“我年长于你,让你先招。”
红娘子见得来者如此自负,心中恼怒,脚下一跃而上。两刀翻转,直杀上来。南溪一见来者,宝剑顿时平地而起,二人大战开来。只见红娘子步伐变幻无穷,手中两柄短刀更是迅捷无比,与南溪宝剑频频相接,南溪脸上微微带笑,满是轻蔑,手中却是缓缓而动,虽是剑法不快,却压得红娘子双刀只得顺势而行,招招都在南溪掌控之中。不多时红娘子便是大汗连连,口中娇喝一声:“嘿!”整个人飞身向后,袖中顿时爆出无数飞镖,直向南溪而来。南溪见这飞镖来势凶猛,顿时催起真气,宝剑挥舞起来,宛若圆盘一般,密不透风,一阵“铛铛”的响声,便将所有飞镖挡下。天燎弟子见得如此,声势大振无不叫好。却见的红娘子身形又变,直朝南溪而来,手中两柄腰刀刀柄一合,竟成一把武器,这一柄两面回旋刀顿时出手,迎上南溪。南溪连忙一剑斩开,却见此刀并未飞向剑斩的方向,而是回旋一圈,又向南溪。南溪以剑再斩,只见红娘子已至眼前,一手握住回旋刀,这回旋刀在两手之间来回变化,路数刁钻难寻,又与南溪战作一团。只看得此刀,时快时慢,忽左忽右,其路数全不同一般招式,一时难以适应,南溪被逼的节节败退。此刻脚下边退,边看对方手中双刃,眼中一亮。南溪突然发力,反身向前,手中宝剑直朝两刀相交之处,一剑将回旋刀斩断,那剑口透过刀柄,便朝红娘子而去。红娘子闪躲不及,只觉胸口闷痛一下,再定住身,才发现是南溪回剑,以剑柄迎上自己胸口。天燎一方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南溪负剑而立:“承让!”
众人都当此局天燎已胜,一时欢呼雀跃。红娘子听得如此,更是恼怒。此刻牙中一咬袖口一甩,一道白烟腾起,迷住南溪双眼,南溪赶忙用手捂住眼睛,却被红娘子一腰刀刺向小腹。腰刀入腹,南溪顿感五内剧痛无比,周身无力。
场上一时无声,众人惊呆,只看宋阔猛地一跃,一柄细剑自红娘子天灵劈下。红娘子仓促不防,只留了道细细的血痕,便躺在血泊之中。宋阔顺势将妻子揽在怀中:“怎么样?”
南溪此刻只觉头脑晕眩,口中无力:“刀上有毒。”
宋阔连忙查看刀口,只见得这伤口淤血青黑难辨,怒目一扫。天燎一众剑圣连忙围了过来,见得这伤口如此,竟皆错愕。
“尔等比武过招,竟在兵刃上喂毒,是为何意!”星辉看的伤口如此,口中怒喝一句。
“哼!天燎不顾规矩,杀我一将,又是何意!”那阎罗庄回言一句,内廷之人也迎身上前。
两边激愤,势同水火,片刻便要大打出手。只听那刘唐道了句:“比武过招,难免损伤,又何必再争。不知下场天燎哪位出战。”
星辉听得,也暗道一句:罢了,此刻还需以大局为重,且先让南溪下去养伤才是真的,回头道了句:“天燎何人再战!”
宋阔此刻手中抱着妻子,只看那眼睛微微闭起,胸中一团怒火袭来:“巨门剑圣在此!”
“师弟。”宋阔本是瞧向那内廷一众,却听耳边大师兄言语,“弟妹现在离不开你,你且送她去休息,师兄替你出战。”宋阔一咬牙,抱起妻子转身便去。文曲剑圣连忙带了两名弟子随之退下场去。
“墨兰姐,这。”月儿见得墨兰姐的婶婶受了重伤,连忙紧张。
“月儿,你在这别乱动,墨兰姐去看看婶婶。”墨兰交代一句,也连忙跟着去了。
月儿又看看二哥,二哥今天好奇怪,好像在生什么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