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地处须弥山脚,距佛最近的地方,天下信佛之人又大都聚集在晖州,故此瓮城之人较之其他城池人口更多。
建筑又多古旧,多成圆,少见方,秋心他们要在瓮城落脚一晚,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天山弟子大感吃不消,都吵嚷着要在城中好好休息一番。
“刘师弟,若你在这瓮城之中开店售玉,又要如何方法?”罗杰看着街道两旁,看似漫不经心,但也有试探之意。
“若在此开店,必要请能工巧匠,将玉石雕成佛像模样,城中信佛之人甚多,不愁销路,而且此处人口众多,又近中州之地,且与天山仅隔一州,也可省去搬运的麻烦。”
“刘师弟有如此信心,为兄就放心了。”不知是自己的回答让他满意与否,秋心也不细问,只是一味地跟着。
天山派的弟子均是一身白衣,走在街上时分显眼,他们也受惯了之种为人瞩目的感觉,住了城中最气派的客栈,点了上好的酒菜,秋心跟着他们,也享受了一回大派弟子的待遇。
他们在客栈中住下不久,天山派的弟子就去往了城中各处,秋心也独分一间房,他自然是无心去凑这般热闹,准备打坐休息。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动,“刘师弟在么?”一听是罗杰的声音,秋心念道,此时还找他有何事。
开门之后,罗杰说道,“刘师弟,为兄受掌门所托,要去城中大家拜访,可是其余弟子都去城中玩耍。无人同去,不知你可愿陪我一同前往。”
秋心有些错愕,此前还与罗杰斗智,互相猜疑,就算两人都不言明,但是关系绝不至于他带自己一同去办事。
他欲要带着自己一同前往。恐怕是担心自己一人在此,做出什么事来,这才想要时时刻刻监视自己。
想通之后,秋心便觉难以拒绝,微笑道,“能一睹瓮城大家风采,自然三生有幸。”
罗杰莫名一笑,秋心痛快答应,倒是省去他很多口舌。如此,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
客栈地处城西,二人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城东,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院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占地虽不如费家。但是也建得气势恢宏。
门前匾额上两个鎏金大字,凌府。此二字一下让秋心回想起凌芷芩姐妹,当日去小元峰修心堂时,听蒙奇说她们二人回家省亲,如今半年过去,不知道这二人回山没有。
倘若还未回山,那便遭了。害怕什么发生什么,当在秋心还在思索之时,从府中大门走出一道窈窕身影,不是凌芷芩,却又是谁。
看到罗杰与秋心站在门前。又看着凌府,她自然要上前询问,却是罗杰先开口道,“姑娘可是凌家小姐?”
看着二人的样子,又见秋心面容丑陋,凌芷芩自然心生嫌弃,自从她姐妹二人适婚之年,来此求亲的人踏破了凌府的门槛。
这二人站在这里,不会又是想来求亲吧?心中如此做想,凌芷芩心中更是烦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秋心闻此心道,这凌芷芩的性格倒是半点没变,做了弥月的亲传弟子这些时日,还是如此。
罗杰倒是没有生气,拱手一礼,说道,“在下天山弟子罗杰,路过此处,奉掌门之命前来拜谒,姑娘既是此处主人,可否带在下去见凌老爷?”
一听罗杰是天山弟子,凌芷芩顿时显得不好意思,秋心与罗杰均是穿着天山派的衣服,只要稍加推敲就能明了,可是她却对此置若罔闻。
脸色一红,凌芷芩说道,“原是罗师兄大驾光临,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快快请进。”凌芷芩恭维之语也说得十分蹩脚,引人发笑。
凌芷芩将二人带进了府门,可是并未跟着进来,反而是让家丁招呼二人,她转身就出了府门。
凌家院中种满了白杉树,树木丑陋至极,不见半片绿叶,全是白刺横生,可是每一株树都被修剪得十分整齐。
待到客厅,见到两人相对而坐,左边一人看来与师父年岁相仿,年过半百,却依旧中气十足,气息强劲,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想来便是凌家家主,凌越。
右边坐着一华贵妇人,雍容大气,却是凌夫人,家丁带二人到此,便躬身退了出去。
二人双双起身行礼,秋心与罗杰不敢怠慢,也躬身一礼,“罗师侄多年未见,武功如此精进,真是难得。”
秋心心中暗自思衬,凌家主好像与罗杰早年便相识,罗杰不过小他十多岁,便以师侄相称,难道此人也是大派之人,可是又怎会在此成家。
而且凌芷芩,凌芷瑜分明不会武功,他有家传武艺,又为何让二女远至泰山拜师学艺,实是奇怪。
“师叔过誉了,如今三宗法会在即,怎不见两位师妹在泰山,反而还在城中?”
“犬女比不得师侄,不思练功进取,就算是成了隐宗弟子,也是一样,又能帮上什么忙,这不才去了半年,就受不了回家来,幸亏师侄此去泰山,恰好让她们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凌越此番言语,听得秋心越是迷糊,难道凌越早就料到罗杰会来此,这才让二女多住了些时日。
罗杰恍然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未介绍,这位是刘吉安师弟,也是此去参加三宗法会的人选。”
秋心相貌丑陋,自然引不起注意,凌越也只是对着他轻轻点头,这时凌夫人起身去往了后堂。
“这次掌门师伯让我后行,是想来问问师叔当年之事,可有头绪。”凌越脸色一变,看了一眼秋心,显是顾忌秋心。
罗杰又道,“刘师弟也知道此事。”秋心又难懂二人再说何事,只此短短数日,他又怎会知道什么事。
凌越沉默片刻,“当年天山雪玉失踪,你追寻至此,说是在城中消失了踪迹,多年来我明察暗访,皆无头绪。
难道当年能够感应到雪玉的存在,这些年雪玉就没有出现过么?”
似乎早就料到凌越回答,罗杰叹声道,“此事甚为蹊跷,雪玉确实没有出现过,即然凌师叔也没有消息,弟子这就告辞了。”
没有任何挽留之语,凌越就送二人离开了客厅。
秋心心中不明白罗杰此举为何,就算自己知道了天山至宝失踪,可是他们拜托凌府寻找雪玉的事情极为隐秘,又为何非要自己知道。
………
等他们走出凌府,凌夫人也回到了客厅身后还跟着凌芷瑜,之后不多时又从客厅走进两人,一人乃是凌芷芩。
还有一人,此人穿着破烂衣衫,脸上与凌越有几分相似,手中提着一个酒壶,此时若秋心在此,定能使得此人便是当时客家客栈掌柜,凌芷瑜七叔。
进到屋中便毫不客气地坐下,说道,“说吧,今天让我来什么事情?”
凌越看了一眼凌芷瑜姐妹二人,凌夫人便带着二女离开了客厅,房中沉谧下来,刚沏好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三宗法会将启,你可曾记得当年之约。”
凌七叔猛喝一口酒,“自然记得,我这条命是他救的,自然就是他的。”
“如此便好,你我兄弟二人,共上泰山,助他成事。”凌七叔闻言瞪大了眼睛,彷佛有些难以置信,“你家大业大,此事若败,可会拖累了芷瑜芷芩,就连府中这些家丁丫鬟,也会无一幸免。”
凌越眼中精光一闪,双手紧握,“他的恩情,我凌越今生无以为报,当年已经错过一回,难道今日还要犹豫不成?”
凌七叔称一声“好”,便提着酒壶出了凌府。
站在门口,看着院里院外的白杉树,凌越眼睛微眯,这白杉树,不经血肉,又怎会变成金色菩提。
………
此时在中州,处处青翠,泰山之下的三座城池,鼎城,中城,岳城,都人满为患,就连远在百里之外的望墟城,都迎来多年人流最多的时候。
隐宗上万的外门弟子,也只有不到一成在山中打理事务,其余的外门弟子尽皆遣送到这四座城池。
严查来往之人,这些住到城中的人大都不是三宗十二派的弟子,都是闻名赶来的各州子弟。
稍有些权势的家族也会派人来此,一旦三宗法会之上有任何最新的消息,总能最先知道,而那些最早到泰山的大派弟子,已经住进了泰山待客之处。
由于人手紧缺,内门弟子也加入进来,一是布置泰山上下,二是招待其余宗派的弟子,剑堂弟子,也在其中。
诺大的广场之上摆起了一排排椅凳,区域分明,共有十三个,而且广场正中的石台也扩展了不少。
在石台上摆放有十二面大鼓,十二面金锣,而在石台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铁牢,以寒铁铸成,天仙难断。
此时在正对着广场的高大隐灵殿中,隐灵子看着四周历代掌门之像,喃喃言道,“助威掌门在上,弟子此举,可是正道之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