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两人俱都沉默不语,这酒越喝越没有滋味,遂收拾收拾,各去安歇。
之后几天,令狐冲一有时间便拉了林志宁喝酒,实在是他囊中羞涩,却不愿去做梁上君子,眼下有人请他喝酒,自然要喝个痛快。
放下心思,令狐冲感觉林志宁并不像江湖中传言的那般穷凶极恶,反而学识出众见识渊博,而且修养也是极好的。
每日里渐渐与林志宁相谈甚欢,喝酒论武,好不快活。
这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令狐冲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林兄弟,我这几日与你喝酒论武,好生快活。我敬重你的武功学识,当你是好朋友,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志宁笑笑,说道:“怎么,这可不像你令狐大侠的风范,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令狐冲点点头,说道:“那好,我便直说了。我看林兄弟实在不像邪派中人,只是行事未免冲动了些。行走江湖,还是多交朋友为好。”
“哈哈,”林志宁朗笑几声,说道:“多谢兄台关心,只不过林志宁行事向来问心无愧,他人毁誉与我何干。不过既然你一番好心,以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就是了。”
令狐冲见他心思坚定,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劝。反而林志宁开口劝他:“令狐兄,如今你左右也无去处,而且伤势痊愈,武功大进,不如随我去沿海抗倭可好?”
令狐冲想了想,这抗击倭寇,也是狭义之举。说不定,他闯出声名,能够重归华山也不一定。
打定主意,说道:“好,此举也是保境安民,令狐冲一介孤魂野鬼,便随林兄弟走上一遭。”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干”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一仰头一碗酒倒入喉中,任酒渍随嘴角滑落。
吃喝罢,他们去往马市买了两匹劣马,一起去往泉州。
此时民间良马极少,盖因明朝马政是寄养于民,百姓困苦,如何养的良马,后来马政荒驰,但有良马现市,早被高门富户江湖大豪搜罗。
好在两人都是不愿轻功赶路,马匹优劣倒不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个代步。
一路上晃晃悠悠,林志宁兴致来时,也高声吼上一通《沧海一声笑》。不想令狐冲自从刘正风曲洋那里听过《笑傲江湖》之后,也对音律一道颇感兴趣。
难得听到如此豪迈的歌曲,忍不住开口说道道:“林兄弟唱的曲好生别致,却是大气磅薄的紧,就不知是何人写就,令狐冲闻所未闻。”
林志宁听到,心里微微叹息,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怎么,你喜欢啊。我教你啊。”
令狐冲心里欢喜,不多时就学会了,随着林志宁大声唱起来。他为人本就豪迈潇洒,虽然音调也许不如林志宁这个经常出入歌厅的老手,但其中的豪迈气,比起林志宁多有胜出。
两人同行,大口喝酒纵情放歌,林志宁心中的郁结也消解不少。
可惜好景不长,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还没到泉州地界,他们的关系便直转而下。
原来两人一次修整时,听得了一则很不好的消息,一帮胆大的武林人士攻上华山,抢夺剑法武功。
此役中,岳不群修炼辟邪剑法之事败露,受伤逃遁。宁中则身受重伤,内门弟子死伤殆尽,外门弟子也死伤大半,余下的四散而逃。华山山门被毁,正气堂也被来人一把火烧个干净。
若不是风清扬见势不妙,及时出手挡下众人,怕是岳不群宁中则两人也要当场陨落。
听到消息,林志宁暗道:“不好,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这下与令狐冲的交情怕是到头了。”
果然,令狐冲手中筷子掉落地上也不知道,只是一脸悲愤沉痛之色。半晌,才一脸冷色的说道:“林兄,你早料到这般情况,是也不是?这便是你无心与华山为敌?只怪令狐冲瞎了眼,竟然与你为友。”
林志宁看着令狐冲,诚恳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只是一时气愤岳不群算计于我,想给他找个大大的麻烦,我也绝不愿意看到如今的局面。”
“啊……”令狐冲大叫一声,吼道:“不必多说了,拔剑吧,令狐冲不才,也要为我华山讨回公道。”
说罢,执剑也无章法,以剑作刀,砍向林志宁。
林志宁也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先应付过这一段再说。也不再开口解释,凝神应对。
难得一个顺眼的朋友,林志宁不愿伤他,只是以深厚内功沉稳应对。两人追追逃逃,一直打出城外。
令狐冲虽然不知得了什么奇遇,气脉悠长内功有成,但到底修行日短,筋骨内功都不如林志宁许多,便是他最强的剑法也奈何不得林志宁。
只凭着胸中一口悍勇愤懑之气,与林志宁斗了许多招,终于一口气散尽,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上。
嘴里兀自不肯罢休,连连骂道:“你这贼子,害我华山上下,却来假惺惺结交令狐冲。我若有他日,一定取你人头回去祭奠同门。”
林志宁心中也颇为难受,只不过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自己招惹的麻烦,其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
事情本就是他挑起的,也无从解释。当下涩声说道:“令狐兄,一切罪过都有林志宁承担。只不过如今华山不稳,风老前辈独木难支,你便回转华山主持大局罢。待你安顿妥当,若是林某人还在世,欢迎你来报仇。”
令狐冲此时哪能听得进去,只大骂道:“少来假惺惺的,令狐冲从此与你恩断义绝。再相见之时,便是不死不休。”
林志宁闻言心情更加沉重,翻身上马,只说一句:“你多保重,”便打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