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无极!”
如雷般的闷响,如光般的绚烂,刺眼的花火,早已让人看不清擂台上的景观,狂乱的气流,不断的炸响,大地在震颤,天空在哀嚎……
有人仿佛听见了远处的高山上,有兽正冲着那初升的红日咆哮,来自于紫荆山的飞鸟,却惊起了天边,最美的朝阳!
“这一剑,堪为一代宗师!”
柳尘凌空而立,残破的衣袍正飘然如风,细细的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身下的擂台,等待着擂台上的那个少年。
“噗……咳咳咳!”
废墟中,爬起来一道消瘦的身影,好像是很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模样,瞿浩然跌跌撞撞的朝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身上那四分五裂的道袍,他有些迷惘,有些难过……
他正批头散发,形容狼狈不堪,他能感受到柳尘的这一剑,已经掏空了气海里的所有元气,然而他苦笑,因为他自己,在防守这一剑的同时,也让奇经八脉之中的元气尽都烟消云散。
“三年前,北宫告诉我,让我用这一剑,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从那以后,我都没有很认真的使出这一剑,这是问水九剑的开门剑,开门之后,得以见山,见山高处,有水问剑!”
“谢谢!”止不住的鲜血,透过了瞿浩然的指缝,染红了他的胸膛,却击不跨他的道心,“王爷的存在,贫道已经深有体会……咳咳……请……请第三剑!”
少年独自站在焦土之中,慢慢的,他无比骄傲的扬起头来,初升的暖光斜斜的映在了他的侧脸,关于他的不屈,关于他的炙热,足够让天启十五年的夏天,都染上了一抹坚韧不拔的荣光……
“你为何不攻击?”
“我早已底牌尽出了,咳咳……大王,我想见见你的最后一剑……看完这剑……我想回家!”
颤抖的声音,自废墟深处传遍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的悲怆,早已无以言表……
“家?”手指上精光一闪,秋水剑消失不见,柳尘淡淡的轻笑着,俯身凝望着少年的脸,好久好久,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别样的情绪,开始涤荡着他那早已失去温度的心。
“十多年前,家父曾带我回去沧州省亲,在仅存的记忆里,关于藏兵谷,那是一抹挥之不去的鲜红,记得那一天,大伯带我去到了论剑台,那是剑山的最高处,也是沧州最高的山峰,从那里往下看去,整个藏兵谷,都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血红的外衣……”
“大伯告诉我,藏兵谷没有雨,即便有,人们也不会觉得那是雨,行走在剑山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落在你肩头的,从来就不是那一丝清冷纷繁的湿润,只会有无边飘洒的红霜,将你的周身,映得通红……”
玄武门前的人们,齐齐抬眼看向柳尘,听着沧澜王的诉说,那些关于沧州的一切。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在记忆深处,他们正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有剑客,抱剑西来,长安不是故乡,故乡,秋意浓!”
风来西山,乍起冰凉。
不知来自于何处的红枫,一片,一片,染红了皇城的宫墙。
不知要去往何方的离愁,一点,一点,斑驳了旅人的悲伤。
大地秋来,恍若离怆。
长安有剑客,将抱剑归去,归兮归兮,何处繁花倾素妆……
故里有归人,又抚琴唱晚,来兮来兮,山有红霜水有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的道士仿若癫狂,长剑跌落在地上,他却兀自泪雨滂沱,仰起头来,那些个最红最艳的轻霜,漫无目的的飘落在他的双颊,折湿了泪,佝偻了腰。
梦回枫城,朱雀大街上,入目尽是殷红……
“这一剑,送给你,愿此心安处,是吾乡!”
“无量,天尊!”
瞿浩然盘膝而坐,身形不再踉跄,轻轻的闭上了眼,庄严却不再迷茫。
“第一擂,第二场,沧州柳尘,胜!”
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当柳尘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漫天飘落的红枫,随即消失不见,唯有那红枫所过之处,满地的刻痕,狰狞的剑光……后知后觉的时候,沧澜王的秋意浓,仿佛始终都没有来过。
乌衣巷,将军府。
就在那红枫即将消散的当场,北宫馥眼疾手快,抓住了一叶轻霜,细细的打量了好久,沧澜王后莞尔一笑,回头冲着深陷回忆之中的府中女眷道:“好一个秋意浓,本宫现在,开始有些想念朝歌了!”
“我为何,痛到想哭?”
被北宫馥握紧了柔荑,徐玉爻从梦幻中清醒,殊不知,两行清泪绕过了她的脸颊,莫名的抽搐,让她心如刀绞。
“快些收点行装吧,大王他……想家了!”
……
“没有那歇斯底里的疼痛,哪里会有如此精彩的剑招?”
把玩着手中的红枫,北宫御微红着双眼,一摇头,他便驱散了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苦笑一声,回望着一脸怔怔的柳白,北国神剑显得有些苦恼,“柳尘的这一剑,竟让我看到了四十多年前,该死的,你的那一剑,真的打疼我了!”
“我想静一静,这臭小子……”
一转眼,剑圣大人在北宫御面前消失不见。
流着泪,小和尚清点完手中赢回的一沓银票,缓缓起身,他不再理会沉浸在梦幻之中的“法外狂徒”们,转身离开看台,他追着柳尘离开的方向飘然走远,沿途断断续续传来的抽泣声,都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望江楼最豪华的厢房之内,吴桐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而柳尘正失魂落魄的蜷缩在窗边的角落里,他精赤着上身,线条分明的轮廓上,却是写满了伤痕累累。
瞿浩然的太极拳,足以让柳尘在这几个时辰的打斗中遍体鳞伤……
“尘哥儿!”静静的走到了柳尘的身边,房间里没有开窗,显得有些昏暗,有些压抑,小和尚踌躇了半晌,这才擦干了眼泪,慢慢墩身凑了过去,哽咽道:“以后,你能不能别用这一剑……”
柳尘抬头,没有说话,就那般淡淡的看着小和尚青涩依旧的侧脸。
“这一剑,让我很绝望……我都快……都快记不清……洛城的花香了……”
“下次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看!”
“有卵用!”小和尚嗤笑一声,不断的抽着鼻子,满是埋怨道:“佛爷我可是要当大公的人……这些该死的悲伤,有失未来大公的身份!”
“啪!”
一巴掌落在了小和尚的后脑勺上,那光秃秃的小灯泡,在昏暗的房间里不断的摇晃着,将筋疲力尽的柳尘摇晃到了梦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