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玄门下，乐希声依旧和锦衣卫们冷冷对峙。

但无论怎么看，乐希声都处于劣势：对方五名朱衣统领，都是地级武者，数百名锦衣卫中，也不乏青衣级别的高手。

江湖乱斗虽然跟战场厮杀有一定差距，但武者质量是可以弥补士兵军阵配合的威力。

“我以锦衣卫的名义，赐予你死在这里的荣誉。”朱衣慕容三笑道，“要是在以前，你肯定会在锦衣卫诏狱里，嗯，按姬统领所说的，死上好几天。”

但看见乐希声依然镇定自若的脸庞，赖布衣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谁告诉你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

“此计划乃绝密，你不可能探知得来！”

乐希声歪歪头，“自然是有内奸啦。”

而慕容三却忽然手一扬，五道无影无色的暗器突射向乐希声！慕容三这手太快，乐希声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这五道不知何物的暗器就要打到自己身上，无可奈何！

“不愧是‘国手’！”

只见空中一声呼啸，一根横空出世的禅杖从旁边飞出来，直直打在乐希声身前的地面上，然后啷啷啷啷啷无声，五道暗器全打在禅杖上，精准莫名！

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慢慢在旁边出来，“音校尉，贫僧之前并没有跟你有过这样的协议，要对付这五位施主。”

“要是被他们突破赞玄门，那人质们就很可能被救出去了，”乐希声仰起头，笑道，“你的‘东家’可甘心就让那些世家子弟、官宦大臣这么被救出去？”

和尚一愣，旋即苦笑道，“音校尉口才胜过刀剑啊。”

“是你！”赖布衣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娇喝，“你不是死了吗！？”

和尚看去。笑道，“灵儿姑娘，贫僧尚未到圆寂之时，还眷恋这红尘俗世啊。”

乐希声顺着和尚的视线看过，哟，居然是一个熟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认朋友的时候啊。

赖布衣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赢鼎曾经想利用这和尚作为桥梁和大相国寺谈谈，但大相国寺完全不肯合作，他也没有利用价值，”灵儿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愕。“我可是亲手看着他死的！”

“明明死了，却还活着？”赖布衣若有所思。

忽然空中一道刀芒，乐希声刹那间拔刀斩向和尚！和尚头上的兜帽被瞬间破碎，秀发跟着帽子一同掉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肯定被没剃头，”乐希声大笑，“陈无道，你这就不对了，假装和尚连头发都不剃光。太不敬业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刺客身份！？”

和尚，不，侠无道冷冷看了一眼乐希声。旋即转过头看向赖布衣，后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里的寒芒简直可以冰寒三千里洛江。

赖布衣跟李无忠感情深厚，谁都知道。洛江那次刺杀过了几个月。早就什么都查出来了。

乐希声这句话，就是要让侠无道跟赖布衣不死不休。

侠无道叹了口气，“我叫侠无道。不是陈无道。”

赖布衣看着侠无道，居然露出了笑容，“就是你，杀死了辅国将军？”

“我只是，”侠无道斟酌了一下言辞，“送他去极乐了。”

“那我奉天旨意，送你去极乐了。”赖布衣双拳握紧，啪啪啪的骨响爆出森罗杀意，“代我跟李无忠问好！”

“你能不能送我去极乐我不知道，”侠无道从中间折断禅杖，在禅杖内部抽出两把八面利剑，“反正我现在——”

“已经身处炼狱了。”

忽然一声震天裂地的轰隆爆鸣，雷霆炸响！大地仿佛因此颤抖，无数百姓在民居惊醒，这群正在对峙的队伍也不例外地惊惶不定，四处张望。

“不是奉天城内，在东边！”姜承志说道。

“你们要明白，”乐希声摊摊手，“我们可是一开始就知道你们准备夺门的。”

“但为什么只有我们这些人在这里跟你们浪费时间？西凉铁骑呢？古丞相麾下的精英部队呢？”

“你说，”乐希声那用草药颜料覆盖的脸孔在月色下越加苍白，“他们去哪了？”

“不需要杀死你们，甚至不需要留住你们，”乐希声抽出古朴的龙雀刀，“只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你们伏击了奔袭的联军队伍！？”赖布衣惊异未定，“带头的是古烈？你们将计就计，假意让囚犯逃离，骗开城门，目的就为了引联军队伍在夜空下与古烈率领的大军决战！？”

只有神将，才能发出那种简直恐怖的天地动荡之音，赖布衣无比肯定刚才那下雷霆之音是古烈发出来的厮杀之声。

“是，也不是，”乐希声摇摇头，“冠军侯和联军大战一场是真，但目的可不是为了消耗数十万东军兵士。”

“你猜，诸侯联合的东军通过偷袭获得一个完整的公输关后，”乐希声抬起头傲然说道，“那些图谋不轨、心怀叵测之人，会不会还跟着大军冲向奉天？”

锦衣卫们一愣，旋即一股森寒之意从背后不停蔓延。

乐希声举起一根手指，“古丞相和申侍中的第一步——”

“将那些世家军阀里的臭虫，”

“全部烧死。”

姬无缺冷声说道，“公输关在千里之外，你们哪来的人执行诡计？申不害也不能真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不是人，那是神！”

“这可不是申侍中的计谋，”乐希声耸耸肩，“牺牲公输关，可是要让古丞相的亲戚古任去死，申侍中才不会因此得罪古丞相。用牺牲来换取胜利，可不是申侍中的作风。”

“黑暗兵法的主谋者。”乐希声笑着说道，“另有其人！”

乐希声一开始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古军的策士。

有很多人也没想到，比如稷下七策的诸位。

身后的公输关在两处关门同时烧起，完全堵住了求生之路，无数歌姬文臣诸侯正在公输关内享乐之时，忽遇大火，哭声喊绝想逃出生天。

关外，一行人向奉天城的东直县的方向迈进。

“老三，你就这么走了？”

身后忽然传出声音，一行人中为首的荆轲转过头，笑着说道，“二师兄好。”

老二站的远远地，也不靠过去，夜色下那黑色面巾上的二字隐隐约约，如同他心里的茫然。

“老三，你不是一向嫉恶如仇的么？为何投靠古原？”

荆轲扯下面巾，露出他坚毅的脸庞，他指向正在燃烧的公输关，“我还是一如往日的嫉恶如仇，我已经烧了一部分的‘恶’了。”

“但古原何尝不是更大的‘恶’？”老二叹了口气，“杀人无数，恶贯满盈，这才是古原的下场。”

“新秩序是建立在旧秩序的灰烬之上，这世界只有庸庸无为、眷恋过去的恶，创造新秩序所造成的杀戮，只是必备的燃料，而并非圣人言中的‘恶’。主公他给我描绘了一个更大的理想，一个更好的世界，”荆轲大笑，“我认为他值得追随，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二师兄。”

听见荆轲口中说出‘主公’二字，老二也知道这一切无力挽回了，只好最后劝道，“你不怕夫子和院长责怪你？”

“古原现在终究是大周之臣，轲没有叛国，没有勾结外夷，没有意图颠覆大周，何来责怪一说？”

旋即荆轲叹息一声，“倒是二师兄你，现在时代洪流，天地翻覆，你的性格，我们都很担心。”

“未必，”老二微微笑道，“我可是法家学者，乱世、盛世，于我不过是荒地和草丛的差别。”

荆轲沉默，然后转过头去，“再见了，二师兄。”

“再见了，老三，”老二笑道，“下次见面，”

“你我各为其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