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名字在酒肆茶寮中竟然有着这样的影响力,这一点,是连楚风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他看着姑娘们殷切崇拜的目光,若是说半点的虚荣心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大概因为那些诗词并非他自己所写,只是拿来用的缘故,所以这种虚荣心并说不上重,那种自豪感也是十分浅淡的,甚至面上也有了一丝微微的羞意。
“诸位姑娘不必如此,我楚风不值一提的。”
楚风当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实话实说,落在众人眼中却成了一种含蓄内敛的谦逊表现,让周遭的姑娘们深陷其中,更加无法自拔了。
赵润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开始感受到的是惊喜与有趣,可是片刻之后,她看着那些围绕在楚风身边眼神热切的女孩儿们,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激发起来,而这种情绪,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赵润之有些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做什么,只是看到一位歌女的手搭上了楚风的肩膀,她就忽然觉得这一切很刺眼,很想冲上前将那只手拍掉。看到另外一个女孩儿百感交集的红了眼眶,赵润之的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开始想着:肯定都是她装出来的,那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装给谁看!
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陌生的情绪,赵润之自己也有些困惑了。将目光重新移到楚风身上,赵润之却又忍不住在想,他的双眸为何盯在那些歌女的身上,是不是被她们的美貌与娇艳吸引了过去?为什么不看自己?
旋即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如今一身男装的打扮,楚风必定也将自己当做是男孩子了,自然不会多看太多……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词句真迹还在自己手里啊!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呢,就在自己怀中,贴身放着……这样想起来,那张薄薄的纸片就仿佛拥有了热度一般,在赵润之的胸口挥散不去了。
一些酸涩又交织着甜蜜的感觉开始充斥于心头,赵润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双眸子忍不住落在楚风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
……
酒肆发生的事情,或许会在今夜传开。唱曲子的姑娘们会热络的谈论起这件事情来,如何见到了楚风的真迹,如何认错了人,又如何重新将认知带回了正途……整个的过程带了几分戏剧的色彩,很容易讲述,自然也十分容易流传开来。
有关楚风的一些开始渐渐的扩散,不仅仅是之前有关樊楼、画科考试的事情,还有他的才情,他的容貌,他的风雅与谦虚。轶事开始在东京城的夜色里口口相传,从唱曲的女孩儿们口中开始,落入其他女孩儿或酒客的耳朵里,而后更加广泛的传播着。
名声这种东西往往很有意思。正所谓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抵正是如此了。
该发生的事情正在慢慢的发生,不该孕育的情愫还在缓缓的绽放,楚风对赵润之的感情一无所知,楚才也是一样的。至于彘奴……他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或多或少的看出了一点苗头,但是楚风并不是他的主子,所以他并没有选择提醒楚风。
于是日子还是照样过,白天在画院工作,晚上回家向两位先生讨教,又或者与刘正卿闲聊说一些孔孟之道的种种,偶尔出去参加一下席面,热闹一番,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很不错的。
从赵润之那里听说之后的第三日,禁卫军派人来请楚风和楚才,劳烦他们二人去大牢中识别嫌犯。
楚风对此事早就念念不忘的,与楚才一起来到了禁军的监牢,见到那所谓的嫌烦之后,不免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嫌犯的身段果然瘦削高挑,可他并非是齐大。
“我总是记着,那贼人的眼睛好像带了些蓝色。”楚风看着眼前的嫌烦,打量了半晌,纳罕的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不是他。”
旁边陪同禁军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楚风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很可惜,楚才却根本没有发现。
楚才自顾自转圈打量着这个人,十分的认真:“我说不好,但是非要我说的话,大概有六成不是这个人。”
禁军面面相觑,他们好不容易才让这嫌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若是因为如今这个小子横叉一杠子导致事情败露的话……他们的日子当然会很不好过。
“呃,蓝色的眼睛?楚才大人确定没有记错么?”清咳了一声,禁军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楚才大人您看错了?”
“应该不会。”楚才很认真负责的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着确实是蓝色的。”
禁军一时无语,无言以对。
“可能是看错了也说不定。”楚风这时候微微一笑,拍了拍楚才的肩膀,“楚才你记不记得,那天是下了大雪的?下雪的时候,连天空都会变成红色,那样的光线照下来,很多东西的颜色都分辨不清的。你可能的确是看错了,自己不知道呢?”
楚才愣了愣,也不知道楚风所编的这种科学原理是否正确,只有些纳罕的看着他。
楚风笑着道:“我也不是否定你什么,只是我瞧着这个嫌犯还是很像的,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而且他自己也承认的……闯入禁中可是大罪,如果不是他所做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真的承认的。”
几名禁军闻言,不免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楚才和楚风二人一口咬定这人并非当日贼寇的话,不单单他们之前的工作会被全部否定掉,甚至宫廷那边也必定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自然责任重大,难逃问责的。
见楚风如此说,楚才便也有些疑惑了,他挠了挠头,原本心中确定的东西现在反而画上了一个问号。他又仔细的想了想,纳罕道:“或许,我是真的记错了?”
“毕竟隔了那么多天,楚才大人就算是记错了也很正常。”禁军连忙笑着道,“当时您和您的那位仆从为我们提供了很多线索,这嫌犯肩膀上的伤也是吻合的。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件案子也算是有了结果,还要多谢二位的相助。”
“都是应该的,不必客气。”楚风微笑着回礼,他看了那一直一言不发的嫌犯一眼,问道,“这人胆敢闯入太学偷东西,的确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伤害到旁人的性命……不知这儿之后会被如何处置呢?”
禁军笑道:“如何处置这种事情,大概要由宫中来下命令了。不过以常理来说,流放怕是最轻的刑罚了。”
楚风点了点头,心里不知想这些什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与楚才一道出来,楚才依旧保持着一脸的纳罕,思来想去的思考了半晌,终究还是问道:“风哥儿,我还是觉得那人不太像啊!是我真的记错了么?”
这个时候,二人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张大哥驾车而行,彘奴坐在前面的车辕上,一面费劲儿的咬着松子儿吃,一面侧耳倾听车厢里面的谈话。
“你没记错,那嫌犯……所谓的嫌犯,的确是假的。”楚风不想隐瞒于他,于是笑着叹息了一声。
“啊?”楚才有些犯傻,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那这不是骗人嘛!我们得回去告诉他们啊!张大哥!掉头回去!”
“不必掉头!”楚风高声唤了一句,见马车依旧前行着,便安下心来,笑着对楚才道,“傻孩子,这个时候是不能说实话的。”
“为什么?”楚才满脸的不解,表情中甚至带着几分委屈。
“你知不知道,如果咱们说的实话,会有多少人遭殃么?”楚风循循善诱的说着,“如果咱们说了实话,禁军就不能给这嫌犯定罪,他们就会因为办事不利而被宫中问责。从上到下,恐怕所有人都会被罚。训斥一顿恐怕是最轻微的惩罚了,罚几个月的俸禄,甚至剥夺几个官职,这都是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如此了,当夜的那个小贼,不管怎么说,她并没有伤人甚至也没有偷走任何东西。那小贼造成的伤害,大概只是在你的腰间留下了一块淤青而已。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抓不到的贼子,而耽误禁军从上到下那么多人的大好前程么?”
楚才听着,似懂非懂,这时候皱眉道:“可是……我们难道不应该说实话么?不管怎么说,的确是禁军办事不利在先呀。他们先是没有好好守夜,才使得贼人有了可乘之机。而且还没有什么抓人的能力,到现在还让那贼人逍遥法外。这样无用的人,即便受到一些惩处也是应该的罢!而且……我不是很明白,既然抓不到那个真正的贼人,现在在大牢里让咱们辨认的人又是谁呢?如果只是流放也就罢了,可若是宫中下令要问斩之类的,那岂不是平白冤枉了一条性命么?难道这样就是正确的事情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