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去做皇帝?”
秋心一时失笑,只觉这想法不可思议,偏又有极大可能成功,实在是出人意料的法子。
“这样一样,无论是为成王平反,还是为云伯父洗涮冤屈,都不算太难了。”陈远道:“我先传你剑意传神术。”
“好罢,我十年里读了那么多书,也不知能传多少。”秋心笑了笑,任由陈远一指点在自己眉心上,凝神琢磨片刻,睁眼拍手赞叹:“青公主好厉害,能创出这般神妙法门,竟能纯粹剑意!”
“的确很厉害,”陈远也感慨着,这剑意传神术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精微,先由真气神念入手,强化纯粹剑意,再随意分散组合,承接记忆,传讯他人。
“洛洛注意了。”秋心语声未落,一指点出,按在陈远眉心要害上,徐化剑意,十年中所读史书,隋唐五代,资治通鉴,宋史,辽史,金史,明史……浩浩荡荡,数百万言,自心间一一浮现,又一股脑全化成飘渺意志,涌了过去……
陈远只觉一幕幕历史长河汹涌而来,脑袋似乎要被挤的炸裂开来,不动不摇中,陈远剑意催发,分化散合,逆转传神术,一一承接过来,不及理解,先尽数存入心中……
“好了,洛洛,”秋心脸色发白,娇躯晃了晃,“以史为鉴,看你三年内能悟出怎样的帝王之心罢!”
陈远脑袋仍是嗡嗡作响,只觉鼻间温热,伸手一抹,满是殷红血迹,他深深吸气,甩手震落在地,勉强笑了笑,道:“秋心,保重。”
秋心叹了口气,二人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旋即分开,陈远大步走出小屋,消失在少女视线里。
“本是你侬我侬,怎奈分飞时节,一去天山寒暑,一见烟涛微茫,自此再无愁苦,泪痕横流阑珊瘦……”
若隐若无的浅吟低唱中,陈远心中苦涩,脚下却不停,再次入了地底密室,见到了洛青绫。
“太乙囚光剑,仙授长生剑,十日横空剑,大须弥剑,加上你的覆雨剑,五行剑意已全了,不死印法却需你自行转化。”洛青绫递过四本枯黄小册,凝视着他,道:“你真不要太极剑么?”
“不了,”陈远摇摇头,接过四门天阶剑法,也不翻阅,道:“我杀了君王心,迟早要对上石之轩,以他自己的武功杀了他,想必邪王也会冥目的。”
“还有薛衣人,浪翻云,八思巴,原随云,”洛青绫微微一笑,“你在幻境中大杀一气,不论正邪,都会注意到你的,那些个大宗师们必然会为门中杰出弟子开启天阶幻境,以求在两年后的白玉京之战中夺得城主之位。”
“白玉京之战?”陈远疑惑道:“那是甚么,很重要么?”
洛青绫一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看不见的远处,曼声吟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乾坤转五太,剑气碧烟横……”
“五太,是先天五太么?”陈远心中一动,“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是道家先贤描述天地从无到有的五个阶段,与白玉京有甚么关系么……”
“罢了,等你出来后,我再与你细说罢!”洛青绫敛容道:“小远接令,准备进境了。”
陈远接过紫禁之巅令,见上面画着一座雄伟大殿,殿上两位白衣剑客各据一端,似乎将要决战,寒意逼人,连中间那轮一轮圆月也黯然失色了。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清歌声中,洛青绫一指点出,按在幻令上,蓦然青光大盛,令牌嗡嗡作响,散成一团白光,裹住陈远,闪烁不已。
“天外飞仙!”洛青绫悠然催动周易衍天剑意,轻轻一挥,白光流星般划过黑暗,不见了。
脚步声动,黑暗中走出一人,轻声道:“青绫,你拼着提前飞升,也要出手送他进去,这少年真值得你这样做么?”
洛青绫身形虚实连闪,渐渐稳定下来,露出一丝疲惫笑意,低低道:“无情姐,小远可以的。”
“唉……”无情轻轻叹息,扶着她坐下,道:“云家和慈航静斋的那两个小姑娘,你要怎么办?”
洛青绫摊手,微笑道:“云家长女与小远同时服了群玉之泪,心灵早已相通,他二人又脾性相合,早已情根深重,这辈子是掰不开了。而苏春水更是成王和苏狄指成的婚配……”
青公主淡淡道:“师妃媗参与京师血案,我抢她一个门人来,给我弟弟做媳妇,想必那群尼姑们没甚么意见罢?”
“你啊你,”无情无奈苦笑,如葱玉指点了点她额头,道:“你还不是看这两个小姑娘人又美,武功又高,对你那弟弟又有心意,想抢在手里?”
洛青绫板不住脸,笑出声来,道:“也不尽是啊,我想让苏春水去请她父亲苏狄起复,出任枢密史,好让小远出来后,方便掌管军务的。”
无情皱眉,道:“我看那小姑娘神色沉重,似乎是看了京城惨状,对师门做法不大赞同的样子,却又不愿违背十多年的教养传法之德,一直纠葛下去,对她武功可没甚么好处。”
“我可以逼师妃媗主动抛弃她,”洛青绫笑道:“姓师的若是不同意,我就去拆了慈航静斋!”
“你也不想想,自己还能再出几次手!”无情嗔道,“再者,我看陈远和那云家小姑娘间,未必能再容下第三个人。”
洛青绫沉默了会,道:“那就要看我那弟弟出来后,是一位怎样的帝王了。”
“金总捕,陛下正在批阅奏折,恐怕……”小太监笑嘻嘻地说道。
金九龄眯起眼睛,不动声色递了一张银票过去,道:“还请公公通报一下。”
小太监趁机捏了捏他的手,一扫面额,眉开眼笑地滑进袖子里,叉着两条腿进去了。
金九龄收起笑容,用力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好像那只手是刚刚从粪池里捞出来。
这位三百年来六扇门第一高手擦过手后,瞧着四周威严而辉煌的宫殿,心中发热,又冷笑不已,掠过沉静走廊的风中传过来一阵唱声:
“传,六扇门金九龄觐见!”
金九龄立刻正起脸,小步快趋,走过汉白玉的栏杆,跨过紫檩木的门槛,低头跪拜:“臣金九龄,参见陛下!”
黄布案上传下来一道淡淡声音:“平身。”
金九龄起身,微微抬头,便看见案后年轻的皇帝放下茶盏,道:“卿家此来,所为何事?”
金九龄忽觉皇帝的态度比起以前有些不同,并没有往日那种对他这位天下第一名捕的欣赏,以及对江湖事的热切向往了,变得的幽深不可测度,他再难揣摩到皇帝心中的想法。
金九龄一颗心不住下沉,低头道:“臣前月在家中练气,忽然有贼人来袭,臣虽竭力击退贼人,却不慎岔了气,内伤久久不愈,武功大损,如再厚颜忝居六扇门总捕一职,恐失了朝廷颜面,故臣斗胆,还请陛下另择贤能。”
他小心翼翼说完后,便低头候着,肃静的御书房内沉香缭绕,不闻一丝声响,只有三道呼吸声,一道急而促,正是案旁垂手待立的平日赌伴王公公,一道金九龄自身的,悠长绵细,显出深厚的内功修为来,他一向为之自豪,少年时便入公门,所见尽是不如自己的蠢货,皇帝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发的俸禄连牙缝都不够塞,如何对得起自己天天的跪拜,如何养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妖精,如何纵情浪欢挥金如土?
还不是靠自己暗中的各色手段!
反正“三百年来六扇门第一高手”的名声已经是响当当的了,旁人也万万怀疑不到自己的身上,还不如及早脱身,不入局中,却能享利,嘿嘿……
金九龄蓦地耸然大惊:“我为何会在御书房内想这些东西?”
他此时才察觉,房内不知甚么时候,隐隐布着一股既沉重又飘渺的气息,叫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直欲吐露最深处的心声,金九龄头上冷汗滴滴沁了出来,正惶恐间,忽觉那第三道呼吸竟比自己更平缓,更悠远!
“这……这是陛下?”这位第一名捕顿时如坠梦中。
前方又传来那淡淡声音:“朕知道了,退下罢!”
金九龄不及细想,低着头,退步出去。
陈远垂目不语,御书房内又静了下来,半斜的阳光照进来,冰凉的墨砚显出种温暖的质感,墨汁折出淡淡的七彩光芒,反照在年轻的侧脸上。
花白头发的王公公犹豫再三,想起怀里的银票,还是问道:“陛下,金九龄请辞,您看谁能胜任六扇门总捕头一位呢?”
陈远放下青杯,道:“哦?你有甚么中意的人么?”
王公公听不出喜怒,忙笑道:“奴婢岂敢说甚么中意?只是寻思着,金九龄既是少林俗家弟子,一家独大总是不大好的。”
陈远不置可否,只是批完最后一份奏折,随意伸了个懒腰,也不管王公公神情,抽出一本书看了半晌,抛到一边,站起身来,大步走出御书房。
王公公苦着脸,小跑跟上,听到风中传来年轻皇帝的声音:“朕对陆小凤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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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纪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诗词歌赋。
心有千头万绪,雾里看花,笔墨深处。
自古庭深几许,天涯海角,觅知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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