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巽哥,巽哥,起床了!”一个一头白色的短发,有着赤红色的额双眼的叔风巽,翻身揭开身上的短被,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伸手在床头摸了两把,才将不断做劈砍动作发出“嘀..嘀..嘀.”声响的骑士型闹钟关闭。
“哦,是漪罗啊!”叔风巽迷瞪着双眼,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七点了吗,你先去客厅吧,我收拾一下就出去做饭。”回过神来的叔风巽,呆滞的看着前方,空洞的睁着双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
“啊,真是的。巽哥!今天可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你怎么还这么懒散啊。”一个一头披肩长发,身着白色的短袖开衫,粉红色的打底背心,修长的淡蓝色牛仔裤的少女.有些生气的抓着叔风巽摇来摇去。看着少女背后摇晃不断兔耳兜帽,叔风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兔子耳朵掉了。”指着漪罗背后的帽子,叔风巽一脸惊讶地说道。
“额,真的假的?”漪罗一脸惊讶的背过右手在背后摸索着,左手拽着帽子扭过头去,嘟着嘴试图找到掉落的兔耳。在发现叔风巽是骗她的时候,生气的将整个身子都背对着叔风巽。
“生气了?”趁机换好衣服的叔风巽淡淡的问了一句。
“哼,骗纸!竟然连你可爱美丽,青春善良的妹妹都骗,**哥哥。”背对着叔风巽的少女一脸不甘的说道。
“**?”叔风巽的白色的眉毛不自然的颤抖着,有些无语的回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心中不由的想到:“我要是**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你哥哥,真是的,果然现实生活里妹妹什么的最麻烦了,就不能有一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妹妹吗。”
“哼,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漪罗跳到叔风巽的床上,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表情有些扭曲的叔风巽,像一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的说道:“所谓**,就是对自己可爱的妹妹不加照顾,还哄骗自己的妹妹的you。”
叔风巽哭笑不得的看着床上的少女,伸出手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说道:“好好,我是**,为了防止被我这个**吃掉,请妹妹同学去客厅等我。”
“哎嘿,快点唷。”漪罗看着整理床铺的叔风巽,带着有些憨憨的笑声一步一跳的蹦出了叔风巽的卧室。
.....
“梦吗?”
半晚,上完语文便请假回家的叔风巽,从令人长眠不醒的午睡中惊醒。
妹妹,这个标准的被妹妹**的戏码的剧情中出现的少女自然是妹妹,我的妹妹叔风漪罗。即使是这样可爱的妹妹,在高一的下学期,或许是因为叛逆期,又或是为了彰显个性。我的妹妹,叔风漪罗,舍弃了那骄傲的黑长直的披肩长发。染上了一头金黄的卷发,打了耳洞后,带上了亮闪闪的耳环。但是,作为一个开明的哥哥,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要妹妹获得快乐,不做吸毒犯罪那种极度危害身心健康的事情就行。作为哥哥,体之发肤受于父母的那种思想完全没有。我不反对,无论是早就抛弃我们离去的母亲,还是在部队一年都见不到一面的父亲,更无法反对。
作为一个哥哥,我有着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的自信。只是,人生剧本的管理者,总是擅长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予人类沉痛的一击。
在一个在正常不过的夜晚,在一个我正常的做着正常的功课的夜晚。
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叔风漪罗,带着男朋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我的哥哥叔风巽。”
我的妹妹用着即使我听起来都不自觉的骄傲自豪的语气,骄傲而自豪的说道。
“恋爱,你们是高中生,每个人都给我好好的谈一场恋爱。”这样帅气的话,出自一个站在教师立场,长着一张超越欧巴级别的俊脸的班主任老师的口中。是目前为止即使是我也不得不遵守的班训之一。所以,早就知道迟早要把妹妹交给一个可靠的男人的手里的我,依然不反对,妹妹的恋爱,不反对。
我的妹妹并不是那种可以大半夜老找我进行人生商谈的可爱人士,自然也说不上带着傲娇的兄妹对立立场。
但是,我认识眼前的男生。眼前的男生听闻过我。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我不知道是您的妹妹,本来以为只是一个雏而已....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一句话都未说的我,仿佛成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看着染着一头黄色的毛发,做了一个令人看着眨眼,摸着扎手的刺猬的头的发型,长着一张坚毅和帅气的尖脸的男生,虔诚而恐惧的用带着祷告般神圣的语气,进行着客观上讲认错意义上的事实。长发的话完全能演葫芦小金刚了吧,即使是短发的现在,背着菜刀也能高喊“月牙天冲”了。
一言未发的我,早已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罪人,被妹妹带着愤恨怨怒的眼神中射出的视线狠狠的戳穿。
常识也好观念也好,在我的认知中并不存在。道德观也好伦理观也罢,在我的世界中定义完全不一样。“嗯,只要妹妹喜欢就好。”本来只是打算这样说的我,都不禁为男生虔诚的恐惧所惊讶。“小子,妹妹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妹妹受了一点苦,无论天涯海角我也会追过去打爆你。”本来只是打算放出这样帅气的狠话,来彰显作为哥哥的威严。
雏,什么是雏?幼鸟,需要暂时庇护在羽翼下成长的弱者。如果真要举一个例子来形容的话,那一定就是妹妹,我的妹妹暂时还不具备单飞的能力,经济能力也好,其他的也罢。
雏,什么是雏?对于未知的事物过于好奇,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进行尝试的初心者。被新世界的**的饿狼分食的雏鸟。如果真要举一个例子来形容的话,那一定就是妹妹,我的妹妹好奇的进入新世界探险,差点成为饿狼的食物。
愤怒,愤慨,暴怒。
人类中用于形容一个人怒气条满管,随时可以释放超必杀的状态的词汇,都可以套在此时此刻的叔风巽的身上。
“趁我能忍住揍你的冲动,滚。”
直到当天为止,我说了这辈子堪称最装b的话语。直到当时为止,我做了自认为这辈子最帅气的决定。
直到这辈子为止,我被迫跟我的妹妹分离,在当天。
我亲眼看到了追男生而去的妹妹,被马路的车辆撞飞到我面前。
我亲眼看到,即使是当天最后的最后,我自以为是的身影倒映在妹妹的眼中。
我一次明白,拨乱反正是一个多难艰难的词汇。
“很久没做这个梦了呢。”
“哈啊,算了,功课要紧。”
楼下,叔风巽审视着被风吹的飞扬的树叶,紧了紧背在身后的素面本,走上熟悉的道路,虽然是升入高三后的第一个秋天。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城墙,这是被传颂着的隔离城市的古老城墙,曾经跟现下都试图将城市中的所有事物分割在墙的内外。即使最近几年,政府的改建工程成功的依靠城墙做出了一个城墙花园也不例外。
花园中,亮白色的霓虹,像标杆一般零散的戳在细碎的石子路边,点缀着曲折的花丛木林。走过陌生到只能熟悉的石子路,在叔风巽看来,已经转为寂寞色调的季节,只能做寂寞色调的事。
虽然白昼笼罩人心的白色阴霾已经暗淡,但总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投下阴霾的机会。混浊的寒风跟低矮的灌木混和在一起,发怵般的筛动着。
花园的末尾,有着一座历史遗留下来的袖珍园林,在市政工程建设后,与城墙花园融为一体。凉亭,拱桥,假湖,林木,还有玉津园的招牌。这便是叔风巽眼中的园林的全貌。
在凉亭中找了一个离路灯最近的地方,依着石柱,右手牢牢的将素描本固定在腿上。叔风巽从随身的口袋抽出一支炭笔,修长的左手忠实的将眼中倒映的景象印刻在面前的素描本中。
“啊.....热死了。”
一个跟叔风巽年龄相仿的女孩,走到凉亭中叔风巽的另一边坐下,放下随身携带的背包。一只手拽着上衣拉链,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断的扇着风。一座城市的夜景,运动者的身影亦是其构成的主要元素。对于叔风巽而言,这样的夜晚。任何闯进凉亭的存在,并非侵入领地的猎人,而是意味着画中多了些变数。
亭中的女孩一头蓬松的修颜短发,红黑色的运动服,虽然是看上去很清秀的尖脸,在短发的映衬下却格外的透出干练精致的的感觉。娇小而玲珑的身材让叔风巽无时无刻都在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
“喂喂,真的假的。合法萝莉竟然是真是存在的,是老天疯了还是我看错了。好歹也算一场邂逅的对不对啊。那么,为什么在我做功课的时候,出现的总是我认识的人。”
在有些冷瑟的秋风下,伴随着运动带来的热量已经近乎散去,亭中的女孩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保温杯,猛灌了几口。似乎察觉到了叔风巽毫不掩饰的目光。有些好奇的向叔风巽走去,女孩灵巧的绕过凉亭的后柱。右手将有些散落的刘海拢在耳后,半弓着腰好奇的看向叔风巽的素描本。
“呃....很精致的素描。这个....是我?”
“是。”
“nice,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嗯...这么晚了还在外边练习画画,艺考生?”女孩一副对叔风巽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问道。
艺考生?一个男生大半夜坐在凉亭画画,怎么看都应该问是不是画家才对吧。对于现在年轻人来说,画画就是为了艺考走捷径吗?嗯,不是吧?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叔风巽停下手中的炭笔,木然的扫了女孩一眼,淡淡的问道。
“呀.....你这是....搭讪?好老套的方法,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女孩拍了拍叔风巽的肩膀笑道。
哈啊?....真的是我在搭讪你吗,怎么看都是我在被逆推...不...是我被搭讪好吗。
“不行哦,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这次我就不计较了,这幅画给我用来谢罪好了。”女孩摆出一副似乎很为难的样子,然后故作大方的对着叔风巽说道。
“你才是吧,年龄不大,还要装得这么老成真的可以吗。呐?体育老师。”
叔风巽的嘴角带着抹不开的冷笑,看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所谓的青春与邂逅不过是无聊幻想跟与被压迫后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如果执着的相信所谓美好的青春,只会被这些带着各种功利性的事物所侵蚀,所以为了避开能避免的麻烦,自然要早早的了解任何可能跟我造成关系的可能性。比如现在,面前的是女生组体育课的燃系女老师,仗着自己有黑带的身手,以将不良学生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为己任的,嗯,萝莉?
从原理上来讲,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就是了。如果说一个正常的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陪伴后,都会糊涂的喜欢上这个样子的女孩吧,年轻,相貌也算是上等而且还是合法萝莉。或者说,大部分在这个时间不分日月的坐在园林里的画家都期待着这样的事才对吧。但是,那不是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挑上我,不过抱歉了,恕不奉陪。”
看着被自己的问题问道有些不知所措的体育老师,叔风巽平静的收起身边的零碎,将素描本夹在腋下,一副我惹不起躲得起的表情。
“喂,等一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抱歉,我只做跟我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只做跟你有关的事,为什么总要一个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能当饭吃吗。梦想?用来破灭的笑话而已。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将会奋起,实现其立国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这些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很不幸的是,说这句的人已经被刺杀带走了充满了梦想的生命。同样的一个废除m国奴隶制曾站在人类顶峰的权利者,也死于子弹的哀叹下成为了唯一。
“嗯?似曾相识呢?啊,原来如此。完全是高一版的向文轩吗!又或者,中二版的我。”
所以叔风巽选择了完全跟那时同样的回答。
“0或者1,只做自己能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梦想?很抱歉我从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叔风巽带着抹不开的冷笑,漠然的看着女子。
“只要有决心,总能办到的不是吗。”
“决心?决心不过是记忆的奴隶罢了,随着记忆的改变肆意变换!实质上的收获能有什么,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难道你想说只要努力了就不后悔?终究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都这么大了,请看清现实。”
哈姆雷特的名言,莎士比亚早就告诉我们,无聊的决心,无能的人类,可悲的现实。决心不是永恒,我决心让这世界的时间倒流,可这世界毫不停息的涌向未知的彼岸。所有人都会竖立决心,所有人都会有无法实现的渴望,所有人,都是把自己梦想放在别人的梦想之上去践踏。成功了的名为强者,实现的梦想成为了理所应当。失败的名为弱者,被践踏的梦想总是应当如此。
“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还有谁能得到救赎呢。只要改变的话.....”
真是的,又一个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伪善者。现实从古至今从未改变,只会抱怨现实的人类从古至今也未改变。
“自己可以改变世界什么的想法,还是算了吧。为什么要改变,你就这么想否定你的过去,还是你的未来到了不改变就过不下去的地步。不如说,这个世界正是人人都如我一般才对吧。正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对的,所以这个世界才是对的,世界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变得像你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大多数人的选择就是真理。这是现实,不是什么小说,也不是什么漫画。一个人拯救世界改变世界,不过是内心空虚的人的自我追求罢了。”
“坚持自己的正义就是错吗?”
女子有些低落的看着地面,喃喃的说道。因为情绪的低落而露出的一张满含泪水的小脸,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皱着精巧琼鼻。
正义?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如此夸张的词汇了。不,一直看着的非现实的场景中一直重复高喊着“这就是我的正义”之类的话语倒真是没少听到,现实中恐怕真的是第一次呢。不,初中的时候为了保护妹妹出手将学校变成我的地盘的时候好像我倒是高喊过。
陷入微妙沉思的叔风巽,伸出食指卷起了自己的一缕刘海。有些苍白而僵硬的脸庞,嘴角咧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的弧度。正义吗,多么廉价而罪业累累的词汇。即使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为了这个词汇而丧失自己宝贵的生命。接下来该说什么呢?正义没有错,错的是想维持正义的你不够强大?这是一个合格的哥哥该说的话,早就失去资格的我可说不出口。
“正义吗?谁的正义?”
“额,所以说,是我的正....”
“从一开始,所谓的正义就不过是被文明的摇篮所枷锁住的人类的冠冕堂皇的虚伪罢了。你的正义,你的正义又是什么正义,正义本身又是什么?不要拿自己的热血跟理想打着正义的旗号强加给别人。”
虽然嘴上说着这些,多年之后,我也会成为这样将自己的理想强加给完全不需要的人的人吧。一边说着“这是为你好。”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一边扼杀着自己孩子仅存的童年。在这个将孩子累死起跑线上的时代,只希望我的孩子不用在幼儿园的时候上补习班就是最大的满足了吧。
“你....你...”
看着眼中泪水打转的合法萝莉,叔风巽肆意的摆了摆手,带着无趣的笑容,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着近乎开始嘶吼的秋风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走了。”
“我不会放弃的,你这个问题儿童。”
.....
走回家门口的叔风巽,摸出一把大部分都布满锈迹的十字口钥匙,在黑暗的楼道中摸索着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打开客厅的灯,炽白色的节能灯耀眼的照亮了整个客厅,房间中,只有风铃“噼啪”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的回响。
“我...回来了。”叔风巽再次低吟了一声,随手关去了客厅中的灯。
走回卧室的叔风巽对着一尘不染的电脑桌上放着的一个被擦拭的锃亮的平板电脑说道。不,应该说,对着电脑内的依旧在歌唱的歌姬说道。失去光亮的屋中,只有一个渺小的身影,带着不知疲惫永不停歇的声音,在小小的屏幕中不停的跃动。
趴在桌子上的叔风巽睁着赤红色的瞳孔,毫无焦距的瞳孔,毫无生气的表情,只能向下垂落的嘴角。漆黑却被屏幕中射出的光照的通明的卧室,明亮却处于漆黑的深夜的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的大街,却总是传来的让人心悸的车轮飞速摩擦地面的声音。充满了深入人心的歌唱的卧室,有着的是永远封闭着的内心。
“还好,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