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伯他怎么说?”
“一到京城,我们都去了一趟紫荆山,和山主大人见了一面!”柳遮云端起茶杯,轻抿着滋润着略显干涩的嘴唇道:“山主和咱们几家都说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方法!也就是你当时的意思,大战来临之际,人类必须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战斗,且不说如今的蔷薇帝姬已成气候,若真是换一个别的皇子来做摄政王,怕是又得升起一些祸端啊!”
“为何这样说?”
“刚才北宫也说了,你可别小瞧了后宫的那些个贵妃们,帝姬能掌权那是最好,她早年丧母,唯一的舅舅,也不过是鸿胪寺一闲官罢了,换成其他的皇子,少不得仗着外戚的势力,在宫中兴风作浪一番!”
“既然都决定了,三叔还为这事来找我干啥?”
“你大伯说了,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了,现在就缺个人来牵头把这事儿给办了,你呢,是沧澜王,要不然等过了正月,你上一道奏书,请陛下立蔷薇帝姬为摄政王,如此一来,一切都水到渠成!”
“真麻烦!”
“呵呵,这是规矩,也就是因为这些繁杂的规矩,咱们人类才得以统治这个江山足足万年时光……”
……
大年初三,大西北,函谷关。
着眼密密麻麻的蛮族大军突然来到了函谷关前,塞北的冬天格外寒冷,从大雪山上吹拂过来的冷风,如同一把把刺骨的利刃,割得人们脸上生疼。
领头的蛮族大将一脸疲惫,瞧那模样,倒是颇显年轻,估摸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打马上前之后,他抬头仰望着身前巍峨壮阔的雄关,好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扬声叩关道:“请玄甲军主帅前来关前一叙!”
早在这些蛮族大军出现的时候,城关上的玄甲军将士们皆是如临大敌的活动了起来,远方的烽火被点燃,震天的擂鼓瞬间就响彻了关前的古道黄沙。
听得城下那黑甲将军的呼喊,城楼上的偏将稍稍一愣,便大声回了一句:“你这蛮子,不知道今天是上元节么,大公和都督都去了长安,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想打呢,你就动手吧!”
“我们不打!”城楼上的弓弩早已被拉至满弦,肃杀的气氛悄然蔓延在这狂风席卷的大雪山下,只见那蛮族大将策马后退了几步,腾的双手举过头顶道:“敢问这位将军,大夏西宁侯现在可在关中?”
“西宁侯?”
“他怎么知道侯爷没有去京城?”
“这蛮子到底是谁?”
“……”
“老夫就是童镇海!”突然,一声夹裹着无边元气的声音打断了城楼上的嘈杂,一身戎装的西宁侯爷越众而出,在那城关上露出了身形道:“你是何人,寻老夫作甚?”
童镇海,乃是童玉山的堂兄,更是当代渭州童家的家主,按照惯例,圣主大公带着大都督去帝都赴上元宴,渭州群龙无首之时,总归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每每这个时候,咱们的西宁侯爷便褪下了儒衫,换上了军装,有他在,也堪堪稳定了玄甲军的军心!
“侯爷,您不识得我了么?”听到童镇海的声音,那蛮族大将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一丝喜意,顾不得关前还有数千支箭矢指着自己,他一挥马鞭,凑近了城门几步道:“是我啊,木东林啊!”
“木东林?”童镇海剑眉一挑,眯着眼睛一看,当下就惊呼出声道:“兰陵王殿下,您为何弄成了这样一副形容?”
“兰陵王!!”
“天呐,不可能吧,人家说兰陵王乃是蛮族第一美男子,不像啊,一脸灰扑扑的,跟个乞儿似的……”
“就是啊,嗨,你们瞧,那蛮军队伍后面……我靠!”
“咋这么多百姓啊!”
“听说兰陵王在西边儿吃了败仗,差不多要灭族了哩……”
……
“侯爷,此事说来话长,小王今天来到这里,还请侯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可否放我们入关?小王有重要军报,要去长安面见大夏皇帝,面见沧澜郡王!”
“入关?”
童镇海沉默了,之前渭国公吴锋临去帝都的时候,曾专门过府和他有过一次密切的交谈,国教引仙族降临人间,载体便是西域蛮族,但是西域蛮族并不是铁板一块,除了投诚教宗的蛮王一支意外,兰陵王这一脉却是在拼命的反抗国教的统治,朗州沦陷之后,早就看兰陵王不顺眼的蛮王陛下顺势发起了内战,在鱼太玄的示意下,国教配合着蛮王的动作,势必要在全面战争爆发之前,让西域不再出现任何一丝反对的声音……
原本还以为,兰陵王以身殉国了,可谁知道他竟然出现在了函谷关前,还提出要求想要入关!讲真,西宁侯平日里再怎么低调,也不可能放蛮人入关,这是原则问题!
“侯爷!”
童镇海的沉默让关前的气氛再一次陷入了紧张,兰陵王脸色发苦,颤抖着干涩的嘴唇,任凭那狂风吹乱了他的双鬓,偶尔有一丝湿润,悄悄的飘过了他的眼角……
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压抑的啜泣,不管是打马持刀的将士们,还是人群后方那些饥寒交迫的蛮族百姓,巍巍函谷关近在眼前,却变成了他们心中那座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大山,绝望,悲伤,开始弥漫在这灰蒙蒙的半空之中……
“侯爷!”再次抬起头来,兰陵王想做最后的挣扎道:“我们这些当兵的可以不入关,还请看在这些百姓们无辜的份上,放他们进去吧,他们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求求您,求求您大发慈悲,为长生天保留最后一丝香火吧!”
说完,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兰陵王殿下翻身下马,踉踉跄跄的上前几步,“噗通”一声,他便脱力跪倒在了函谷关前……那一刻,蛮人的悲伤,终于歇斯底里起来……
望着关前跟随兰陵王跪倒在地的一大片人,童镇海脸色不断变幻,沉吟好久,他才一咬牙,转头吩咐身后的亲兵道:“去,你马上传书给圣主,一刻钟,一刻钟后,我需要得到答复!”
“喏!”
“来人啦!”
“侯爷!”
“速去后勤营,安排人熬粥,有什么吃的,统统拿到关前来!”
“喏!”
“亲兵营!”
“在!”
“随我出城!”
“是!”
……
等到吊桥被放下,童镇海马不停蹄的跑到了木东林的身边,俯身将他扶起之后,待近距离看清了兰陵王脸上的菜色,西宁侯的心中,一时间五味复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