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徐明远早早起床,仔细洗漱之后,换上了当初曾清怡送的那件紫色窄袖长衫,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和齐月茹她们吃了早饭后,衣冠齐整地出了门。
刚一出门,没想到易已是驾着马车等在门口了,见徐明远出门来,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徐明远看着脸上有些疲惫的易,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昨夜没睡好,今天不多睡会。”
“无崖说你今天第一天入青龙房,走着去太掉气势了,而且你也不知道路如何走,,所以让我来给你带路。”易笑着摇了摇头道,往旁边坐了些,好让徐明远上车。
徐明远听此,点了点头,爬上了车,钻进了车厢。还是无崖想的周全,不然他进了云台司还得问路,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云台司徐明远去过的次数不少,不过仅限于陈乔的房子附近,除了第一次,其余几次都是从小门进去的。
马车停在了云台司大门外,徐明远和易下了车,驻足看着这座带着阴森意味的院子,过了一会才是向着大门走去。
云台司的院子里素来没什么人,按着无崖的说法,有任务的都出去了,没任务的也懒得在这院子里呆着,所以剩下的除了躲在那座黑牢的,就只要青龙那些穷酸书生和新人了。
徐明远和易一路走去,所遇之人,皆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走在易身侧的徐明远,在目光落到他腰间挂着的青龙令牌之后,更是面色微变,不过还是沉默着向他躬身行礼。
青龙令牌所代表的意义,所有的云台司人都明白,不过庞仲秋才退位,而今早就有庞仲秋突感风寒,昨夜死于府邸之中的消息传来。
现在这个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年轻人,却是挂着代表着青龙房主事的令牌出现在云台司里,不由让人猜测纷纷。
云台司的院子确实很大,一座座错落的房子,和不算茂密的树木,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恐怕会迷路了。
一路上易小声给徐明远介绍着各处房子的归属和用途,那些是属于哪一房的,哪些是训练新人的,一直走到深处的一处院子才是停了下来。
不讲规矩,这是这二十几年下来,长安城里的勋贵们对于云台司的一致评价。他们口中所谓的规矩是什么?自然是那些由他们制定,顺着他们的行为和意愿来的规矩。
而当年徐先生建立云台司,本就是看不惯那些勋贵所建立起来的规矩,那些将普通人视作猪狗,视作棋子的规矩。
所以一直以来,云台司都是踩着那些规矩,在宫里那位的默许之下,维护着这座长安城里最后一点底线。
这是对那些勋贵们所作所为的底线,也是云台司这些年不断下降的对自己的底线。
相对于那一碰上勋贵便自矮一头的京兆府和其他部门,云台司一直没有低过头,就算不如二十五年前那般昂着骄傲的脑袋,现在依旧可以平视那些所谓的勋贵。
当然,那些隐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拥有各种身份的朱雀房探子不适合做这些事。那些藏身于黑暗之中,只等着挥出致命一刀的白虎房杀手也不适合。那些常年呆在昏暗的黑牢中,只知刑罚和砍头的玄武房牢卒更不适合。
所以这些事,就落到了此时列队站在青龙房的院子门口,沉默地看着徐明远的三十几位书生身上。
青龙房和别处不同,在云台司的院子里再围了一座院子,当做青龙房的平日办公之用,其他房的人没有命令,一律不可进入院子。
徐明远看着门口三十几个,穿着各式长衫的书生,上到五六十岁的老头,下至十**岁的青年,虽然一身书卷气,却也别有几分傲气,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
最前边一个容貌清雅,颌下留着长须的中年书生走上前来,冲着徐明远拱手躬身道:“属下陆瑜,任青龙房知事,领青龙房三十六人,见过指挥副佥事。”他身后的众书生,虽有不愿意之人,不过还是跟着行礼。
徐明远看着眼前相貌清雅的中年人,此人昨日无崖和他专门说过,陆瑜二十年前据说已经中了进士,后来不知因何事被夺去功名,入云台司,在这青龙房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了。
知事一职算是青龙房中独有的,和朱雀房和白虎房的总旗同阶,庞仲秋走了之后,青龙房原本最有可能被提升成主事的,应该就是他了。
而徐明远这横空出世,直接空降成了青龙房的主事,算是占了陆瑜的位子,压了他一头。
不过这陆瑜也不愧是青龙房二十几年的老人了,面对徐明远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满,语气恭敬间带着些许距离,确实是老道之人。
伸手扶起陆瑜,徐明远笑道:“陆知事不必如此多礼,诸位也免礼,在下初来乍到,日后与诸位在青龙房共事,还需诸位多费些气力了。”
陆瑜顺势站直来,看着徐明远说道:“徐佥事今日初上任,是否由属下给您介绍一下房中的诸位。”
徐明远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陆知事了。”这青龙房中不过三十六人,比起其余三房皆是少了许多,就算一一介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青龙房不需要承担什么云台司的任务,除了整理送往宫里的密报之外,便是与上门来的各部交涉,所以人数向来不多。
陆瑜简单讲三十几人给徐明远介绍了一遍,徐明远全程微笑着听着,靠着过人的记忆力,已经是把全部人名字都记下了。
而昨天无崖特意给他提到的那几人他也是特别注意了一下,譬如从云台司建立之初便已经在青龙房,那个站在角落,一直在打着瞌睡的刘思淼老头子。
还有那个二十来岁,据说是三年前进士榜上排在第七位的贺鹤赫,体态之庞大,徐明远所见之人中也只有周斌杰能比得上了。憨笑着看着徐明远,像是个无害的胖子,只有眼中偶偶闪过的精明才让人觉得这胖子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