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段老三进屋之后,石锁正要跟进去,却突然发现东间屋里的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人来,本来根据田芳的介绍,东间是不住人的,盛放着很多货物,现在却突然出来一个人,石锁和大凤都吃了一惊,但他们所处的位置,与东间屋只隔三尺左右,那人一出来,便和石锁几乎脸贴了脸,石锁不假思索,一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人被石锁掐了脖子,叫不出声来,手刨脚蹬,被大凤紧紧抓着,生拉硬拽,弄出后门,段老三紧跟着走了出去。
田芳等在后面,正望眼欲穿,一见段老三抱了孩子出来,一步扑上来,便从段老三手里抢孩子,段老三小声说:“小心。”然后将孩子交到她的手里,田芳浑身哆嗦,将孩子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一串泪珠滚下来,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段老三将房子的后门轻轻掩上,伸进匕首,把门栓拨回原位,再将铁丝从门缝里探进去,把门栓的卡子送回卡口里,一切都归于原位,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这时,田芳、石锁和大凤已经出了胡同口,消失在夜色里了。
出了胡同,离得朱纯家远了,石锁这才松开手,那人被掐得一条命只剩下了半条,脖子差点断了,石锁又拍脑袋又揉脖子,才将他弄醒,大凤说:“这人身上什么味道?”
闻上去,果然有一股味,石锁抽了两下鼻子,“奇怪,象是草药味。”
段老三拍拍那人的脸,“喂,老兄,你是谁?朱纯是你什么人?”
“呜呜,”那人呜噜了一阵,扭了扭脖子说:“朋友,咳咳。”
原来是朱纯的朋友,看来是误打误撞,段老三觉得有些好笑,对石锁说:“弄得远一点,放了吧。”
石锁答应一声,扭着那人的胳膊说:“跟我走,马上就放了你,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原来在三户寨。前几天到老朱家里来的。”
三户寨?几个人都是一愣,段老三忽然想了起来,“你是药罐子?”
“你怎么知道?”那人一愣,又赶紧说道:“我不是药罐子。”
但是他已经说露了馅,再掩饰也是没用。段老三说:“石锁,不能放,这人是老朋友,得把他送回老家去。”然后凑近石锁耳边说:“先把他弄到垃圾场里绑起来,等明天用垃圾车运出城,送到李二黑那里去。”
“好。”石锁扭着药罐子的胳膊,“老兄,咱们俩走吧,给你找个地方休息去。”
段老三和大凤陪着田芳回大车店,石锁独自押着药罐子走向垃圾场,两人越走越远,逐渐接近了城边,药罐子有些怀疑起来,“不是说要放了我吗?你把我带到哪里去?”
“放心吧,不杀你。”
然而药罐子越走越害怕,一个劲地哀求石锁:“大王,您绕我一命,我给您磕头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不杀就不杀,药罐子,你到朱纯家里做什么?”
“我就是帮他跑点买卖,我们俩扯上点亲戚,他捣腾日本货,我没处可去,就给他看个仓库,跑个腿什么的。”
石锁忽然想起朱纯院里挖地的事来,“对了,今天晚上,他们在院里边做什么呢?挖菜窖吗?”
“不是,这几天,不知道老朱听谁说的,卖日货风险挺大,老百姓见着就抢,我对他说,既然有风险,那就别卖日货了,可他说,越是风险,越是发财,最近,他从别人那里,花了不多几个钱,收了好多日货,囤积起来,但是不卖,都运到仓库里藏起来,还有一些贵重货物,就在院里挖个坑,先埋起来,准备等风头转过去了,再拿出来卖。大赚一笔。老朱心眼多得很,总是在别人想不到时候,发个大财。”
“他的仓库在哪里?”
“在罗家胡同,破庙的旁边,那地方很隐蔽。”
罗家胡同的破庙,正是段老三的乞丐们那个大本营,石锁不禁摇了摇头,那地方确实非常隐蔽,这个朱掌柜也真够狡猾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渐渐走到了垃圾场里,药罐子又哀求起来,“大王,您看,您问什么我说什么,一点也不隐瞒,绕了我吧。”
“药罐子,我真的不杀你,不过,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一会,明天,把你送出城去,只要你听话,保证不杀你,我说话算话。”石锁把药罐子绑起来,塞在一个垃圾堆旁边,“老兄,你先歇一会,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第二天,段老三对田芳说:“我派人送你回家。”
田芳找回了儿子,心下大慰,精神已经恢复正常,又吃了两顿饱饭,脸上已经泛出红色,他说:“段大哥,我给你们店里打工行吗?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
“我回去了,无非还是做童养媳,再说,我现在孩子也有了,婆家哪里还会要我?我又到哪里去?”
“你没别的亲人了吗?”
田芳摇了摇头,把孩子抱在怀里,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段老三。大凤也帮着田芳说:“老段,别让她走了,她命太苦了,回去也是受气。”
段老三想了想,“好吧,一会让人把她送到迎宾茶馆去,咱们准备在茶馆旁边再开个饭馆,反正也需要人手,以后就让她在饭馆里做事。”
贾子文做管帐先生非常称职,他不但记帐算帐,而且打扫卫生,洗衣烧水,伙房马棚也去帮忙,虽然只上了半天工,但和大家相处十分融洽。他悄悄对段老三说:“老段,我看着葛老板那些人不对啊。”
“怎么了?”
“葛老板又出去招工了,他将昨天招来的这些工人,给编成了‘伍’和‘队’,指派了伍长和队长,我去给他们送水的时候,听葛老板训话说,让一级看管一级,允许伍长和队长处罚工人,不听话的,就打死,这哪里是招工,这是看管犯人啊。而且,还让侯小山我们帮他看着工人,不要让工人跑了,这举动,怎么看怎么象是人贩子。你看,还悄悄塞给我两个铜元。”他从腰里摸出来两个铜元。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人家的事,咱们管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