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林怀兰佝偻着腰,站在檐下,冷风吹进寒雨,打在他横生的皱纹上,流过浑浊的老眼,滴过花白的胡须,嘀嗒嘀嗒地落在青石地上,积了一小滩。
“老太爷,外面天冷,您还是进屋去罢。”身后的丫鬟再次劝道。
林怀兰睁大老眼,努力想看清园内破土而出的幼苗,却始终不得见,叹息一声,他摆摆手,望了望连天接地的大雨,咳了咳,道:“不妨事,我种了一辈子地,没享甚么福,只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振元出海去南洋,这是多久啦?”
“老爷才出去呢,估摸着还得再个把月,就该有信儿回来了。”
林怀兰望天半晌,才颤巍巍道:“今年这天不寻常啊,龙王爷抬头的日子,大太阳才升起来,就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没头没脑的,凭地让人烦。”
“老太爷,婢子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绿衣俏丫鬟巧笑说着。
“有甚么当不当问,直说呗。”老头子胡子一翘一翘的。
“婢子常听人讲,春雨贵如油,这大雨不是正浇了您种在园里的苗种么,如何不好了?”
林怀兰摇摇头,胡子甩出几点雨水,道:“寻常下点自然是好事,只是……”老头子侧耳听见“咔嚓咔嚓”的倒地声,咳了咳,道:“你听,又有树倒了,听这响儿,怕不是园里那株百年柳?唉,这下的太大啦!怕是要出甚么事……”
小丫鬟吓了一跳,捂着嘴笑道:“老太爷莫要吓小芷,这京城里,天子脚下,能有甚么事呢?”
“你小丫头不懂事,我们林家祖上也是诗书传家,到了振元太爷爷辈上才落败下来,见的怪事儿多了去了……”
老头子絮絮叨叨的啰嗦着,绿衣的小芷撑着柄绿色的伞,踮起穿着绿色绣鞋子的小脚丫,努力地遮住一点风雨,自己身子却湿了大半,鬓角一缕秀发沾在雪般的小脸上,黑白分明,却不如她一双大眼睛更来得灵动。
“……到了振元这小子,好容易中了个秀才,不好好读书,反跑去做甚么海客,唉……”林老头子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也歪到了不相干的话上,正说的起劲,忽听身边一声“阿嚏!”
却是小芷受了寒气,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立即羞红了脸,捂住小嘴,黑眼珠左右转了转,见最近的仆从也还很远,方悄悄松了口气。
“唉……”林老头子抬起树干似的干巴巴的老胳膊,锤了锤弯成弓一样的背,摇头叹息着:“老了,老了,真是支持不了啦,还是去歇着罢……”
小芷心中感激,收了伞,扶了老头子回堂,进屋时不经意一回头,忽然瞧见远远天边立起一个黑色的山也似的东西,一闪,又不见了,她揉揉眼,却甚么也看不见了……
轰隆隆!
咔嚓咔嚓!
迅雷疾电,大作风雨,将这大江雄城,金陵京师炸成一片泽国,满城长街空无一人,豆大的雨水不仅洗去浮尘,更涮去积泥,哗哗地冲进暗沟,淌的江也似的,激流撞的高楼摇曳,垂柳倾覆,不辨天日。
有座楼却巍然不动,几如昆仑神山。
楼有九层,高与云齐,号称摘星。
楼在皇城内,御园中,楼下百丈内一片空空,范围外布满披甲卫士,持刀站在雨中,纹丝不动,沉默如铁,坚硬也如铁。
楼上有人。
“黎统领,你这御林军真可谓是天下精锐。”洛青绫负手站在栏前,视漫天风雨如无物,笑道。
她身后是一间华堂,堂内十余人,或坐或立,气度或沉凝,或雄浑,或轻灵,或变幻,阴阳混一,清浊分理。
当中一人,着章服,戴紫冠,文采精华,高机深沉,隐泛五采,正是当今大正天子,洛华帝。
洛华帝御宇十六载,却仍是面如少年,只微有皱纹,听到洛青绫此言,目光不动,眼帘垂下。
“七公主过奖。”门侧一捉刀男子淡淡道:“只是不到宗师,于此战却无用处,只落个好看罢了。”
“不想九位大宗师竟全给他们拦下了。”堂内无情皱眉,她身边一位老人,长眉淡目,智珠明握,正是四大名捕之师,六扇门之主,当今帝师,诸葛先生。
“呵呵,这倒也还不是大事,只是元胡大军三路南下,在关外游弋,秦王与燕王借故不归,倒真令人担忧呢!”
这是一位丽人,妩媚风流,稀世难寻,持了只青铜酒爵,正在角落自饮,说话时眼波流转,颠倒众生。
洛华帝拍拍扶手,漠然道:“两个逆子日后再说,现下还请诸位依计破阵为要。”
“陛下稍待,”诸葛先生起身,缓缓道:“老臣担心事有不测,可能需要动用天子五采气,为陛下安危计,除皇后,青公主外,还请黎统领,明癸两位也留下来,以防有大宗师趁气不稳,冲击摘星楼。”
“皇后与青公主向来不大对付,黎统领眼中多半只有九公主,明癸是皇帝亲信,这四位倒是平衡……”余下有人想到。
“这般严重么?”洛华帝沉吟片刻,徐徐道:“那就依先生所言,诸位还请小心。”
“是,陛下。”
以诸葛先生为首,站起六人,推门掠出,消失在风雨中。
堂中除洛华帝,洛青绫,黎星刻,角落丽人外,还坐了一位女子,着凤衣,垂冥目,似日月当空,悠悠荡荡。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洛青绫负手拍栏观天雨,黎星刻抱刀倚门,侧耳倾听楼下清脆萌笑,丽人明癸自饮其乐。
洛华帝吐气沉思,与武后隐隐相得。
摘星楼第八层是一间更大的华贵正堂,其中坐着两位少女,正在看一个小女孩在逗一只小猫,一扑一跳,咯咯直笑。
“九妹越发的活泼了。”洛羽依笑着说了一句,望窗外雨帘,美丽的面容上隐有忧色。
诸葛先生大袖飘飘,风雨退避,疾掠而过,忽然停下。
长街一端站着个青衣青面人,容貌丑陋,奔流的雨水来到此人脚下,自动分开,一双眼睛寒光闪闪,正盯着他。
诸葛心中一沉,聚神凝气,缓步走到此人十丈外,慎重道:“东邪真要入魔?”
青面人眼神不动,口中长笑,良久方歇,低沉道:“为了阿蘅,入魔,又如何?”
诸葛先生叹了口气,道:“死人复生本是无妄之事,你如此智慧,怎会不明?”
他半句也不提二人多年相交之情,因为知道没用,也没说在皇帝面前曾为老友掩饰,虽然青公主可能早就猜出来了,却没揭穿,他很感激,也很无奈。
青面人缓缓摇头:“只要有半点希望,我就要试一试。”
诸葛神候一张历尽风霜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悲伤笑容,挥掌割下一片袍角,沉重道:“黄岛主,你我多年相交,今日……今日就断了罢!”
白色的布袍如一块大石,落在奔流的雨水中,落在黄药师面前。
黄老邪盯着这面轻轻的布袍,眼角跳动,长长吐气,道:“此事只我一人牵涉其中,不关蓉儿,靖儿,襄儿的事。”
“临敌示弱,殊为不智。”诸葛神候摇头,他已将负面情绪尽数收起,因为他清楚这位老友是位多么可怕的人。
“哈哈!”他虽如此说,黄老邪却知老友已应下此事,当即震掌道:“我们多年相交,却只是切磋过,今天就来做过一场罢!”
“你城外布下的阵法确实厉害,可惜……”诸葛缓步走来,一身白袍泛出淡淡的微光,正是全身功力聚起的征兆。
黄老邪卓立不动,一双手掌微微提起。
长街上,雨更大了。
大雨不停,午时将至,洛青绫极目望去,数千丈的城外,渐渐起了几座山一般的黑色雾峰,影影绰绰,雨水打上去,似乎没甚么用,竟长的比摘星楼更高了。
“看来真是佛道二脉铁了心了。”洛青绫轻轻叹息着。
黎星刻站直环望,这样的雾峰共有九座,远在大约五千丈外,非大宗师境界难以看见,正正将京师合围起来,仿佛远古巨人在俯视人间小城,只要吹一口气,就能将这国都吹飞。
“这阵法竟能汲取如此多而精纯的地气。”黎星刻摇摇头,“如非佛道二脉齐出,决拦不住诸葛先生他们。”
他宛如大理石雕成的完美容颜转过去,瞧着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一男一女,沉声道:“陛下,佛道大宗师们齐齐出动,联合外胡魔邦,必有不测之事,请允臣前去一探。”
“不必。”洛华帝看了武后一眼,不动声色道:“这群逆臣既然想抢朕的五采气,就让他们来罢!绫儿。”
武后依然闭目。
洛青绫点点头,踏出一步,明明是向前,落下时却已到了摘星之巅。
墨云四聚,风雷烈烈,不见天日,皇城上空极高处一团五采之气,却依稀可见龙虎之形,似乎半点也没受到影响。
青公主不见作势,身形已凌空浮起,越升越高,待到稍稍超出那九座雾峰时,京师全景已历历在目。
洛青绫将手一招,天上五采龙虎气一动,便分出一团,流星般荡开层云,坠入人间,落在青色的剑上,流转遍青色的衣裙。
风雨更冷了,冷的像雪,昆仑山上,亘古不化的雪。
第三十章风雪瑶池,葬巍巍昆仑
雪更大了,大的像雨,江南水乡,永无止境的雨。
纷扬的风雪中出现一个小小黑点,降落下来,是一只黑色的巨鹰。
黑鹰在天空盘旋,背上踏出一名冰雪般的少女,抱了一人,凌空飘然掠出,反袖一卷,黑鹰长鸣一声,充满了不舍之意,绕着她转了几圈,振翅飞入云中,渐渐消失了。
秋心抱着黛玉,轻盈落在雪地上,低头看看她宛如沉睡的面容,回首望去,半山腰下一片风雪寒林,很冷,很静,很空。
这便是昆仑山瑶池之峰,传闻中的上古神人西王母居处,遗世红尘之外,千万年独立不改。
秋心黯然提气直上,踏雪无痕,冉冉升高,远远望去,就像一朵云。
风雪迷眼,峰顶已至。
巅峰很平,很宽,片无声息,一片冷冷的水光折射出远星的光芒,显得更冷了。
秋心轻轻让黛玉躺在池边,四处寻看,忽见不远处一道深痕,似是剑器所化,心中大奇,掠去一看,果是剑痕,散发着种逼人眉睫的彻骨寒意,竟似比这昆仑之巅更冷,以秋心此时功力,也忍不住身上一寒,恍如被一位绝世剑客用冰冷的剑锋抵在了咽喉上。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却又被寒意吹开,散飘一旁,剑痕便又深了一分,冷了一分。
“这幻境中还有此等超卓剑客?”秋心稍一感悟,只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深不可测,直欲沉醉下去,不住探究。
秋心摇摇头,按下一探剑道的心,正想向别处寻冰作棺,忽见剑痕中反光一闪,定睛细瞧,但见内里深处坚冰晶莹明秀,剔透珍灵,似是被这神妙剑意锻炼已久,更与别处不同,正是极好的材料,略一沉吟,返过将黛玉抱来,放在三丈外,盈盈拜倒,默祝一番,才起身静立,凝神解析这吹雪剑意。
“这剑意冷则冷矣,偏又在绝寒中有一丝温暖,循化复还,生生不息,更几乎无穷无尽,浩瀚苍茫,周行不殆,自成一统,无一处不美,这是甚么境界?”
“依洛洛记忆,我现下已是入微臻明,下一步便是内外一体,出神入化了,可即便入化,感觉也和这剑意离得极远……天人交感,阴阳应物的返璞归真?似是还差了一层……那便是天人合一,清浊化象的技近乎道了……”
秋心摇摇头,将惊意杂念抛到脑后,“想要取冰,唯有先归入那冰冷肃杀中,再徐徐消去那温暖生活之意。”
凝神定气,秋心缓缓伸指,催动葬花剑意,一点微光闪烁,轻轻触碰外围那寂杀剑意。
“噗……”冷冷剑意反侵,葬花零去,秋心娇躯一震,脸色发白,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剑痕上,尚未落地,嗤嗤声响,却是剑意上卷,鲜血瞬间化成轻烟,又作雾气,一丝红色也不见,散去了。
虽被重挫,秋心眼神却亮了起来,方才剑意反袭,精致磅礴的完美中出现了一处不和谐的地方,虽转瞬即逝,却给秋心窥了出来。
“不对……”秋心转念想到:“天道五十,大衍四十九,正因有这遁去的一,才有了这生生不息的变化。这样看来,这一处不美,反而是最强的一处。”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秋心再想到自身武道,不由深有所思:“我以前虽然读过这句话,也知道无丑则无美的道理,只是终究是纸上得来,体悟不深,始终无法归入武学中,不想今朝在这剑意里,却是懂得了,明白了……”
秋心沉吟片刻,催动红尘危楼心法,真气流转,合神变化,再次一指点出,肃杀摧花我葬之,溶一化归,徐徐合做一处,转向那核心的暖意。
温暖如湖光荡漾,渐渐炽烈,比希望更热,又缓缓冰寒,比绝望更冷。
恍惚间,似乎有位红衣女子的音容一闪而逝,炽烈冰寒交溶,化为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进秋心心里,拂平伤痛……
不觉间便已结束,秋心回过神来,仰首望苍茫风雪,长长叹息一声,低头看时,剑意已没有了。
雪花轻轻落进深痕里,化成细晶,附在更冷的坚冰上,闪烁着星光。
秋心有所猜测,便放进心里,当即动手,以掌为剑,罡气纵横,剖冰成棺,轻轻抱起黛玉,俯身放进去,怔怔看了半晌,狠心合上棺盖,挥手浮起,凌波而过,到了瑶池中。
“颦儿,颦儿,这昆仑冰棺,瑶池新坟,总算能配得上你了,安息罢……”
瑶池倒映星空,点点微光明明灭灭,是漫天繁星散落碎片,又或是谁的泪水在彼方凝结?
冰棺缓缓没入蓝色寒水里,秋心低头望去,黛玉的稀世容颜渐渐模糊,成了一个小点,成了一颗星,与群星一起闪烁,又慢慢消失在星空一般的湛蓝沉水中。
枯立水上,形影凋零,秋心在两片星空间痴痴良久,正欲引动冥冥中的那线感应,水底忽然飞出一物,绕着她转了三匝,却是一株青色的绛珠草,细长的茎叶迎风摇曳,透出股风流袅娜之意,恍如黛玉平时姿容。
秋心呆了呆,伸出手去,那绛珠草点点叶子,似是美人点头,化作一道青光,依在她左臂上,暖暖的,像是平日黛玉的温度。
她忽然失声痛哭,哭的毫无高手气度,哭的一塌糊涂。
泪水滴在瑶池里,荡漾开来,引动波光,裹起秋心,划破长空,消失在风雪中。
波光荡漾,映出一座六角小亭,飞出一道青光,投入亭中少女眉心。
少女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来,摇摇头,按着眉心,走到湖边,低头看去,看见美丽的容颜。
“嗯,我是云秋心。”
秋心对倒影说到,也对自己说到。
她忽觉左臂暖暖的,心中一喜,挽起袖子一瞧,左臂内侧果然画着株绛珠草,从肘到腕,青致可爱,宛如美人,便松了口气。
秋心环顾四周,景物依旧,“这是白玉京湖心亭,我现在是幻身,还是真身?唔,这白玉京……”
“好像才过了不到一年……不知道洛洛现在在哪?”秋心感知身体变化,却不觉饥饿,默察体内,真气与进入太虚幻境前毫无变化,还是太玄真气,先天境界,尚未凝罡。
再观元神,却是通体玉润,如水晶琉璃,微放毫光,高居神府,照彻周身,入微臻神,而后观明,与幻境中最后达成的成就一般无二。
“哈,再见洛洛,一定吓他一跳!”秋心运神动念,体内太玄真气倏地转化,成了种清清如许,又翻腾不休如迷梦的奇异真气。
这红楼梦心法乃是她在幻境十年,依葬花凋零之美为纲,依二人所习各种心法为目,并溶了数千年华章夏书所创,是以转化无碍。
“还是红尘真气,凝练未足,不能转成危楼罡气……”秋心也不觉不足,正要出去,忽觉冥冥中有甚么东西在呼唤她,颇为急切。
“是花雾剑!莫非是洛洛有甚么危险?”秋心脸色一冷,一步踏出,消失在湖边。
大雨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和着筝音贯遍周身,伴着弈剑一分一分地刺近心口。
陈远无悲无喜,心神空前凝聚,隐隐窥到一种微微明光,正要催动羽化飞升诀,殊死一搏,忽有所觉,眼珠转向脱飞的花雾剑。
神兵落在一人掌中,铮鸣一声,尚未传到战斗中的三人耳中,一道明锐剑气已破空而至,袭至傅君婥右臂!
“甚么人!”傅君婥剑尖方至陈远心前三寸处,正要催动罡气,行破体致命一击,一道剑气竟在间不容发中杀了过来。
傅君婥正全力进攻,故而没有布下护体罡气,正欲狠心拼着一条手臂不管,也要杀了陈远,忽觉那锋锐剑气竟是不断加速的,依它速度,恐怕自己舍了右臂,也没法杀人。
心中惊异,傅君婥只好剑锋一转,格向那剑气。
这剑气破空杀至,迅捷无伦,威势赫赫,傅君婥本以为必定威力极大,已算好了种种后招消磨,岂料一碰之下,竟应剑散去了。
这剑气竟只有银样,是个蜡枪头。
傅君婥一呆,陈远已舍下她,足下一点,左手化鞘为剑,刺向墨韵,后背竟是不顾了。
傅君婥大怒,正要补上一剑,身侧寒意忽盛,却是那突然出现,掌花雾的少女已掠了过来,竟不比剑气慢多少。
少年衣衫破烂,满身血污,一双眼睛却明亮如剑锋,并无痛惜,也无愤怒,更无不解,有的,只是凛冽寒意!
墨韵不欲杀人,见事不谐,也不再搏,只轻轻叹息一声,莲钩轻点,抱筝横掠而出,避开墨歌苏春水方向,飘然下坡去了。
陈远晃了晃,二女已至,苏春水正要扶他,陈远摆摆手,转身看向那忽然出现的少女。
白衣的少女,恍如秋之心。
苏春水咬着嘴唇也望了过去,墨歌本要拔剑的手竟松了下来,眼神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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