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邪主神色凝重,言语之中绝无半分夸大之辞。来,徒儿这辈子也休想在幽寂谷除掉乐异扬了。”通天邪主拍拍他的肩旁,略有所思地说道:“那也未必。葛岷山虽然武功卓越,但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幽寂谷上上下下不过一百余人,大多数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如果我们向皇上要千余契丹铁骑前去进攻,不过数个时辰就可将幽寂谷夷为平地。”
陆之诚连连点头,赞同道:“师父说得有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葛岷山身居深山绝谷,自以为可永久太平无事,却不知自古朝代更替之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苍穹派的灭亡便是幽寂谷的前车之鉴。”
有了通天邪主的一番疏导,陆之诚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通天邪主是契丹国师,最近献出奇计替契丹除掉后顾之忧。耶律德光对通天邪主尤其倚重。只要通天邪主原意开口,千余骑兵自然会听他使唤。
陆之诚当晚睡在恒州刺史府的客房中,躺在床上还握着那两块残缺的金箔,心中已经在谋划获得宝藏之后的各项安排。
方今中原大乱,契丹势如破竹。但契丹军队纪律崩坏,所到之处烧杀掠夺,激起中原百姓的奋起反抗。契丹本为游牧民族,不习惯长期定居生活。耶律德光迟早会将大部分南征大军带回到上京。留在中原的契丹士兵顶多不过十万。晋国虽然灭亡,但其在各地的藩镇实力很强大。到时若能以奇珍异宝笼络各地的藩镇节度使,驱除契丹而问鼎中原指日可待。陆之诚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卯时,天色刚微微亮。恒州刺史府周围就响起了阵阵号角声。原来耶律德光刚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得知耶律阮等人已经攻入晋国京城,遂急令次日清晨拔阵向开封挺进。
陆之诚翻身坐起,将金箔藏在怀中,推开门走出去。通天邪主已经在庭院之中,陆之诚赶紧过去拜见。通天邪主招手向他示意,等到陆之诚靠近,才兴高采烈地说道:“徒儿,为师今日心情大好,你猜是怎么回事?”
陆之诚走出房门之时,见到那些契丹士兵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纷纷携着武器列队集合起来,他的心中早就猜到几分,这时通天邪主故意相问,于是说道:“师父,莫非是前线打了胜仗?”
通天邪主哈哈大笑道:“的确如此。耶律阮前几日就已攻陷开封。晋国皇帝石重贵自杀未遂,被左右侍从救下。此时他和家眷被关押在封禅寺,正听侯皇上的发落。如今晋国已经灭亡,整个中原都是契丹的天下。徒儿,那些武林侠士数次辱我,这回终于有机会对付他们。皇上向来对中原武林深恶痛绝,刚才听了为师天下禁武的建议,当场拍手表示赞同!这真是天助我也。”
陆之诚拱手说道:“恭喜师父心想事成!到时江湖中人人自危,师父便可趁机独霸武林!”
通天邪主道:“徒儿,这里自然有你的功劳。师父年龄已过半百,再过几年便淡出江湖。这个武林霸主的地位,迟早都是你的。不过你切莫洋洋自得,仍需继续修行功夫,不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陆之诚谦恭地答道:“师父身体康健,活过百岁绝非难事。徒儿不敢对霸主之位有所奢望,只求能够在师父麾下,为师父尽心办事即可。”
陆之诚知道通天邪主绝非等闲之辈,如今手握大权,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他对武林霸主并不感兴趣,心中所想全在九五之位,因而在契丹军中处处小心翼翼,只为早日达成心中的愿望。
中营统帅耶律屋质集结完军队,便随着耶律德光移驾开封府。数万人浩浩荡荡地穿行在中原的山川之间,俨然像一群饥肠辘辘饿狼扑向晋国国都。过了十日左右,中营大军护卫着耶律德光终于抵达开封府。
从恒州向南,沿途的景象仍然惨不忍睹。村庄中几乎十室九空,城镇里面更是残垣断壁。偶尔遇到几个活着的老者,他们都已经全身伤痕累累。陆之诚不再有起初那样的怜悯之心,他此时已经麻木不仁,心想:“契丹士兵越是凶残,到时败退的越快。这样我才能够趁势而起,逐鹿中原。”
开封府里里外外都有契丹士兵严守,这些人天日黑夜轮岗驻守,心中盼望皇上等够早日到来。守城的人是前营士兵,他们望见耶律德光的王帐,全都欢呼万岁。这些契丹士兵一面出城迎接,一面回去禀报耶律阮。
耶律阮的前营大军攻陷开封,虽然战斗中损失惨重,但由于夺取了灭晋的头功,得到了耶律德光的赞许,稍后便可加官进爵、衣锦还乡,所以此时见到皇上驾到,当真发自肺腑地高兴。
后营统帅萧瀚却心中不悦。他的部队一路南攻,击破晋国数道防线,但由于沿途掠夺地主士绅的财物,遭到乡兵的疯狂反击,延误了到达开封的时机。等到后营大军满载而来之时,前营大军已经将开封府死死围住。萧瀚无可奈何,只能领兵攻打开封府周围的郡县。开封府城破之时,萧瀚为了分得一些功劳,当即带领万余士兵连夜赶回,仍令其余士兵进攻潞州、卫州等地。
耶律德光到了开封城里,从王帐中出来,改骑高大的骏马,由御林侍卫簇拥着朝晋国皇宫而去。耶律阮、萧瀚二人带着千户以上的将领早已在门口恭迎圣驾。晋国的文武百官,除了少数如汲匀渊、陈如僧、慕容彦超等人或归隐或逃亡之外,大部分人都跪在宫外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希望能够得到耶律德光的垂怜。
耶律德光身披貂裘,内裹铁甲,威风凛凛地立马于宫门之上,下令让归降的晋国官吏平身,安抚勉慰百官之后,堂而皇之进入晋国宫殿。